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森林》不点儿

9、尾声

　　小米焦急地在候车室等待着。还有最后一班车，10分钟后到站。
　　收到莫言的短信时小米正在上课，于是只能等到下课以后才打给莫言，可是却听到一片忙音。以后再打过去都是那一成不变的“您拨打的电话以关机，请稍后再拨。”
　　有点担心莫言，最后使劲儿地摇摇头想要把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脑外，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吧！
　　但是无论如何仍然是越来越担心，因为觉得没有理由这么长时间莫言一直关着手机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给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却无从知晓，于是只能一个人干着急。突然记起来叶子有留过手机号码给她，然后匆匆找出来打了过去。
　　小米告诉叶子莫言的事情，讲到后来声音里甚至带了哭腔。叶子说她也不知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打算回去看看然后回给小米电话。再打过来时告诉小米莫言今天会回来，于是小米从早晨开始就一直等在候车室里了。
　　而叶子最后那句话小米却没有听明白：“呃，还有一件事……算了，莫言应该会亲自跟你讲得吧！”
　　隔着公车的玻璃，小米看到了莫言。小米不知道她的眼睛里是否泛起了闪烁的泪光，只是在那一刻，在她看到莫言的脸的那短暂的一瞬间，心里面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责怪都消失无踪。因为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莫言回到了她身边。
　　只是几分钟以后小米悲哀的想，花序这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因为莫言只在她身前停了一下，便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小米木然地站着，突然间感到一阵极度的寒冷，透彻骨髓。
　　小米转身追上莫言，拦在他身前：“你这算什么意思，说啊，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你说话啊！讨厌我了么？讨厌到一句话也不愿意跟我讲么……”
　　莫言安静的看着面前生气的小米，仍然一言不发。
　　其实我也有看到那天你留在桌面上的纸条，那时的你，便选择放手了吧！只是为什么彼此那么长时间的感情，都不能赢得你对我的信任呢！但是，因为舍不得，所以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可是当我终于下定决心要放开你的时候，你又为什么选择了坚持呢！你知道，做出这样的决定，对于我，是多么困难啊！

　　“见到莫言了么？”
　　“嗯。”
　　“那件事，莫言有没有跟你讲过？”
　　“没有啊，他连理都没有理我。我想，我们之间，应该结束了吧！”
　　“结束？莫言说过么？”
　　“没有。”
　　“他不是不想和你说话，而是不能说。今天我去过医院，医生那边已经确诊了，莫言得的是——失语症。”

　　小米的手扶在门的把手上，稍微一用力，黑暗中，传来一声轻轻的脆响。
　　莫言双手交叉垫在脑后，望着那窗夜空中寥落的几颗孤星。听到开门的声音，便扯上被子侧过身子去。
　　小米悄声地走到床边，眼泪像是喷薄而出的岩浆，灼的眼眶生生的疼。而被苦苦压制的抽泣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也显得格外的清晰。
　　莫言翻过身掀开被子用手拍拍旁边的地方示意她躺过去。下一刻莫言便感觉到胸前的衣襟变得湿润起来。小米用力地抱住莫言，真的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仿佛永远都不要再放开。
　　小米一直在反复地讲那一句“对不起”，到后来哭得没力气了几乎睡着的时候看到莫言递到自己面前的手机，闪烁着的屏幕上显示的字迹是：脱衣服。

　　天又开始下雪，纷纷扬扬，轻盈、洁白如同天使的羽翼，仿佛及时经历了千年万年，经历了沧海桑田都不曾改变过。
　　小米望着那些不断飘落的白色，有一瞬间的失神。
　　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站在台阶下的小樱，正在抖落身上的雪花。然后抬起头来。
　　“你是，雪樱吧！”小米依稀能够认出她，莫言曾给她看过小樱的照片。
　　“啊，是啊！”明媚的笑容，连带着声音也明朗了起来。
　　几乎只是这一瞬间，小米就喜欢上了她。可是接下来小樱的话却搞得她满面通红。
　　效应把头探进房门内左右看了一下，然后盯着小米问：“我哥不在啊！你不请我进去坐么，小……嫂子？”

　　“雪樱，嗯，我还是叫你小樱吧！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叶子姐告诉我的啊！她跟我讲过你和我哥的事情，我担心你们之间会产生什么误会，所以想过来看一下。不过，现在看来，是没什么问题啦！”
　　“发生了什么事情么？我问过莫言，但是他不肯告诉我。”
　　“我们不像是其他的孩子，从小到大一直有父母疼爱。是爷爷一手把我们两个带大的，他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爷爷的去世，对我哥的打击很大。
　　其实呢，我有时候常想，如果有的选择的话，我是不愿意做莫言的妹妹的。但是如果是一个和他没有关联的普通人，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好运气碰到他呢！所以，这种想法真的很矛盾呐！”
　　“那你们的父母呢？”
　　“爸爸死了，然后妈妈就抛弃了我和哥哥。那时候我还小啊，关于他们的记忆大抵都忘记了。我所记得的只有为了我不被欺负而和其他小孩子打架的哥哥，可是毕竟只有一个人啊，所以很多时候都是打不过的。但是无论如何哥哥是不会让我吃一点亏的。
　　虽然曾经失去了很多其他的东西，哥哥他却为我撑起了另一片明媚的天空。
　　你知道么，有这样的哥哥，我一直感到很幸福呢！”

　　小米在心里对自己讲，所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像春天到来时，冰雪会融化，寒冷会褪却，青草会萌芽，飞鸟会回归，连同温暖和希望一起带回来。
　　可是小米没有想到，莫言没有来得及见证这个春天的来临。
　　莫言死了。为了救一个失足掉进冰窟的小孩子。

　　叶子把莫言葬在丘山的墓园里。她记得莫言曾经对她讲过，越高的地方，越接近天堂。
　　莫言应该会喜欢这里的吧！
　　凌薇抚摸着墓碑上莫言年轻的面容，泪眼婆娑：“你选择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么？”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哥哥？因为你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哥哥吃了多少不该吃的苦，受了多少不该受的委屈，天知道我有多狠你。但是我还是会选择原谅你，因为哥哥他让我不要恨你。”
　　“叶子姐，你先回去吧，我想再呆会儿。”
　　下山以后叶子接到小樱的电话：“叶子姐，我死以后，你要把我和哥哥葬在一起。我要去陪哥哥了，我怕他一个人，太寂寞。”

　　飞雪依然在飘。
　　叶子站在墓碑前，说不清什么感觉。只是那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悲凉，一直横亘在心间，在缓慢地，流动着。
　　莫言，你放心吧，我会帮你照顾好妈妈的。
　　莫言啊，你和小樱，你们在另一个世界，一定要幸福。

　　近日在丘山墓园发现一具女性尸体。
　　死者年龄：二十岁左右。
　　死者姓名：不明。
　　死因：不明。
　　本报记者——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