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散》枫树蛙

5、相约

　　我因为姐姐的缘故，一向也不怎么待见西伯侯，但是在宫里呆的时间久，也知道了西伯侯的为人，而姐姐连日来的所作所为，让我也不禁发觉，这卦象也许真的不错。我不想让西伯侯蒙冤，也不愿姐姐一错再错。况且，西伯侯还是那人的父亲，她要知道父亲即将受到如此重刑，定会难过。
　　今日便是刑期，我乘轿而去，眼见西伯侯被捆在铜柱上，心中慌张，仓促间下了轿，跑到了姐姐跟前跪下，“姐姐，念在西伯侯是大商的忠臣，为大商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的份上，求你手下留情，格外开恩。”
　　姐姐的装着改变了很多，一袭奢华的锦袍，披在身上，更增妖冶。大红朱唇，朱钗云鬓，实在让人眼前一亮，但她眸中泛冷，我心中也有些担忧。似乎，姐姐变化了很多。
　　“行了，本宫明白了。”随即她转过头向邓九公说道：“行刑。”
　　“姐姐……”我呼唤道，可是她的目光再也不看向我。
　　两个侍卫押着西伯侯，脱去了他的上衣，将他绑在了铜柱之上。
　　“牝鸡司晨！牝鸡司晨！”西伯侯口中念念有词，丝毫无所畏惧。
　　“兹兹……”灼烫皮肤的声音传来，西伯侯痛嘶了一声，“牝鸡……司……”
　　看到如此残忍的刑法，我的心中不能平静，只跪在地上，任眼泪横流。
　　等到姐姐回了宫，一些侍卫将已经晕眩过去的西伯侯抬往天牢，我跟着他们，在旁照料。
　　终究也是因为有贵妃娘娘的身份在，我乔装打扮，顺利入牢见了西伯侯。
　　他此时的状况不容乐观，我蹲在牢外，看到双鬓花白，身穿的白衣已经被血迹浸染，真是让人心寒。
　　我唤道：“侯爷……侯爷……”
　　西伯侯渐渐恢复了意识，他看到我，问道：“你是……”
　　“我是苏护的女儿，凝香。”
　　他赶紧爬起，说道：“原来是凝香娘娘。”
　　“侯爷，你莫要动，这瓶是九转金疮药，治疗灼烧很管用的。”我将药瓶递给了他。
　　“谢娘娘关心。”
　　我却更加难过，“如果不是我姐姐动用这炮烙之刑，也不会害得侯爷受这般苦难。凝香实在是无颜见你。”
　　他皱紧眉头，“其实，早在入宫前，微臣就给自己占了一卦，已经料到难逃此劫，所以娘娘无须介怀。”他忽然想起什么，忙说道：“娘娘，你能不能帮微臣一件事？”
　　“什么事？”我本就愧疚，如今更是想弥补过错。
　　“微臣的长子伯邑考知晓微臣的近况，必会前来解救微臣。娘娘，你能否前去阻止他入宫。”他的眼里尽是哀伤，以及对伯邑考的关切之情，“他此次入宫定是凶多吉少，微臣无论如何也不忍见到自己的儿子受此劫难。”
　　“侯爷，我一定帮你。”我自是了解他的心情，如果真如他所说的，伯邑考将会面临灾难，我定会去阻止她，不仅是为了给西伯侯的承诺，还因为，我不想见她受伤。虽然西伯侯话中所说，伯邑考是他的儿子，我也只把其想做他不愿告知我真相罢了。
　　出了天牢，一时却不知该往何处寻找到她，只好先回了宫。
　　恰好，婢女将一小叠木简交给我，说是有人托她给我的。我独自打开了它，看到内容时，心里既觉得高兴，又有些慌张。
　　这是她给我留的，说要与我在傍晚时到王宫后花园相见。
　　知道她现在无事，心中有些高兴，但是记起西伯侯所说的话，又不能不为此着急。只期盼着傍晚尽快来临。

　　我避开了一些人巡逻的侍卫，只身一人到了后花园，但是今晚的确有些奇怪，之前这里的戒备是很严厉的，如今看来，倒也没有什么。
　　才走近花园，就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渐渐向我走来。
　　我差点叫了出来，终于再一次见到她。我跑过去，紧紧抱住她，声音有些哽咽，“你终于来了。”
　　她的身体怔了一下，这才说道：“是凝香吗？”不知为何，她又改变了声音，但仔细一想，这气息似乎与她有些不同。
　　“是我，你可不知道，我有多想见你，我有好多事情要与你说，可是一直都不见你。”我将心底的话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感觉好多了。
　　“啊……”她似乎有些惊讶，随即她又问道：“你的姐姐呢？”
　　我对她的问话有些奇怪，但还是回道：“姐姐不是被你救出来了吗？”我看了一眼走近的一队侍卫，低声道，“你要快些走了，宫中戒备森严，你在这里会有很多危险。我去见过侯爷，他让我阻止你入宫，你趁现在赶紧离开吧。”
　　“凝香，你说我爹……”他似乎还想说话，可是我眼看侍卫就要过来，忙拉着他就往假石中推去。
　　“什么人？”侍卫叫唤了一声，就举着火把走了过来。
　　我迎了上去，“是我。”
　　众人见到忙作礼道：“原来是贵妃娘娘，不知深夜，娘娘在此处做什么？”
　　“我在寻我的手绢，不小心忘了时辰，现在正准备回去呢。”
　　“原来如此，我们这就送娘娘回宫吧。”
　　“恩。”为了让她有离开的时间，我赶紧走了。
　　回到宫里，一直忐忑不安，直到在第二日听婢女说宫中没什么事发生才安下心来。心想她应该已经听我的话走了，这样兴许能避过一劫。安心之余又开始思念她来，好不容易才有了昨日一见，却没想到那么短暂。
　　有些话还未说出口，她就又消失了，不知还会相见否？
　　正当我思虑之际，听婢女通报，姐姐来了。
　　我慌忙起身，正看到她隐隐带怒的走了过来。我欠身道：“姐姐。”
　　“妹妹，昨日丢于后花园中的手绢可找到了吗？”姐姐一来就咄咄逼人，像是要把我狠狠的活剥了。
　　我一时不解姐姐为何知晓我昨日胡诌的话，只好苦笑了笑，不说话。
　　她见我不出声，像是更加生气，她挥退了所有的婢女，殿内只剩下我们两人，“你倒是说说，你和伯邑考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顿时大惊，却又不懂姐姐为何知道。
　　“你可真是好心思啊。”姐姐冷笑了一声，“我一直好好待你，你却一直辜负与我，真是可笑。”
　　“姐姐，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心慌意乱。
　　“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入宫时所说的话，我说若是大王只宠爱我一人，我定不会独享恩宠，我们两姐妹要同甘共苦。可是你却那般对我。在我落入冷宫之后，日夜与大王笙歌醉酒，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我更是不解其意，难道有两个我吗？姐姐说的那些自己全然没有印象啊。
　　“你不用再装了，我昨日才真正看清楚你的面目。”她笑着，眼底的火焰要将我燃烧殆尽，“伯邑考是我此生最爱的男人，而他也说他的面目只给我一人看过，所以我一直以为我才是他心中的人，可是你……你居然不顾廉耻的去勾引他，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摇摇头，心乱如麻，“姐姐，你在说什么？伯邑考，她，她是你最喜欢的人。”
　　“难道我需要骗你吗？”姐姐提高了声音，“昨日他约我见于后花园，你却跑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我一时无措，“她也约了我……”
　　姐姐这才如梦初醒，“你说什么？他约见了你？”
　　我咬着牙，将小份木简拿了出来，“这是她的信，姐姐，我没有骗你。”我心中乱作一团，难道那人脚踏两只船，想将我们姐妹都骗一道吗？
　　姐姐看也没看，但是怒气消了很多，“既然如此，就算是姐姐错怪你了。”说完，她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锦盒，“这是大王赏赐给我的，一共有两对，这对送给你。”
　　“姐姐，大王送你的东西，我怎么敢要。”我推脱道，心中的结还为解开，也不明白姐姐的心思。
　　“难道妹妹不想认我这个姐姐了吗？既然知道不是你的错，我当然不会怪你了。”姐姐将锦盒塞到了我的手中。
　　我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对镶有各种珠宝的耳环，“这……这也太贵重了。姐姐，你还是拿回去吧，我的耳垂也小，怕是带不上。”
　　“不会的，姐姐帮你。”姐姐拿过一个耳环就穿到了我的耳朵上，简直痛得我眼泪都要流下来，“瞧，多好看啊。”
　　我点了点头，心里更是难过，姐姐的性情，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姐姐离开之后，我将耳环取了下来，只见上面沾染了血迹，红得刺眼，“姐姐……”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是不受约束的哗哗直流。

　　等到我再次醒来，枕上全是泪水。婢女为我穿戴整齐之后，准备用早膳，却听闻一个打探的奴婢前来通报，“娘娘，不好了。昨夜大王将伯邑考大人押入了天牢，准备施以极刑！”
　　“怎么会这样？”我惊得站起来，拉过她就问。
　　“我听说……听说是伯邑考大人企图侵犯妲己娘娘，被大王发现，这才……这才……”
　　才过了一夜，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而且，伯邑考是女人，怎么能……侵犯……
　　我也想不到其他法子，只好准备去求姐姐，不过刚出大殿，就见得一些侍卫走了过来。
　　“这是……”
　　“贵妃娘娘，奉妲己娘娘的命令，不准你出宫。”
　　“你说什么……姐姐她……”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我要去见姐姐，我要去见她！”我叫唤着，可是却被那些侍卫拦下了。
　　“你们做什么？我要去见她！”
　　“娘娘，不要让我们难做。”
　　我一时说不话来，姐姐，她居然如此待我……而且，伯邑考她会怎么样？我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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