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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醒时分 ...
“妈妈,我煮的粥好不好吃啊?”稚嫩的童音里满是献宝式的得意:“我翻了床头的食谱,里面说苹果粥——嗯,生津、生津润肺!不过,津是什么意思?”
普通的白瓷碗,里面的粥水显得有些稀薄,切得大小不一的苹果块因为放的时间太长而氧化发黄,然而这小小一碗苹果粥,此时此刻却更胜过龙肝凤髓。瞧着趴在床边的小人笑得春光灿烂,顾云就着碗边喝了一口,觉得心里酸楚之余又夹带着一丝甜蜜,她点点头,伸手摩挲着女儿娇娇嫩嫩的小脸蛋:“好吃呢!妈妈吃了小鸽子煮的粥,很快感冒就好了!小鸽子乖,拿着钱,摸两个鸡蛋去陈奶奶煎饼摊子上摊煎饼来吃,再去写作业好不好?”
独生女儿小鸽子,现在的名字还叫做陈行歌,她长得和顾云有六七分的相像,唯独一双大眼睛酷似父亲。小鸽子歪着脑袋想了想,点点头,小大人似的叮嘱道:“那妈妈先不要睡着,等我回来一起吃煎饼啊!”说完,便一手抓着钱,一手小心翼翼地把顾云方才搁下来的空碗端走。
目送着女儿的背影消失在帘子后面,顾云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捂住嘴压抑住哭声,泪水涟涟。
这不是梦!不是梦!
想起什么来,顾云往枕头底下掏出个本子来,她素来有写日记的习惯,这么多年从未放下。屏住呼吸,翻开到书签夹着的那一页,看清楚上面潦草的字迹与日期,她再一次发自内心的感谢上苍。
幸好,女儿已经完完全全是自己的了;幸好,自己的名字与那个男人再没有什么瓜葛;幸好,自己还有机会,能够改变一些事情……
顾云,女,出生在一个饥荒的年代,所幸爹妈都是疼孩子的主儿,再则上头已经有三个女儿能帮忙,便没像农村别户人家那样,把她送人来省下口粮养活儿子。家里两个哥哥读书,顾云也就一块跟着,好不容易念到高中,家里实在艰难,脾气倔强的她被人说了几句闲话,执意退了学,回来帮衬着家里。
与几个同镇人一同前往邻市做工,在那里呆了几年后,她遇见了一生的冤家,他叫陈旭明。
文艺青年的爱情唯美起来简直不像话,他们一起去海边踏浪,看山顶日出,讨论那些小说里优美的辞章与炽烈的情感,书信来往都是用漂亮的英文花体字互诉衷肠……那是一段美好的时光。
在父母的反对无用下,他们结婚,生子。
看在外孙女的面子上,顾爹顾妈终于原谅了这个倔强而固执的女儿。
父母的担忧总是如此命运性地实现,带着一种真实的残酷。为了带孩子,顾云回到了家乡做生意,让陈旭明外出工作,长时间的距离阻隔,小夫妻俩的感情日渐单薄。他嫌弃她全没有了曾经的巧笑嫣然风花雪月,她气恼他对家庭不负责任不闻不问,裂痕日益加深,最终不可收拾。
一对曾经如胶似漆的夫妻,分道扬镳。
离婚后,陈旭明毫不留恋地走了,十八年的时间,换了电话换了住址,什么都没给顾云母女留下。
顾云是个强硬的女人,既然陈旭明不想管小鸽子了,她也硬撑着不去找他,拒绝了朋友们的帮忙,辛辛苦苦地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活。
后来再婚,是因为那个男人对女儿很疼爱,顾云也累了,便索性答应了兄姐们的撮合。
本以为头顶上多了一把遮风避雨的伞,可是谁能料到这是把拿不得颠不得的破伞呢?结婚半年后,顾云才知道这人竟是好吃懒做的主儿,婚前的勤快不过是装模作样。无可奈何之下,顾云只能将周转不过来的店面盘了出去,自己则到镇上的工厂里做事儿。
常年被粉尘侵蚀,五十岁的顾云与大她十六岁的长姐站在一起,竟仿佛是一个年纪的人!只是到了这时,她仍旧操心不停……
综上所述,便是顾云的一生。
将手中日记本阖上,顾云仰首看着天花板上挂着的一串自己做的风铃,唇角扬起,却是泪落如珠。她不是老古董,偶尔和女儿聊天时,小鸽子也会拿自己写东西的内容来与自己讨论,加上电视剧的热播,因此顾云对网络热门词汇略知道些,想来,这便是所谓的重生了吧!
回想那些曾经真实发生的事情,顾云心中并没有什么后悔的情绪。毕竟,决定都是自己做的,就算吃了苦头,也怨不了别人。算起来,她唯二愧对的人,一是年迈的老母亲,另一个便是独生女儿小鸽子。
母亲的两段不幸,让小鸽子对婚姻不再抱有任何念想,周围的朋友一个个都结婚生子了,唯有她,茕茕孤身,任由旁人或同情或恶意地揣测……面对女儿坚定的眼神,顾云唯有潸然垂泪,之后,仿佛是命运的支使,她便在睡梦中返越了十八年的光阴。
默默地拥着被子过滤着往事,自己的身体向来健□□病的次数寥寥无几,记忆之中这次发烧,是因为刚刚离婚自己心气不顺,然后加班带点地拿货点货上架,夜里头又受了凉,所以才断断续续感冒咳嗽了将近半个月。
正想着,顾云的思绪被外面的声响打断了。
“小云,你起来了没?”洪亮的女声里带着担忧。
顾云忙抓过床头桌上的毛巾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沙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大姐,我在呢!”
烫了的短发整整齐齐地梳在耳后,暗红色的针织毛衣,板正的黑色长裤,擦得光亮的皮鞋,这么多年,大姐顾兰从来都是精气神十足。掀起帘子,她走到床边来把手里拎着的保温饭盒放下:“咱妈给你炖了黄豆蹄爪汤,我顺便走那儿就带过来了——小鸽子呢?”
顾云脸色还有些苍白,因为发烧出汗,发丝濡湿地粘在鬓角。面对此时尚且头发乌黑的顾兰,她有些不大适应,抿嘴笑了笑:“她自己煮了点粥,现在去买煎饼了——”
“什么?她自己煮的粥?!小鸽子那么一点儿,你怎么敢叫她碰火碰电呢!”顾兰惊呼出声,神情中有些自责:“也是我忘了,你这一发烧,咱妈不来,家里哪里能有做饭的人?别说了,明儿早上我给你们娘俩送饭!”
想起来这茬,顾云也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小鸽子往后做饭一把好手是不错,可自己竟忘了她现在才八岁不到啊!
“大姐,不用了!我吃了药睡了一下午,估计夜里再睡一觉也就好全了——”顾云这倒没有瞎编,她本身体质就好,加上年轻精力旺盛,这会儿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大姐,你待会儿帮我把门板上起来吧!我想今天早点关门歇歇!”
如今不是十八年后,小镇上的店面用的大多还是一格一格的门板,早上卸下晚上装起来,不比之后的卷帘门、玻璃防盗门来得方便。
顾兰爽朗地应下来:“成!也差不多快七点了,等小鸽子回来,我就帮你收拾了!”她侧耳仔细听了听,伸手给顾云掖了掖被角:“心里放开点儿,咱们一众兄弟姐妹帮扶着,有什么走不过去的坎儿?!你还年轻,小鸽子也不是不懂事儿的孩子呐——”
苦笑着应了一声,顾云自然明白大姐这一番话的意味,可是重活一辈子,她却实在是不想、也不愿再将同样的事情经历一遍了。
“妈妈我回来了!”小鸽子的脚步声轻快,撩起帘子瞧见坐在床边的顾兰,甜甜地叫了一声:“大姨!”
顾兰瞧着她一只手里拎着煎饼另一只手里攥着零钱,白色高领毛衣,牛仔背带裤上贴着一颗大红苹果的图案,头发剪得短短得像个小男孩,不由得笑了笑:“小鸽子这是从哪儿飞回来了?”转过脸来对着顾云说:“之前不是说了把小鸽子的头发留长的么?你又带她去剪,冷不丁一看跟个小男孩儿似的!亏得眉眼秀气,才叫人看不错!扎小辫穿裙子,你说得多可爱——宁宁从来听见说剪短发就摇头的咧!”
宁宁是顾兰的宝贝孙女,今年六岁,是个爱娇爱美的小丫头,平时很黏小鸽子,常常被旁边人打趣说不像是表姑带着侄女儿,倒像是哥哥带着妹妹。
送走唠叨结束心满意足的顾兰,顾云和小鸽子一起吃了晚饭,门已经关好,顾云便歪在床头,专心地注视着台灯下端正坐着写作业的小鸽子。
小鸽子的成绩在班级里算得上等,顾云管她很严,她自己也争气,后来考上了一所还算不错的大学,念了师范专业,毕业后便呆在县里小学任教。除了上课之外,常年与书为伍,日子……过得平淡似水。
瞧着女儿稚气未脱的圆脸蛋,顾云的眼神坚定起来。
仍然要强调文案上的内容,如有观念不和,请勿人参公鸡。慢热,如果某天或许多天没更,请勿给作者寄刀片,老读者们知道,坑旁坐着的是一只面对论文、考试和工作多重压力的苦逼大四狗【星星眼看你们......
正如说的那样,这篇文纯粹是圆自己的念想,描述的全是生活;其中的某些人、某些事,或许是我们曾经历过的。人生并不能够如所有人的愿,某些时候,我们会软弱,会对未来心生畏惧,在人来人往中上演聚散离合,可之后又会重整旗鼓地继续向前。
有生之年,幸而相逢。谨以此献给你们,献给过去,献给我的顾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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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醒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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