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者天下》强者天下

22、山雨欲来

　　因为是下雨天，食堂并不拥挤。三个人挑选了简单的晚餐后找了一张角落里的桌子坐下，开始用餐。

　　因为张胧月不喜欢在用餐时说话，所以季希文很知趣地没有找话题。他们坐在那里安静地用餐时，偶尔会有进门的学生向这边看一眼，但是没有人过来打扰。

　　专心吃晚餐的结果就是三人很快解决了盘中的食物，走出了食堂大门。张胧月喝着红枣酸奶，看着季希文欲言又止的样子，心情不错地说：“你又想吐槽了？”

　　“咳咳，老大。这次晚饭和我想象得不太一样哎。难道不应该是：我们走进食堂大门，然后学生们一阵激动。然后你微笑着和大家打招呼，说些“同学们，今天的菜花看上去很好吃啊~”“粮食很珍贵，大家一定要光盘哦”之类的话。然后你热情地邀请打完饭的同学一起同桌就餐，就餐期间嘘寒问暖慈母光环四开么~结果我们吃饭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学生上来搭话哎，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脑补过多是种病，得治。”张胧月吸了一口酸奶，“那种假惺惺的场面文章，真要做出来的话，我不恶心学生都要恶心了。一个合格的校长应该被她的学生当成普通人，而不是神仙或恶魔什么的。我觉得现在这种状态挺好。”

　　就这么聊着聊着，三人溜达着走过了运动场。运动场上国防生们正在练习单人搏击术，那场景真是热火朝天。季希文看到一个短发女生用一个干净利落的背摔撂倒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生，禁不住叫了一声好。

　　“老大，你们学校的姑娘们都像你一样彪悍哎。”

　　“因为她们心里清楚，战场上能保住她们性命的，不是男人，而是她们自己的一身本事。”
　　张胧月倒没有太欣慰的样子，只是凉凉地说了一句。

　　成功冷场。几分钟后小言提起了话题：“他们的训练强度，已经超过了入伍新兵。很多凶狠的格斗技巧也不在《国防生培养纲要》里面。是你要求的？”

　　“没错。”张胧月漫不经心地回应着，语气里似乎有一丝气恼，“我不希望自己的学生上战场当炮灰。如果他们在综合考核的时候远胜过其他学校的学生，就可以避免从列兵起步的命运。”

　　虽然还下着小雨，操场上人数却不少。冒雨训练的国防生只是一部分，有很多其他专业的学生打着伞来偷看国防生训练。比如刚才那个女生使出一招漂亮的背摔时，就有不少旁观的男生女生大声喝彩。

　　“看样子无论在世界的哪个地方军人都是最吃香的。”季希文酸酸地评论，“估计这些姑娘小伙儿都不会为恋爱发愁了。”

　　“恰恰相反，R大的国防生基本上都不会在大学期间谈恋爱。”

　　“不会吧，老大，你怎么能做这种灭绝人性的规定！”

　　张胧月看了他一眼：“校规没有禁止他们谈恋爱，这是他们大多数人自己的决定。”

　　“？？”

　　这次是小言帮忙解释道：“首先，国防生毕业后的分配要服从上级指令，无论多偏远的地方都必须去；其次，战斗任务中的伤亡率很高，很多人出于为另一半的幸福考虑选择单身；最后，对于打算在军界施展抱负的人来说，谈恋爱显然要谨慎，他们一般会等升到较高职位时再选择门当户对的伴侣。”（这个时代的国防生概念已经和几十年前大大不同了）

　　季希文没想到一场简简单单的恋爱都能扯出这么一大堆道理，闷了半天才不服气地说：“你们两位张口闭口都是“战争”“战争”，好像战争今天就会爆发似的。”

　　没有人回话。

　　小言继续专注地看着雨幕中摸爬滚打的少年男女的一举一动。张胧月则抬起头看那阴霾笼罩的天空。

　　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到放晴的希望。

　　“不是今天，也快了。”

　　这天稍晚些时候。

　　常年不开的校长办公室如今罕见地亮起了灯。如果有人推门进入肯定会大跌眼镜。

　　偌大的办公桌上乱七八糟堆满了东西。实验仪器和图书文献到处都是。舒适的靠背椅和放置着软软靠垫的沙发没有人坐，屋内的三个重要人物很没有形象地坐在地毯上。

　　行政顾问小言盘腿而坐，校长本人则用手支着头懒散地侧卧，两人之间摆着一盘中国象棋和一盘国际象棋，手里还握着一把扑克。经济顾问季希文则跪坐在一边，左瞧瞧右看看，不时和张一讨论一下谁的胜算更大些。

　　“你最近心情不太好。”小言略微思索了一下，伸手挪了一步卒，又吃掉了张胧月的一个马，然后甩下一张红桃三。

　　“岂止是不太好，简直是太不好了。”张胧月漫不经心地应对着，她扫了一眼棋盘，两枚棋子自动前进了两步。

　　战争将临，她的心情怎么可能好。

　　每一次大国之间的力量博弈，都会伴随着规模可观的战争。一个国家的崛起，必然伴随着其他国家的衰亡。然而没有一个国家会甘心把利益和地位拱手相让，因此战争必不可少。

　　作为张胧月，她可以自在逍遥，不被战争的硝烟困扰。然而作为R大校长，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学生兴高采烈地被打造为锋利的兵器，然后上战场……送死。

　　也许不应该用“送死”这么绝望的字眼来形容，世界排名第一的R大毕业的学生，总是会有比普通人更大的生存几率。然而总将会有那么一小部分学生，会由于各种原因，把自己的青春永远定格在战场上。即使这数量和其他学校相比已是极少，但是张胧月还是会伤心。

　　毕竟，每一个都是她的学生呵。

　　真的是，一个都不想让他们死呢。

　　季希文终于忍不住插嘴了：“我还是不太明白，也许是因为我在商界而臭屁言在军界的原因。最近的经济形势很稳定，看不出任何山雨欲来的兆头。而据我所知军界也没有什么大动静，自从去年大换血以后一直风调雨顺。究竟是什么让你们认为战争……”

　　“张一每天处理的海量数据已经不能用“大数据”的概念来形容了。她使用自我改良后的分析软件从铺天盖地的数据里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也许连当事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将要做出的决定是什么，但是只要他们心中有这样的想法，就总会在数据中体现出来。张一就像一只蛰伏在地球之网中心的蜘蛛，任何可疑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分析。而最近……”

　　少女清脆的嗓音接上了妈妈的话语“最近，这种骚动越来越明显了。我把搜集到的数据与一百多年前两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夕的数据进行对比，发现他们的相似程度超过九成。由此推断，战争必将在半年内降临，而且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由对方发动。”

　　小言开口：“最近组织非常平静，平静得过头了。要么是这个世界上针对华夏的敌意突然间降低了，”他轻蔑地笑了一下，“要么就是，一场更大的阴谋（战争）正在酝酿中。我个人认为，前一种可能性比小行星撞击地球的几率还要小些。”

　　“就算以常识来推断，也差不多会得出相同的结论。”张胧月淡淡地说，“华夏一直在韬光养晦，但是最近几年已经快藏不住了。放任这样的威胁不管，白人才真成了傻子。而且周围的这些杂碎们也耐不住气了。距离上一次世界大战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久到A国真以为自己是永远的霸主，开始像几百年以前的天*朝圣国一样做白日梦了。是时候用一场战争来确定新的国际格局了。”

　　“但是……”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了一些遗憾，“真的不希望把这群孩子们掺和进去呢。”

　　小言抬头看她：“除非你出面。但是你不应该把自己搅和到这个烂摊子里去。这是没有意义的牺牲。”

　　“你想多了。”张胧月冷冷地回应，“我怎么可能接触这些肮脏的让人作呕的战争内*幕。”

　　她手里拈了一枚黑色的国王，嘲讽地说：“我这辈子最痛恨的事情，就是成为棋子。你看这棋盘上气焰最盛的国王和王后，在棋盘外的人看来，也不过是下棋人手中的可怜棋子罢了。如果我真的暴露了自己，这辈子就别想有半分安宁了。”

　　屋内很安静，静得能听到屋外激烈的雨声，还有嘹亮的口号声。国防生们开始了新的训练。

　　“我是他们的校长，”张胧月惆怅地说，“但是，也仅仅是校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