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爱情故事》lost_C

4、残茶

　　这个世界一共有四个大陆。
　　只有四个国家，并且在四个国家成立以后从未发生过战争，被其他大陆的人发自内心羡慕着的伊甸大陆。
　　向往着和平但是无奈自己就是武器生产地，过个二三十年总会有个国家想要吞并其他国家，一会是五个国家一会是六个国家的奥罗大陆。
　　位于世界地图中心，大多数魔法师的出生地，有几个国家自己人都不知道也不关心的秩序混乱的洛斯特大陆。
　　与其他三个大陆有着明显文化差异，零零散散共有数十个小国家，并且战乱发生最为频繁的东之大陆。
　　而最后提到的这个东之大陆正是阿雀希尔的出生地。
　　阿雀希尔二十岁之前并不叫阿雀希尔。现在的这个名字是她在二十岁流浪到布鲁瑞克斯国的时候被希尔餐厅的上任女主人捡到之后重新起的名字。
　　说起东之大陆，被其他大陆所熟知的就是它与其他大陆明显相差过多的文化，虽然语言相通但是国民所使用的文字、语言以及阶级制度是完全不同的。例如，在东之大陆人类是又能当作人类又能当做物品的。
　　阿雀希尔在年幼的时候正是某个家族的东西，作用是奴隶。当然对于那个时候的她来说根本没有思考过自己被当作东西有什么不对，因为这是她所出生的地方所抱有的理所当然的想法。
　　而使用她的这个家族的主人在她十九岁的时候出于玩玩的想法就夺走了阿雀的纯洁。然后阿雀怀孕了。那个家族于是说，他们想要她留下这个孩子，但是不需要即将成为孩子的母亲。于是他们这么说——
　　我们给你钱，生下孩子就离开这里。你将不再是这个家族的东西。
　　阿雀并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她的主人如此命令了她就回答了：“是，主人。”
　　阿雀同意了。
　　她忍受着孕妇都会经历的并不舒适的过程。
　　偶尔会想，自己不再是“东西”的时候会过上怎样的生活。但那也只是偶尔。
　　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想自己的孩子会是男还是女，生下来会是什么样子，会被主人取什么样的名字……
　　她曾经服侍过怀孕的夫人，也见过怀抱着少爷的夫人。
　　暖阳的照耀下，怀抱着婴孩的女子面容模糊，但是她哼唱的歌曲却非常清楚，只听过一次的阿雀记住了那首摇篮曲。
　　如果你想要紫萝花，那么母亲就会为你摘下紫萝花。
　　如果你想要金石，那么父亲就会为你挖来金石。
　　如果你想要皇冠，那么我们就会为你戴上皇冠。
　　——母亲。
　　那模样的夫人正是阿雀心中最理想的母亲。
　　可能是那样的夫人给她的印象太深，就算夫人已经去世五年的现在她也觉得那好像是昨天才看到的事。
　　阿雀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母亲。她希望自己能够亲自抚养这个孩子，看着这个孩子长大。
　　她希望自己能亲口唱这首摇篮曲给这个孩子。
　　而事实是孩子出生以后她甚至没有被告知孩子的性别，养好身体以后她就被管家请出了家门。
　　她拿着那些钱坐船来到了伊甸大陆，在赤雀国滞留了一段时间就去了布鲁瑞克斯国。
　　然后认识了希尔餐厅的前任女主人。她在这位恩人的帮助下有了阿雀希尔这个名字，以及希尔餐厅的女招待这个工作。二十岁的她似乎开始了新的人生。
　　曾经是“东西”的她在二十岁的时候变回了“人”。
　　但是，阿雀希尔想要的是变成“母亲”。
　　那个孩子是男的还是女的呢？是不是穿着和自己今天看到的某个孩子一样是白色的衣服呢？今天是不是好好吃饭了？
　　“女主人，您有过孩子吗？”
　　“没有，我也不需要。这个餐厅就是我的孩子……这里菜单上的每一份菜，招待端出厨房的每一份菜，就是我的孩子。”
　　“……”
　　“我的孩子，必须配以尊重来吞下。”
　　希尔餐厅有名的不只是菜色的美味，同时还有以女主人对客人的礼仪要求严格著名。都说去过一次希尔餐厅，就不用担心和皇室在同个餐桌就餐。
　　“阿雀，我无法满足你的心。就让这个餐厅来暂解你的干涸吧。”
　　“……女主人。”
　　“能够捡到你，一定是缘分吧。希望这个餐厅能够暂时成为你的孩子。”
　　阿雀从女主人那里学到了作为餐厅主人的一切，包括了这个餐厅独有的对餐桌礼仪的严格。
　　所有餐点必须用相应的餐具才可使用，恰当的举止与恰当的装扮，不影响他人的用餐。加上阿雀天生看起来就不太面善的脸，希尔餐厅除了菜色越发好吃以外对礼仪也变得越发注重，大部分去的客人都以为阿雀是从皇宫中退休的连国王看到都要抖三抖的礼仪女仆长。
　　就这样，平稳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时不时在路上采买东西看到孩子的时候她会发个呆，任凭自己的思绪乱走。然后在醒过来以后又立即进入工作狂的状态中。
　　希尔餐厅在她的手上安稳地成长着。
　　阿雀希尔学着前任女主人那样将每一份从厨房端出去的菜当做自己的孩子，甚至连这里工作的招待她都花了自己所有的心思去挑选去教育。而来餐厅的客人不管是生脸熟脸都越来越多。这样每日忙碌下来，让阿雀觉得就这样忙碌到死似乎也不错。或许自己会在自己四十多岁或者五十多岁的时候认识个谁，然后把这个餐厅给这个人……
　　就这样思考着的某天，希尔餐厅接待了十四皇子。
　　阿雀在这个国家住了那么久，自然也知道这个国家的某些特别之处。比如说每天都会有两三个皇子骑着白马在国家里转悠。久而久之国家的十四个皇子都和国民们打成一片了，他们每次出来转转更像是来陪他们聊天的，顺便再勾走几个少女们的心魂。像这样某个皇子来到某个餐厅吃饭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了。
　　和往常一样，女主人亲自上阵，记下皇子的点菜，然后报给厨房，然后亲自送上菜——到这里为止都还没什么事情，事情开始就在上了甜点，阿雀转过身准备服务其他人的时候。
　　她余光正好瞧见那个十四皇子脱了自己的白手套，无视了手边的木头叉子准备用手直接抓着吃——等她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过去，拍了下对方的手背。
　　“用餐具，这样不礼貌。”
　　然后十四皇子愣了一下，没多久，他漂亮的脸蛋就冒出了一片红，不是尴尬，是害羞的。
　　“……”
　　阿雀当时感觉自己很像前两天在街上看到某个调戏少女的轻佻少年。
　　那个时候还觉得这个小家伙是个小孩子……
　　但是事实证明他确实是个孩子，而自己也正因为他是个孩子而动心了。
　　阿雀希尔在这个十四皇子追求的这段时间里也没有动过心，只能说她尊重着他的追求，但是因为对方还是个孩子也没狠下心真的拒绝……
　　但是，那一句简单的“就由我来成为你的孩子吧。”让她觉得自己似乎……动了心。
　　“……”
　　阿雀希尔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母亲。
　　“……好热……”
　　她感觉那天那个男孩亲过的指甲散发着烫人的热度。
　　阿雀以为自己这一生就会这样了。将自己的心力花在这个餐厅上，忘却自己的愿望和过去，就这样生在这个土地死在这个土地。
　　“……为什么，会认识你呢。”
　　阿雀低头看着坐在地板上，抱着她肚子的栗发男孩。他紧闭着自己海蓝色的眼睛，像是想要聆听什么一样的紧贴着她的肚子。她这样坐在木椅子上动弹不得，但是她也不觉得不适。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之后，她越发不想拒绝这个孩子的要求。
　　真是狡猾的孩子。
　　意识到这点以后，杰瑞克斯就开始提一些身体接触的要求。
　　“母亲，”杰闭着眼睛轻声说着。“说点什么吧。”
　　“……”
　　阿雀听到那个词，感觉到自己的指甲越发滚烫了起来。
　　“……嗯……”她伸手摸了摸杰栗色的头发，柔软的发丝缠绕在她滚烫的指甲表面。
　　她张了张口，然后轻声唱了起来。
　　如果你想要紫萝花，那么母亲就会为你摘下紫萝花。
　　如果你想要金石，那么父亲就会为你挖来金石。
　　如果你想要皇冠，那么我们就会为你戴上皇冠。
　　此时的阿雀希尔，幸福的想要流泪。
　　她的孩子，就在她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