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者天下》强者天下

78、机场，雨夜。

　　一行人到了机场，却下起了倾盆大雨。

　　洋洋洒洒的雨幕不见停息，仿佛千年未尽的仇怨。

　　七人只得将行李堆做一堆，暂歇在候机厅的一角，任窗外雨声不歇。

　　刘嫣看着四周。候机的人们有些在瞌睡，有些在闲聊，还有些捧着手机与平板在上网。

　　她再看自己附近的人。凌雨的神色显出一丝倦惫，楚寒不时打量着窗外的雨势，沈璐和庄雅辰静静地坐在那里如一尊雕塑。柳南轩去了卫生间。沈寰宇左手手机右手笔记本，飞快地浏览着当日的时政要闻。

　　唯一相同的是，七人的膝盖上，都摊着一本打开的书。书页上，都有细致的笔记。

　　校长说，读书的民族才有希望，而读书一定要动笔。

　　校长呢？刘嫣合起书本，认真地搜寻校长的身影。

　　没有，那个沉着的身影，无论在怎样的人山人海中，都可以一眼分辨出来的。

　　只要在人群中找到她的身影，就感到……如此的安心。

　　仿佛她就是世间最强大的存在。

　　这种天气，校长会去哪里呢？

　　刘嫣若有所思地将目光转向窗外漆黑的雨幕。

　　候机厅顶楼，大雨瓢泼，一切都是湿漉漉的。

　　短发女人抱膝坐在天台边缘，专注地看着远方的天空。

　　今晚没有璀璨星光，却有夜空中的电闪雷鸣。

　　她的全身早已被雨淋湿，雨珠顺着耳边的发缕留下，落在抱膝的手臂上，最终落在地上。

　　张胧月全然不在意身上湿漉漉的衣物，只是专注而痴迷地看着远方的天空。

　　穿红裙的女子撑着一柄黑伞，出现在楼梯尽头。

　　“您果然在这里。”刘嫣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您很强大，可是，请爱惜自己的健康。”

　　张胧月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

　　刘嫣慢慢地走上前，将雨伞稳稳撑在两人的头顶，然后坐在张胧月身边。

　　“您在看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张胧月满足地叹息一声。

　　“可是，您看到了什么？”刘嫣再次问道。

　　“我在看……未知。”张胧月的眼神迷离而悠远，“几十万年前，原始人类也是这样怀着敬畏之心，在风雨飘摇之夜，看着空中的电光吧。人类的文明飞速发展不过几百年，却自以为征服了自然。殊不知，我们仍是自然眼中的小丑。”

　　她的手伸向空中，仿佛要触摸那电光，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这强大而美丽的力量，蕴藏着多少等待我们去发现的秘密。能够活着，能够继续探索自然的秘密，真好呵。”

　　她半天才将手缓缓收回，并将早已冰凉无比的手掌抚上自己的心脏，似乎是为那里仍在跳动不已而欣慰。

　　刘嫣专心地听张胧月说着。半晌，她也回应道：“您说得对。科学，或者说自然，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片没有被人性污染的净土了。它是这样的纯粹，不掺杂一丝感情，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只是直白地说出世界的真实。”

　　“人性？”张胧月嗤笑一声，“人性算是什么东西，毫无可以评价和衡量的标准，只会造成无尽的混乱，浪费短暂的生命。”

　　“您说得对。”刘嫣赞同道，“可是您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这么多年，又身居这样的高位，还是会为人性烦恼的吧？”

　　张胧月这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思了很久。

　　然后她才开口道：“这种事情，你没有亲身经历过，很难理会其中的深意。这也是我希望你们此次出来历练的重要理由。心灵的成长，无法揠苗助长，无法越俎代庖，只能你自己痛过、累过，才能真正成长。”

　　她的目光继续转向雨幕：“人性……人性……。你无法想象人性可以险恶到什么地步，正如你无法想象一个人可以为其他人牺牲到什么地步。有些人自私至极，比如我，正如一些人无私到博爱。但是，大部分的人，都只是普通人。总之，人性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好，也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糟。你不要对人性有太大期望，但是也不至于绝望。”

　　刘嫣努力地向校长注视的方向看去。她明白自己虽然和校长看到了同一片风景，但是两人对这风景的看法却有天壤之别。

　　正如费马大定理的证明在怀尔斯的眼中是一座精妙绝伦的宫殿，而在目不识丁者看来却只是一堆写了字的废纸。

　　总有一天，我会站在你曾经驻足的位置，欣赏你曾经看过的风景。

　　刘嫣在心里默默地说。

　　虽然，那时，你应该已经走得更远，我不必说触摸，即使是仰望，也及不到你的身影。

　　但是，总不能任由你离我愈来愈远，却无动于衷。

　　那样，我会悔恨自己的懦弱与无能一辈子。

　　只要努力，只要不放弃，照你所说，一切就还有希望吧。

　　校长，这世上，有你存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