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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真相难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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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恒夏想等安简来跟自己说话,好问清那晚替他接电话的陌生人究竟是谁。
而安简一开始因为生他气刻意不理他,后来气消了,却又因为容彦的三番两次来访暂时忙得没时间跟他多聊。
中午吃完饭,妈妈状若不经意间提起。
「钱还够用吗?学校最近有没有叫你们订什么资料。」
安简随口回答说够用。
半晌,妈妈似乎自言自语回想道。
「我包里少了六百块钱,我明明记得有一千二,怎么突然少了一半。」
安简说是不是你记错了,或者放在了其他地方。妈妈却说不会,末了还琢磨似地回想说最近家里除了容彦也没别人来过啊。
安简听出她的若有所指,感到很震惊,僵硬了半天才苍白申辩。
「妈妈,容彦他……不会拿的。」
妈妈反驳说我没怀疑他,我只是客观分析。
安简又强调了一遍。
「他不会拿的,是吧爸爸?」
他求证地看向爸爸,谁料爸爸只是神色淡漠,半晌才抬眸看了一眼妈妈,淡淡道。
「不过丢了六百块钱,那么认真干什么。」
妈妈很不服气地争论六百块钱也是她辛苦赚来的,凭什么这么白白便宜了那个小偷。安简看了饭菜,完全没有了胃口,放下碗筷进了房间。
他记起他刚从楠泉来到市里念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午托园一个高年级的男生丢了一个玩具,当时只有安简在场,于是他硬说是安简拿的。
故事的开始结局怎样、相关人是谁,安简的记忆已经完全模糊掉了,可是唯独那种心情他还完全记得。
那种真相明明就很清晰地存在心底却无法反驳他人诽谤的委屈,好像在暴风雨夜里痛哭一场也不能洗去。
这个世界,并没有赋予孩子太多维护自己清白的思辨能力与口才,而仅仅是大人们那咄咄逼人的态度,就够让他们望而却步了。
安简很是替容彦委屈。
他相信容彦是清白的,毫无理由的相信。他们从小相识,一起长大,他觉得自己了解他。他甚至相信就算容彦是坏人,也不是那种会对自己坏的人。
而爸妈,他们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开口说怀疑?仅仅只是猜测而已,放在肚子里不行吗,非要说出来让别人的品行受到无端的折损。
不就是六百块钱?会比容彦的清白还重要吗?突然间,安简对母亲生出了许多怨念。
下午容彦又去教室找他了,说听说附近一家餐厅的水晶锅很好吃,要叫上安简一起去。
安简看他雀跃的样子,想起中午母亲的话,心底的歉意排山倒海席卷而来。
肖迪一直找机会促使张恒夏和安简和好,闻言立马说我也想吃水晶锅,最后把张恒夏也拉上了。
饭桌上,安简为他们介绍了彼此,容彦听了张恒夏名字笑道。
「哦,原来你就是张恒夏,安简上次说你的床和豌豆公主睡得一样软呢。」
安简已经完全忘掉了这茬,闻言立马询问怎么回事,于是容彦把那晚的事详述了一遍,连带接电话的事一起。
最后容彦好笑地重复念叨着张恒夏的名字。
「呵呵,老是觉得你的名字好熟悉,感觉在哪里见过。」
想了半天无果,索性不去想了。
「肯定是安简老在我耳边说你的名字,搞得我都糊涂了。」
安简闻言瞄了一眼张恒夏,见他一脸带笑,忍不住辩解。
「我哪有老说他的名字,你记错了吧。」
明明前前后后他也不过才提了两次,况且自己并不怎么愿意跟别人提起张恒夏。
肖迪忍不住调侃。
「提就提了呗,说明你把他放在心上啊,又不是说你背后说他坏话,那么紧张干什么。」
什么说坏话,什么紧张?真是越抹越黑,安简还想辩解,一抬眼看到张恒夏对着自己别有深意的笑,瞬间耳根一红,乖乖闭了嘴别开脸。
张恒夏刚听了容彦的解释,心结打开,郁结的心情一下子冲淡,顿时话多了起来。
容彦说起楠泉,张恒夏说他外婆家也在楠泉,他小时候也在楠泉待过一小段时间。
安简说难怪上次我回楠泉遇见你。
张恒夏感慨道我们俩太有缘分了,一开始相遇时哪里能想到现在会坐在一起吃饭呢。
安简说是啊,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曹禺的《雷雨》里写得一样,冥冥之中,自然有一种力量在主宰我们的命运。
另外三人齐齐批判好好的氛围提什么雷雨,该罚。
安简努力辩解,所以我说它是不巧当的啊。
狡辩无效,还是要罚。结果没有酒,于是张恒夏灌了安简一杯茶。
结果安简不小心岔了气,俯在张恒夏怀里咳嗦得满脸通红,张恒夏后悔不已,顺着他的背一个劲说对不起亲爱的我错了。
搞得同座的容彦和肖迪齐齐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容彦还是隔三差五就来找安简,如果轮到安简值日的时候,他就帮着安简一起打扫。
同学们羡慕地说安简有你这样的发小真好。
安简也觉得很好,他喜欢和容彦在一起的感觉,大概是从小就认识的原因,他跟他在一起丝毫不觉得扭捏,可以很自然地展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不用因为害怕身边的人因为无话可说而感觉到尴尬而去努力找一些有的没的话题,也不用小心翼翼怕触及到别人敏感的地方,容彦他,总是那么快乐地在做自己。
只有一个人对于容彦的频频来访很抑郁,一起清洗帕子的时候,张恒夏不爽地问安简。
「容彦怎么老是来找你?他每天都没作业的吗?」
安简为他的别扭语气发笑,板着脸很正经地答道。
「肯定有啊,不过他那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啦!」
张恒夏站直身,默默地看他一会儿,随后声音很轻地问。
「是吗?」
安简觉得胸腔里难受地窒了一下,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张恒夏说我有事先走了,安简嗯了一声继续低头清帕子,忍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他离开的背影。
小时候学过一篇叫《盘古开天辟地》的神话故事。
故事里说,万物之初,一只鸡蛋包含着整个宇宙,鸡蛋里是一片混沌,漆黑一团,没有天地,没有日月星辰,更没有人类生存。
有时候安简觉得,自己看到张恒夏就是这样的感觉,脑子里一片混沌,漆黑一团,没有天地,没有日月星辰。
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而后不久有一天,妈妈拿着六百块钱来到安简房间。
「你放到我包里的?」
安简闷着头,声音很涩。
「钱找回来,你就不用怀疑容彦了。」
妈妈沉默了半天,最后将钱放在他的桌上退出了房间,安简看着那崭新的六百块,突然觉得鼻头很酸,不知道怎么地,眼泪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