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舞亲亲

4、Episode 4

　　过了几日，我去最初掉落的那个泥潭里，居然找到了一块电梯间掉落的铁皮，费力地把它拖回了怪物那里，然后跟枝条什么搭着也成了一个简易的小棚。
　　可是每到下雨的日子，我就会想起那虫卵还淋着雨，心里有点同命相连的怜惜。于是用塑料袋什么的做了个罩子，小心地罩在那虫卵的上面。
　　走近了看那虫卵，其实生得挺漂亮的，摸起来也很舒服，温温的。
　　其实我这么做有点讨好的意思，但愿哪天那怪物醒来了看到我这么善待它的宝贝，能放我一条小命。
　　以后下雨的时候，虫卵没有被打湿，发着蓝色的光，我似乎都可以感觉到它的欢快。
　　大概又过了几个星期—我的灿烂如花的宝贵时间就这么花费掉了—有天半夜里，我发现那只虫卵突然发出很耀眼的光芒，把我从睡梦里惊醒。在这里，夜晚是很珍贵的。因为天上有两个太阳交替出现，很难有轮空出现黑夜的时候。
　　我不禁靠近那虫卵仔细看个究竟，只见那虫卵发出的蓝光越来越亮，越来越蓝，最后，整个卵连形状都分辨不清，只看见一个光球，高高地挂在半空。
　　大约过了有几个小时，那光才渐渐暗下来，这时，太阳已经升起来，大地亮堂起来。但是我非常确信，那虫卵的外皮，变薄了。透过白色的丝茧，我辨认出一个蜷缩起来小孩的身体。

　　原来是一个人！我对那虫卵—不，应该说人卵-_-|||||||这实在是太怪异了—有了好感。
　　那白团从高处慢慢降落，当降落到怪物身上的时候，居然一滑，滚到了地面。
　　我愣了愣，走到白团身边，又看了看沉睡的怪物，似乎没什么反应。
　　低下头，碰了碰那发蓝光的白团，那白团微微动了动，仿佛撒娇般也蹭了蹭我的手。
　　这这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不过想起那白团里不是虫子，而是一个六七岁小孩的身形，我对它没有了恐惧，反而像对邻居家的小孩般产生了好感。
　　我抱起那颗小孩？那个小孩？那团小孩？感觉有点凉，那小孩居然主动地缩到我怀里来，我愣了一下，把那颗东西抱回了棚子。
　　左思右想，决定把棚子迁到怪物那边。万一怪物醒来一时没看见那小孩，我不是很惨？
　　于是，那白团就安置在了我的棚子里，所幸体积不是很大，还能容纳一个我。
　　我用柔软的干草把那白团像孵小鸡一样垫起来，还给它盖上外套。我想它大概喜欢好闻的小红果的叶子，每天在它床？头摆上几片。念诗歌念小说给它听，也成了我每天的必修课之一。出差的时候，我带了一本小说，一本专业书籍，一本诗集，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诗歌是比较深晦的东西，也比较多东西说，于是我无聊得每天对它念上几首，再解释一下那内在的含义，再抒发一下自己的情感，大概一天的时光也就过去了。有时则讲讲自己知道的一些故事啊，小说之类的，反正也是无聊。
　　渐渐的，它似乎也明白了我的意思，有时会做出一些反应。比如说，我会通过一个故事来教育它以后要成为一个什么样品格的人，其实我已经把自己当成是它妈妈了。我问它，你知道了吗？它就会轻轻摇摆一下，示意自己知道了。
　　每每如此，我都会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跟另外一个人相互依靠着。

　　随着日子的飞逝，森林里已经开始变得寒冷，每天晚上，我必须抱着那白团一起睡，才能满足它对温暖的需求。白团非常凉，可是过了一会，就会变得暖和起来，而且很长时间内都保持着温度。
　　我极度怀疑这里会下雪，于是很早就开始忙碌着贮存干粮好过冬。没有衣服，没有家，只有一个小棚子的我，怎么能熬过这个冬天？我开始有些焦躁，也有些绝望。
　　我是绝对逃不出这里的，除非等着有人来救我，就像带走徐经理的那帮人一样。
　　可是，我还是作着最后的努力。我拼命告诉自己，这个森林的四季过得特别快，冬天很快就可以熬过去的。
　　每天为了收集树枝和晒蘑菇忙得不可开交，没有时间再陪白团念诗讲故事，因此白团对我发出了抗议。我只好安慰着它保证到了冬季一天到晚都陪着它。
　　森林的秋天异常的美，无边落木萧萧下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金色的叶子满天的飞舞，地上堆积着厚厚的落木，睡在上面比席梦思还柔软。我在白团下面垫上落叶，它舒服得蹭来蹭去。
　　可惜不久森林就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干，大风吹得像在狂吼，我棚子顶部的铁片，被吹得好像随时都要随风而去。
　　冬天就像是赋税，没法逃掉。我抱着白团，哆嗦着跟它讲着《神雕侠侣》，一边祈祷着冬天快点过去。
　　后来，《神雕侠侣》讲完了，我便从《绝代双骄》一直讲到《哈利波特》，都没有熬过这个冬天。
　　雪终于如我意料般下了起来，晶莹洁白的雪花，既美丽又残酷。
　　我对白团说，美丽的东西总是有毒的，就像蘑菇一样。你看，这个蘑菇虽然长得很平凡，可是它很实用，可以让我活到现在。
　　可是美丽的东西总是让人难以忘记，也难以去憎恨，就像这美丽的雪花，即使它冷得透心凉，我仍然无法克制自己去触碰它。
　　突然想起，白团还没有名字，我想了想，对它说，我叫你蓝，好不好？
　　白团常常发出蓝色的光，叫蓝很贴切。白团同意我说的话，闪了闪蓝光。
　　我笑着说，那好，以后我就叫你蓝，那只大怪物，我就叫红。
　　我想起来那夜里怪物血红的眼睛。
　　之后，我又补了句，我姓米，中文名至少要跟我姓吧？嘿嘿。
　　米蓝，米红，还不是一般的恶俗啊。

　　冬天非常的难熬，也出乎我意料般的难熬，我简直无法想象这个冬季居然这么长，甚至比整个夏季和冬季加起来还要长。我把所有储存完的粮食吃完的时候，冬天还没有下班的打算，兢兢业业地下着大雪，而且越来越冷，我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我知道我快不行了，抱着小蓝，我爬上了小红怪物的身上。
　　我把小蓝放回怪物的身上后，爬了下来。回到小棚里打算把棚子拆下来拖到小红怪物身上。不管它愿意不愿意，我都要守着小蓝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
　　就在我走出棚子的时候，我看见原本摆放得好好的小蓝，居然滚了下来，然后跌跌撞撞地朝我滚过来。
　　眼眶湿润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温暖地包住。
　　我把小蓝抱起来，说：“别怕，我会跟你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