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文莲心》珏伊人（改）

40、受伤落崖

　　“恭喜姑娘，贺喜姑娘！”红苕一脸的欢快。
　　嬷嬷也是笑容满面，兴奋的容光，就像是她得了个孙子一般。
　　莲心痴痴地摸着依然平坦的肚子。那里，有一个小生命在悄然成长。
　　这对莲心来说，不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情。起码此时此刻不是。
　　如果没有怀孕，她或许可以做到冬天一过，箭伤一好，便毫无眷恋地离开。但是，现在，她还能离开吗？
　　莲心神色暗了暗，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姑娘，你去哪？”嬷嬷着急的喊，“外面冷，刚下过雨路又滑，你刚有身孕，还是尽量不要到外面好……”
　　可是嬷嬷的话还没说完，莲心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红苕，你赶紧跟过去，千万不要出了什么岔子！”
　　外面冷凛的冬风，让人平静，恢复理智。
　　莲心沿着湖边，慢慢地走，试图从这一步一步的考量中，选择出未来要走的路。红苕紧紧跟在身后。
　　这两个月来，莲心最喜欢的，便是在湖边走走、停停、坐坐。宇文杰不知从哪知道此事，让人把本来荒草凄迷的湖边整葺了一遍，还用细石子在湖边铺了一条路，在路旁边架了一个秋千。
　　雨后，阳光露出了半个脸蛋，石子上的雨水，逐渐蒸发消失，重新回到空气中。
　　莲心来到秋千那里，坐在那里，一坐就是大半个上午。
　　红苕在一旁安静地站着，她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女孩，为什么知道怀了少爷的孩子，一点都不高兴。
　　红苕似乎感觉到旁边的动静，扭头一看，脸上一喜，比划比划了肚子，然后静静地离开了。
　　是宇文杰来了。
　　可能是路赶得太急，他的脸上，红扑扑的。看着面前坐在秋千上的人儿，他下垂的双手，衣袖在微微颤抖。
　　他慢慢走上前去，弯腰，伸手轻轻环住莲心的腰身，头轻轻靠在莲心的肩上。这把莲心吓了一跳，她差点从秋千上蹦了下来。
　　“别怕，莲心，是我。”宇文杰略显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莲心，我很高兴。我们有孩子了，是我跟你的孩子。”
　　宇文杰松开了双手，走到了莲心面前，把莲心从秋千上拉了起来。
　　“嫁给我，莲心。我们这个月就成亲。”宇文杰热切地看着莲心。
　　莲心慌忙地抽出双手，转身避过宇文杰眼中的期待：“我还没想好。”
　　宇文杰把莲心的身子重新转了过来：“莲心，看着我。我已经给你两个月的时间，我已经不能再等了。你是我的人，现在还有了我的孩子，你得嫁给我，只能嫁给我。我会对你好的。”宇文杰把莲心拉进自己怀里，贪婪地闻着若有若无的莲花香气。
　　莲心双手下垂，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元安寺的方丈说这个月的二十三是个好日子。我们就在那天成亲。”宇文杰对莲心的不拒绝显得十分欢喜。
　　二十三？距现在仅有半个月的时间！
　　“我知道有点仓促，但是如果再拖下去，你的肚子就显现出来了。我一定要在你肚子显出来以前，给你一个名分。”
　　“我不在乎。”莲心轻轻推开了宇文杰。
　　“我在乎。我绝不允许别人对你指指点点。”
　　宇文杰从那天起，留在别院的时间越来越长。每天，他都想留下过夜，可是莲心拒绝了。
　　真要嫁给他吗？
　　嬷嬷每天都在莲心面前说宇文杰的好话，有时候还会说一些宇文杰小时候的囧事。
　　有时候，对一个人的观感，很容易受到周围人的影响。红苕、绿瑶对宇文杰的崇拜，嬷嬷对宇文杰的夸赞，让莲心不知不觉地觉得，宇文杰，是个相当不错的人。
　　莲心很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无论在现在还是古代，自己好像一直都在流浪。曾经，她幻想着属于她的家里，有一个叫谢昊然的人。现在，却是宇文杰，站在了那个家的门口，向她招着手……

　　西南，轩辕国。
　　“太子殿下，据消息回报，慕容莲心姑娘，的确还在立宇国。”方陟匆匆走了进来。
　　轩辕嘉文当时正在批阅文件，闻言朱笔一顿：“当真！？”
　　“可是……”方陟欲言又止。
　　“说！”
　　“听说她要成亲了。”
　　“什么？！他是谁？”嘉文手里的笔掉落。
　　“立宇国宇文东临将军之子，申年武考状元，宇文杰。”
　　“宇文杰？你先前跟我说的立宇国最需要防备的人？”轩辕嘉文皱眉。
　　“正是！”
　　轩辕嘉文猝然站了起来，双手握拳，狠狠往书桌一击。
　　“方陟，我要到立宇国一趟，你来安排，越快越好。”
　　“太子殿下，现在离开轩辕国不是明智之举。皇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狗贼的势力仍在一天一天扩大，你若离开皇宫，在外面安全不保。”
　　“方陟，我从出生到现在，有哪一天不是安全不保的？你知道的，我一定要找到慕容莲心，现在更是一天都不能等！”
　　“是！不过这件事，恐怕得需要太子妃和皇后娘娘帮忙。”
　　次日，轩辕嘉文的生母皇后娘娘身体突恙，御医毫无对策。太子妃诚孝，欲往皇家寺庙为皇后娘娘祈福，太子忧虑太子妃安全，亲自陪同。轩辕国国务由白丞相监管。

　　西南，立宇国。宇文府。
　　“孽障！当初好好的谢府小姐你不要，现在却要娶一个下贱的丫鬟！”宇文东临一脸怒气，扬起手中的藤条，习惯性地就要往跪在地上的宇文杰的后背抽去。木云婷站在一旁，泪眼婆娑。
　　眼看宇文杰的后背再次皮开肉绽。可是，那来势汹汹的藤条却扑了个空，宇文东临的狠力没有着落，向前踉跄了两步，扬藤条的胳膊咯吱一响，似要脱臼。
　　“我今天只是来通知你，我要成亲了，而不是来找你商量的，更不是找你做主的。我的婚姻，我的未来，以后全是我自己做主。还有，从今往后，你休想再碰我一根寒毛。”宇文杰转身离去。
　　“你要是走出这个大门，就不是我宇文东临的儿子！”宇文东临面色铁青。
　　宇文杰冷笑：“自姥爷去世后，你何曾把我当成你的儿子……”
　　“杰儿！”木云婷面色苍白。
　　可是离去的背影并没有因她的呼唤而稍停片刻。

　　焕春院，花阁。
　　“马亭，我的人进不了别院。我想见慕容莲心，我想跟她谈谈。”戚英宁面容甚是憔悴。
　　“没少爷的允许，慕容莲心不能离开别院。”
　　“他要成亲了！他不愿意见我！我只能见她！马亭，马亭，你帮帮我，你偷偷把她带出来，我跟她说完话，你就再偷偷地把她带回去。”
　　他从没有见过戚英宁如此失魂落魄、低声下气的样子，这让他觉得心痛。她本是一个冷傲的人。那么美丽的人，冷傲起来不仅没有让人觉得讨厌，反而觉得冷傲才是最符合她的姿态。白衣飘飘，身材袅袅，肤色胜雪，鬓颜如霜，她在他的心里，像仙女一般圣洁。
　　“你如果肯帮我，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戚英宁细白的指尖，搭上了马亭的衣襟。
　　马亭迅速把她的手一抓：“我会帮你，可是你不需要这样子。”说完，便转身离去。
　　戚英宁无力地跌落在地上，眼眶逐渐红润，眼角，一滴一滴的泪水，不断地滑落。
　　“啊！”戚英宁扬手把矮几的茶壶茶杯和香炉全部劈了下去。蔓延的茶渍、打转的茶杯、倒出来的香灰，一如她的心情一般糟糕得一塌糊涂。

　　莲心感觉自己越来越容易犯困了。那天晚上，莲心早早就爬上床睡觉了。宇文杰等莲心睡着后，匆匆离开了别院，可能有什么急需处理的事情。
　　一黑衣人偷偷潜进了卧室，对着莲心的脖子一点。然后便抱着莲心，从窗外跳了出去。

　　莲心以为自己又做梦了。梦见自己又泡进了冷水里，挣扎着爬不出来。
　　下腹部一阵痉挛，把莲心惊醒，却发现自己正被绑在一根大木柱上。这是一个木屋，外边山风呼啸，感觉在很高的地方。
　　莲心叫苦，怎么又被绑了呢？古代的人太没创意，又是木屋，又是浇水。只是，现在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心里不免有点焦躁。
　　让莲心意外的是，面前站着的人，是戚英宁。
　　她，面容那么苍白，似乎刚刚大病一场。屋里，一阵淡淡的兰花香萦绕。
　　兰花？
　　谢昊然送给莲心的第一束也是唯一一束花，便是兰花。自始至终，谢昊然心里想着的，一直都是戚英宁，就算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与谢昊然有关的回忆，本来就不多。现在，连那些微薄的回忆，也靠不住。莲心越想，就觉得自己越可怜。
　　“果然是美人胚子呢。”戚英宁冷冷地盯着莲心，“难怪会把宇文杰迷得神魂颠倒。”
　　从戚英宁嘴里听到这些话，让莲心颇感意外。
　　莲心暗暗苦笑。造化弄人，莲心刚刚还在为谢昊然吃味，而现在，戚英宁却因为宇文杰而憔悴。
　　“以前，宇文杰难过或受伤的时候，总会过来找我。那时候，我觉得他喜欢我。他跟我说，他不喜欢孩子。每次温存完，他总要看着我把避孕的药服下。可是我并不懊恼，因为他一直很温柔，一直在我身边。”似陷入了美好的回忆，她苍白的脸上，有一阵柔和的幸福感。
　　“可是，你现在却怀了他的孩子！你怎么能怀上他的孩子，他明明说过他不喜欢孩子的，他怎么允许你怀了他的孩子！骗子！骗子！全都是骗子！”那女人瞬间变得狰狞，留着长长指甲的指尖抓着莲心的脸，又辣又疼。
　　“你真该死，不仅你该死，这个野种也该死。”那渐渐靠近的脸蛋，哪里还有清丽脱俗可言，就是一个披着天使皮囊的魔鬼而已，她的眼中，有一股浓浓的杀机。
　　“我们死了，宇文杰就能回到你的身边了么？”莲心一直都在听，看着逐渐暴躁的戚英宁，莲心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应该知道的，我以前喜欢谢昊然，可是他却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所以你便要接近宇文杰来报复我么！”戚英宁打断了莲心的话。
　　“不管你信不信，本来我打算离开蒲州的，怀了宇文杰的孩子，这是个意外。”
　　“意外？好一个意外！”戚英宁狰狞地大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我不爱宇文杰，但孩子是无辜的，放了我，我会离开立宇国，离你们远远的。”
　　“我戚英宁只相信死人的话。”她说话的那渗人的声音及眼神，让莲心寒冷彻骨。“你得死，你肚子里的，也得死！来人呐，把她推出去。”
　　一个瘦小的黑衣人走了过来。
　　“慢着！”戚英宁拎着一把小刀走了过来，那刀锋上，闪烁着蓝色的光。“这么好看的脸，你不配！”冰冷的刀尖架在莲心的脸上，一划。
　　“嗯！”莲心脸上一疼，闷哼一声，滚烫的液体缓缓流出。
　　木屋后面有第二扇门，被打开了，冷风呼呼地灌了进来，外面一片漆黑。只能隐隐约约看见远处的山峦。
　　原来是山崖。
　　绑住莲心身体的绳索被斩断，黑衣人粗暴地把莲心拎了起来，往悬空的木门走去。
　　戚英宁疯了。她已经动了杀念，无论再怎么求，估计也是无济于事。
　　只是，她又要做一个短命鬼了。
　　慕容姥姥，对不起了，没法履行照顾慕容星的承诺了……
　　慕容欢，对不起，要扔下你一个人了……
　　谢昊裳，对不起，伤害你的爱情，并不是我的本意……
　　孩儿，对不起，没能顺利地让你成长，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还有，宇文杰，对不起，你的情意，下辈子再报……
　　身体，破开凛冽的风，在迅速地往下落，站在门口的冷艳的脸，越来越远……寒冷……彻骨的寒冷……肚子，感觉紧紧的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