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思归》殁情

7、妙手丹青

　　星光渐稀，漫漫长夜终将过去，东方开始泛起鱼肚白。文辉彻夜未免，一直抱着手臂对着屋顶发呆，明亮的眼睛布满血丝。
　　“他再加几分力，我就是个废人了。”文辉抚着被林盛瑶拧过的手臂，不免心有余悸，“如此的速度，如此的力量，若要在片刻间折断几个脖子恐怕也并非难事。”文辉抱着锦被还是觉得身后阵阵发凉，可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庄子里也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怎么会被这种冷血无情的□□中人盯上？
　　文辉小心回忆着林盛瑶平日的举动，他的深情款款，他的一片痴心……都是假的吗？大姐那么在乎他，结果发现到头来只是一场欺骗的戏码，会怎么样？
　　七年来，大姐就像一片天，撑起这家里的一切。文辉想不出这片天塌下来会如何。大姐以往虽然对他们很好，却总好像少了些人的情感，就像天上的仙女，孤高绝世；如今她有了人的感情，她的指上那根看不见的线，连接着的不是流影山庄，而是那个相识不久的男人。
　　为什么会这样？！文辉愤愤的翻身，从未有过的强烈的嫉妒向他袭来，怎样都驱赶不散。
　　“这是她的决定吗？她真的想离开了吗？”文辉轻声自语，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达成姐姐的愿望，哪怕是拿命去赌，他也要赌这一局。
　　他不怕输，早在七年前他就应该死了，他只担心姐姐输不起。他还放心不下子卿，那个全天下最不务正业的浪荡庄主，也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沿着晨雾弥漫的小道，子卿大步前进，不知为何他今天的心情格外好，自从那姓林的来了他就没这么好过。
　　“姐姐。”子卿看到石凳上的姐姐，赶忙走过去，“你怎么了？”
　　子玉眼角赫然挂着两行晶莹的泪痕。
　　“是不是那姓林的欺负你了！我去找他！”子卿揉着拳头，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模样。
　　子玉一把拉住子卿的衣袖，“不要找了，他走了。”
　　“他、他走了……”子卿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子玉点点头，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留了张字条，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守门的人说是天没亮走的。”
　　子卿很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把姐姐抱住，任她在自己怀里哭泣。他从没看到过姐姐这种绝望、忧伤的眼神，更没见过姐姐哭。他一直以为姐姐是世上最坚强的人，不过现在他明白了，女人的坚强有时真是不堪一击。
　　林盛瑶的突然失踪对文辉来说本应该是件喜事，至少不用担心哪天一不小心被折断手臂，可此时他的脸色比子卿还难看。“他为什么要走呢？我不信他来这只是个巧合，更不信他费尽心思来了会空手而归。”
　　子卿点点头，“他的目的似乎是后山，可玉佩一直都在姐姐身上。”
　　“是啊，这就更令人费解了。说不定他想找的已经找到了，所以才走……”文辉幽幽的说。
　　“你是指？”
　　文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猜测。”
　　只是猜测，可对于林盛瑶的一切哪个不是猜测呢？
　　幸好，猜测终于落到了实处。
　　两天后的黄昏，文辉在房间的桌子上发现了张纸条，借着满天艳丽的彩霞，他看清了每一个字。没有署名，但他认识这笔迹，柔中带刚，就和写字的人一样漂亮，任谁看过一次都终身难忘。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文辉就起来了。他在园子里仔仔细细的转了遍，想把这陪伴自己七年的东西都清清楚楚的再看一次，深深印在脑海里。不过他没等与子玉、子卿告别就离开了，并非他不想见，只是怕见了就会失去走的勇气。

　　山坡上芳草遍地，散发着迷人的香气，一座雅致的小楼座落其间，文辉现在更相信林盛瑶来历不简单了。
　　文辉直接推门而入，屋子里没有花，却散发着花香，清清淡淡又余芳袅袅。
　　“夏公子，这边请。”只有清脆的声音，不见艳丽的人影。
　　文辉顺着声音找到了弥漫着纸墨香的书房。
　　林盛瑶抬头看着夏文辉笑了笑，示意他过来。
　　林盛瑶画的是一幅恬静风雅的小桥、流水、人家，可文辉却觉得杀机重重，不可名状的紧张感撞击着他的心房。
　　“我找夏公子是有一事相求。”
　　“林公子客气了，有什么事开口便是，只要是夏某力所能及的。”
　　林盛瑶的画笔还未离手，“我就直说了吧，我要夏公子帮我去拿颜子玉身上的玉佩。”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
　　文辉惨淡一笑，“原来夏某在林公子心中竟如此不堪。我自问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也明白‘知恩图报’这四个字的意思。”
　　林盛瑶好像早就料到文辉会这么回答，“这也算不上恩将仇报啊，我保证只要玉佩，决不伤害他们姐弟。”
　　“后山禁地是颜家历代庄主才能知晓的秘密，我帮你就是伤害他们。”
　　“夏公子当真不肯？”林盛瑶微微眯起眼睛，笑容也有些不怀好意。
　　“当真不肯！”文辉重重呼出一口气，他从进门起，就没想过能活着出去。
　　林盛瑶轻声道，“你可知道我画什么画的最好？”
　　文辉摇摇头，“还请林公子赐教。”
　　“我画的最好的就是——死人。”
　　文辉只觉得一阵疾风混合着香气扑面而来，没人能形容这种速度，文辉甚至连声都没来得及吭，就看到眼前一黑，随即瘫软倒下。林盛瑶把笔头抵在文辉身上，连笔尖的墨都未落下一滴。
　　林盛瑶揽住文辉的身体，轻轻把他放到椅子上，若非逼不得已他绝不会与夏文辉这样的人结怨，即使做不成朋友，至少也不要是敌人。只可惜事到如今，已无回头之路，纵使爱他的才，怜他的情，也不得不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