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者天下》强者天下

71、希望

　　张胧月从机场的安检口出来，就看到眼前一幕景象。

　　穿着白色休闲装的男人毫无形象地仰面坐在长椅上呼呼大睡，报纸摊在脸上。在他身旁，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原本正襟危坐，看到张胧月的那一刻迅速站起身来，站在原地等候。

　　这出色的一黑一白成功吸引了过路人的目光，很多小姑娘面色绯红地叽叽喳喳，张胧月毫不怀疑她们在讨论一些耻度极大的话题。

　　好像感觉心情好一点了。

　　她快步向两人走去，努力维持着脸上好不容易挤出的一点笑意。

　　言亡看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她死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张胧月说完，舒了一口气。

　　“这不值得。”言亡毫不避讳地指出。

　　“你认为不值得，我认为不值得，都比不上她自己认为的值得。”张胧月活动一下坐飞机后略带僵硬的躯体，“人死了，讨论这些也没用了。”

　　“哎？老大你来辣……”厚颜无耻的某人很自然地一把将脸上的报纸掀到一边，潇洒的动作引起一阵惊叫，他似乎刚刚意识到两人在谈论一个严肃的话题，赶忙从当做靠枕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纸来，“我们来换一个轻松的话题！恭喜啦老大，今年我们又毫无悬念地在全球大学的综合测评中拿到了第一！把第二名甩得那叫一个远呐~”

　　他看到女人略纠结的眉眼，以为她没听懂自己的话，将那叠纸甩得哗哗作响：“瞧瞧！瞧瞧！满分试卷减价大甩卖啦！学霸学神任君挑选！买一赠一童叟无欺！我真该把那些外国佬吹胡子瞪眼的架势给你录下来！居然以为我们找了枪手！还狡辩说我们提前得到了试题！哈哈，到最后直接让入学成绩排名最后的学生上了，把他们熏得五体投地！估计这辈子都没脸和我见面了~”

　　张胧月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调笑着说：“上车再吹。我可受不了你们那些路转粉的目光，好像我拆了她们的cp似的~”

　　成功让两人的脸色黑下来之后，张胧月愉快地坐在车后排。

　　“老大你刚从南边飞回来不需要回去休息一下么？为什么非得急着去视察一所希望小学？”季希文开着车也不安分，从后视镜里看张胧月的表情。

　　张胧月闭着眼睛，悠悠地回答：“周媛用自己的钱资助了一些希望小学，但是我最近认为这样做远远不够。所以我抽调了一些资金资助了更多的小学。并且通过言亡的关系网取得了对于这些小学的绝对控制权。”她停顿了一下，“这样，我就可以从源头上培养出一批让我比较满意的学生。”

　　“咦？难道R大的学生还不足以满足你的审美吗？”季希文的语气有一些震惊，“这可都是实打实的天之骄子呀！当初他们的入学成绩可都是接近满分的！还有我刚才给你看的测试成绩，不足以让你满意吗？”他注意到，张胧月即使在讨论希望小学的学生时，也只是用了“比较满意”这种形容，也就是说，她对现状是极度不满的。

　　“是的，R大的学生还远远不够。”张胧月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满分算什么？能吃么？打仗的时候，我们可以用满分来抵抗敌人的新式武器？开拓太空的时候，我们可以用满分将卫星发射出太阳系？达芬奇和爱因斯坦改变了世界是因为他们上学的时候拿到了满分？还有我……”她大言不惭地说，“有史以来最杰出的科学家和思想家，是用满分堆出来的么？我可记得自己上学的时候，一个满分都没得到过。”

　　季希文傻眼了，好半天才哆哆嗦嗦地说：“你牛，我不和你吵……老大你这不是要办小学，你这是要报复世界呵呵呵……”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张胧月懒洋洋地接话，“培养考试机器什么的太老套了，华夏和J国都已经将这一套玩得驾轻就熟，连M国都舍下老脸来取经。我要培养的，是牛顿，是爱因斯坦，是达芬奇这种颠覆世界的存在，是像我这样……好吧，我承认培养像我这样的难度太高暂且不提……起码也要有几分像我……打个比方，我要的不是听话的士兵，不是平庸的将军，而是能活学活用的战略家，是能随机应变的指挥者，是能发明出新式武器取得压倒性胜利的发明家……”

　　“好吧，您厉害，您是超级赛亚人”季希文说道，“尊敬的超人阁下，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平民您是怎么冒出这样一个好点子的？”

　　“当然是为了言亡参加选举的事了。”张胧月想都不用想就回答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我必须确保他在任期内有一批可以用的人才。虽然这可能是十年或者二十年之后的事情，但是做准备从来不嫌早嘛。”

　　坐在前座的言亡静静地听着，没有提出异议。

　　因为他赞同她的观点。做准备，从来不嫌早。

　　这将是一场，异常漫长的准备呵。

　　就这么一路说着，轿车到了希望小学。

　　田大龙今年十岁，上小学一年级。他三岁的时候父母在一次工厂事故中丧生，只能和祖母一起靠着微薄的抚恤金相依为命。他上过公益小学，但是买不起课本，还经常被同学嘲笑。他的性格自从父母去世后就比较偏激，没少和同学为了父母的原因打架。最后只能“休学”。突然有一天工作人员找到他家，问他愿不愿意去一所新建的希望小学上学，学费、书费、饭费全免。

　　这简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田大龙来到这所小学后，发现同学都有着和自己差不多的经历。老师的态度也很和善。他在这里头一次对学习产生了兴趣，也意识到自己身上背着的责任。他开始努力地弥补昔日落下的一点一滴，学习不是一件好差事，但是当他明白了学习不是为了应付学校，而是为了自己将来能过一个体面的生活，他就能克制住玩心去读那些天书一样的枯燥文字了。

　　昨天，他们刚刚结束了期中考试。田大龙认为自己这次考得不错，心里有些小激动。因为他们几天前被告知，今天小学的资助者会来视察。能够向恩人奉上一个还说得过去的成绩，他的心里也能舒坦一些。

　　今天他早早地来到学校，兜里还揣着老人家特意为恩人煮的两枚鸡蛋。

　　他们在旗杆前面的小操场上集合，发现资助人已经早早等候在那里了。

　　田大龙激动地向升旗的台子上望去，发现资助人是一个面带笑容的年轻女人。她的手里正拿着几张纸。

　　田大龙的直觉告诉他，这肯定是此次考试的成绩单！他无比庆幸自己花了几个晚上的时间死背那些考试内容，总算是有了一个不太丢人的成绩。

　　恩人拿起了话筒。

　　恩人清了清嗓子。

　　操场上的人群静下来，孩子们和老师们都专注地看着台上的女人。

　　“你们好。我是这所学校的资助人。我的名字是张胧月。但是我更喜欢你们叫我——校长。”

　　台下一阵小小的喧哗。

　　校长……么？

　　好亲切的称呼。田大龙暗暗想道。

　　“如我有幸，如在场的各位有幸，我可以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也许是你们的一生里，都是你们的校长。”

　　好漫长的约定呵。

　　听着有些心动呢。

　　“这个东西应该是你们的成绩单。”张胧月举起手中的几张纸。

　　人群里好多人的心都不由自主地随着她抬手的动作提起来。

　　！！！

　　人群发出一阵倒抽气的声音。

　　张胧月将手中的成绩单折叠，非常优雅、非常缓慢、非常坚决地将之撕成粉末。

　　“只要我还是你们的校长，就不允许这种废纸存在于我的校园中。”

　　田大龙这辈子都忘不了女人说话的语气、说话的表情以及……说话的内容。

　　“我的学生，绝对不能被可笑而可悲的考试成绩体系毁掉。你们不是为了遵守这个世界的陈规陋俗而生。——

　　我的学生，不仅要改变世界，更要创造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