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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三) ...

  •   由四个孩童组成的冒险队伍离开人类的城镇,进入了通向山丘的野地。

      一开始,男孩们还能轻快地走在人为修建的平整道路上;但是渐渐的,野草和灌木丛变得茂盛起来,前方只剩下猎人开辟出来的小道;等到进入了山林的区域,连曲折的小道也消失了踪影,他们只能依稀辨认出前人走过的痕迹。

      虽然时间已经进入了早春月(四月)的尾巴,但在无数高大树木的联手拱卫之下,阳光难以侵入这块阴影的国度。当他们迈入森林的领地,周围的温度仿佛一下子就变得阴冷起来,空气中隐隐传来潮湿腐败的味道。

      “这儿给我的感觉真不舒服。”贝毕朝同伴们的方向望了望,似乎想获得一些认同的意见。

      “这算什么!”金姆鼓励道,“跟老博格家的地窖比起来,这里简直就像镇长的花园。你们知道吗,那鬼地方可能有两百年没清理过了!”

      嘴里满不在乎的说着,事实上包括金姆在内的孩子们一早就感到后悔了,从他们踏进树林的第一步开始。从远方眺望森林的时候,它们只是一些树而已,可真正走进来之后,才会发现森林的阴郁恐怖之处。但若是叫他们就此回头落荒而逃,男子汉的自尊心又承受不起“胆小鬼”的称号。

      于是,尽管心中胆怯,几个男孩却没人愿意头一个开口说放弃。金姆自告奋勇的充当领头人,走在最前面探路。为了赶走恐惧,他们轮流说些故事和笑话,唱唱歌,好像很快乐似的。但这一招也没能让他们支持太久。

      随着他们的深入,路越来越难走,一些树根时不时的从泥土里冒出来,想要绊倒他们(有一次他们甚至把树根错认成蛇,吓了一大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冒险者们的交谈都停了下来,周围十分安静。他们默默地埋头前进,可以清楚的听到脚踩过枯枝的脆响,以及衣物窸窸窣窣摩擦的声音,时而还会响起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鸟兽的鸣叫声。

      安东|突然说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其他几个孩子都被他的发言吓了一跳。几人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并且竖起耳朵聆听。

      “好像是有一个奇怪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呜呜呜的,”贝毕哆嗦了一下,说道,“像是有人在哭一样,难道是哈里?”

      “傻瓜,这是风声。”金姆反驳道。

      但是塞缪尔却说:“或许是回声,我听‘万事通’说起过。”

      这句话暂停了几人的争论。金姆恶狠狠地说道:“闭嘴!再也没有什么‘万事通’了,她只是个告密者,卑鄙的、可耻的、向大人们出卖同伙之人。”

      安东也说:“而且还凶巴巴的,我打赌她将来嫁不出去!”

      他们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互相交换了一些关于亚维的坏话,把她讲得一无是处,立刻感到自己变得厉害了不少,凭空生出许多勇气。

      然后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几块巨石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它们随意地倾倒在地,看上去像是被摔碎的。这让孩子们感到奇怪,因为他们在周围并没有发现更高的山坡。为了绕开巨石,孩子们不得不改变前进的路线。随后,他们惊讶地发现自己找不到原来的方向了!

      金姆果断的说道:“退回去,重新来过。”

      但是,当他们回头绕着巨石转了好几圈的时候,才发现来时的“道路”已经消失不见。孩子们不由得慌张起来:“留下的记号呢?”他们早就考虑过迷路的问题,也安排了人沿途做上记号。

      有人责问道:“负责做记号的是谁?”大家却都摇头表示不是自己。

      塞缪尔喃喃地说:“难道是费迪南?”

      四人顿时面面相觑。

      现在显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很快的,光线变得更暗了。眼看下午的时间就要过去,孩子们别无他法,只好挑选了一个方向继续走下去。虽然周围除了树和石头什么都没有,但几人都能从肚子咕噜噜的叫声来判断快要到晚餐时间。

      “早知道,应该带点吃的东西在身上。”金姆的心中十分后悔。

      路况愈发的糟糕,强壮的灌木和荆棘几乎将他们包围,孩子们有时不得不靠爬行来躲避尖刺的拉扯。

      有人叫着:“我的袖子!我的袖子!”

      还有人叫着:“我的头发!我的头发!”

      当他们勉强爬上山坡的时候,一条从上而下的小溪出现在他们眼前。溪流的两岸遍布着细小的碎石,同样长满荆棘。此刻所有人都伤痕累累,感到又累又渴,顾不得溪水里有一股泥巴味,他们痛痛快快的喝了个饱。

      贝毕苦着脸说道:“我在干什么?我本来应该坐在温暖的壁炉旁边,和家人一起享用美味的面包和牛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挨饿受冻?”

      他的话得到了几人内心的认同,但是碍于颜面,没人肯承认,况且现在并不是个打击士气的好时机。

      “贝毕,你这个胆小鬼!”金姆大叫道:“你就跟你的名字一样,应该回妈妈的怀里吃奶去!”

      贝毕急忙反驳道:“我说过不许再拿我的名字开玩笑,我也不是胆小鬼!”

      “那你告诉我:你后悔了吗?后悔跟我们一起来这儿?”

      早知道就该听万事通的吩咐!贝毕心里想着,把一堆抱怨咽下去,嘴上仍然说道:“没有,我没后悔。”

      趁着休息时间,塞缪尔朝溪涧扔了块石头,发现其间的水流又急又深,他叫道:“噢,我们过不去!”接下来该怎走?四人都没了主意。

      眼尖的安东挥舞着手臂,说道:“看!那儿的大石头!”

      顺着他的指引,几个孩子踩着大小不一的碎石,躲避着荆棘,来到一块几乎有大人那么高的大石头前。

      “我们爬上去看看。”安东跃跃欲试地说。但紧接着他们发现仅靠自己是不可能爬上去的,因为这块大石上盖满了青苔,又滑又陡。最后他们选择了身材最瘦小的贝毕,剩下三人合力托着他,好让他能够爬上石头。

      金姆抬头喊道:“你在上面看到了什么?”

      贝毕趴在石头大声回答:“树,好多树!”

      “哦,谁问他这个了,真是个笨蛋!”金姆对另外两人说,说完他又回头喊,“别管那些该死的树!快看看我们接下来的路线!”

      真的只能看到树啊!贝毕腹诽着。但在同伴们殷切的注视中,他感到肩上的责任十分沉重,于是他扶着石头的棱角,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那边、那边,”贝毕指着下游的方向,兴奋地叫起来:“那边是平的!”

      底下三人埋头讨论了一阵,决定相信他的话。确定前进路线之后,他们才把困在石头上,正急得团团转的贝毕解救下来。

      冒险小队沿着小溪的河岸向下游|行进,历经一番摸爬滚打之后,河岸确实更宽了,路也好走了些。脱离了荆棘的骚扰,他们惊喜的发现前面竟然有一片平地!

      地势在这里变得相当的平坦,五颜六色的鲜花茂盛的生长着,周围还长满芦苇和灯芯草,活橡木和红树。这块平地就像开在森林里的花园一样,充满和平宁静的气氛。

      “快看啊,有好多花!”安东叫着。

      在他的带领下,大家纷纷加快了脚步,但是,塞缪尔却依然感到心中阵阵不安。他的鼻子嗅到一股恶臭,他在想明白忧虑从何而来之前,身体就照直觉所提醒的那样停了下来,并且开口呼唤同伴道:“等等!别去,停下来!”

      走在他前面的贝毕和金姆闻言,便止住脚步。两人很快返回他的身边,关切地询问道:“你怎么了,塞缪尔?”他们还以为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故。

      “我没事,有事的是安东,快叫他回来!”说着,塞缪尔露出恍然中交织着恐惧的表情:“我知道了!那是沼泽,前面是沼泽!”

      然而安东与他们之间隔了一段距离,并没听到他的呼喊,此时已然一脚踩进软泥里。他往前迈了几步,便觉得双脚突然重如千斤,举步维艰。而他脚边的泥土却如同池水一样翻滚起来,缓慢地、持续地爬上他的双腿。

      “不,是我在下沉!”安东大吃一惊:“我会被淹死的!”

      他不由得挣扎起来,想要拔出自己的腿,同时大呼“救命”。安东挥着手,努力回头向同伴求救。

      “别动!别动!该死的!”他的同伴们也冲他大喊。

      三人小心地想要靠近安东,但无论他们怎样伸展手臂,也不能抓住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又往下陷入了一截。

      “用这个!”塞缪尔捡回一根粗大的树枝,把它递给安东。谢天谢地,他总算抓住了!三人在岸上一齐用力,费了好长的时间,才把他拖了出来。

      四个男孩筋疲力尽的趴在地上,哪怕浑身沾满泥和水,被风一吹又湿又冷,他们也不想动弹一根手指。尤其是安东,他此刻应了那句“好像在泥里滚了一圈出来”,脸上挂着汗水、眼泪和鼻涕;死里逃生的惊吓,更使得他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看上去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贝毕没好气的嘀咕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现在真应该回家吃妈妈的奶!”

      其实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他们不由得更加沮丧起来。

      “别说了,省点力气吧。”塞缪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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