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鬼修罗》昭羽

2、（一）血瞳

　　（一）血瞳

　　隶属北方的D市，秋风萧瑟，行人匆匆。平时热闹繁忙的大街上，大概因为气温的骤降，又是临近黄昏，一片寥落的景象。一对母女从一家品牌店走出，女儿撅着嘴，一副十分不满意的样子，母亲却很是犯难的不时回头看看店铺，再三犹豫。母女俩正踯躅不前，一只大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们眼前。
　　骤然看到这只白白净净的猫咪时，林家母女先是一愣，居然忘记了争执。感觉到这对母女关注的目光，猫咪流露出柔和又蛊惑的眼神，母女俩看着看着不禁眼睛里也生出朦朦胧胧暧昧不明的迷惑来。突然林母一转身回到刚才的品牌店。再出来时，林母手里多了一件美观大方的包包。女儿林娇儿就一直在与猫咪对视着，丝毫没有察觉到母亲的举动。说实话，这只猫算不得娇小可爱的体形，一眼看上去甚至比一般家养小猫的样子要蔚为可观些。可是，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在这只猫跟着娘俩往家走的时候，这母女俩竟然谁都没有想到要去赶走它。
　　夜半时分，本来依偎在墙角睡眠的大猫缓缓睁开眼睛，而对面床上的林娇儿正在酣睡，新买的品牌包包就在她的枕边。小女生嘴角微翘，挂着一丝心满意足的微笑。大猫无声地狞笑了一下，悄无声息地爬上去，盯住林娇儿喘息均匀的鼻翼，大猫的眼睛突然间放大，继而开始一点点变得血红，然而猫身却变得通体漆黑，这种黑不同于我们水墨色彩上的任何一种黑色。它居然是透明的，外表看起来如夜晚的潮水般黑黑的一层又一层，但仔细瞧，仿佛里面还包含着什么涌动的液体。待得从头黑到尾巴，方狠狠地抻了抻腰身。随着腰身被抻来抻去，它整个身形就在这漆黑的皮囊下却又慢慢的一点点的缩小下去，直到缩至尾指大小，才算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它试探着挠了挠林娇儿的面颊，林娇儿本能的抽了抽鼻子，借着抽鼻子的吸力，小东西猛地钻了进去。整个过程不过转瞬之间，看上去，不过是某种发亮的灰尘飞进了林娇儿的鼻孔......十多分钟后，林娇儿的脸色逐渐变得酱紫，仿佛全身血液都齐聚于此，骨骼也开始发出奇异的被老鼠啃噬般吱咯吱的声音，林娇儿的表情却是越来越奇怪，忽而欢喜的舒展，忽而痛苦的皱眉......但是，她依旧保持着睡眠状态，不曾警醒......

　　一个星期后，清冷的街头，天已暮色。徐萌萌挎着某品牌休闲包瑟缩着肩膀快步向家里走去，按说上学不该背这种上班族专用的小坤包，可是...可是架不住她喜欢呀，而且喜欢的要命。不过在这凄冷的夜晚拿着这种包包就有点不太妙了，再想起今天班主任的训话，她撇撇嘴，正要腹诽一通，却听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发出了一个非常轻柔的声音，尽管声音很温和，但是在这凄风凛冽的夜色中，徐萌萌还是禁不住有点汗毛直立。她迟疑着停住脚步，认真去听，突然“喵”一声从身下传来，好像是猫咪的叫声，徐萌萌暗暗松了一口气，低下头果然就看到一团毛茸茸的物事伏在脚下，尽管猜到可能是只猫，徐萌萌还是唬了一跳。毕竟街道冷清，天色暗沉，秋风呼啸着夹杂着猫叫声可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感觉。不过仗着年轻，胆量还是有点的，于是就战战兢兢地蹲下去细瞧，却是一只黄白相见的大猫乖乖的蹲在自己的脚边。看到徐萌萌在观察它，大猫又轻轻地喵了一声，双目迷离而魅惑，令徐萌萌不由地产生了怜惜，她没有去想这只猫是从何而来，只是觉得这大冷天的形单影只的自己突然间多了个伴儿，而且还是这么乖巧的猫咪。何来的乖巧呢？徐萌萌说不出来，总之看到它心里便涌起一股浓浓的喜欢，只想把它带回家。
　　一番洗浴，徐萌萌轻松了不少。父母晚上都去应酬了，只有她，和猫。
　　萌萌每次洗浴后都要熏香，这次也不例外。香草伴着玫瑰花的甜美让她心情大好，似乎那只猫咪也感觉良好。满室的花香，让半卧在床榻上的徐萌萌困意顿生。熏香越来越浓郁，像是要包裹着她，徐萌萌再也坚持不住，握着手机的右手无力地垂下......就在她将将要合上眼睛的时候，却见那只大猫正以非常诡异的神态向自己走来，朦胧香雾间，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来，徐萌萌费力地眯起眼睛去瞧看，却已是来不及了，两道血红的光束飞快地刺了上来......徐萌萌终于还是垂下了脑袋，半躺半卧的趴在床上，仿佛已经睡熟了过去，良久，连呼吸都几不可闻了，只听到身体里咯吱咯吱被啃噬的声音。

　　XX中学，上课铃响了，黎莜雪左臂夹着教案右手捧着一摞作业本悠悠步进初三.一班的教室。“上课！”看到老师，同学们立刻全体起立，没想到随之而起的还有一段音乐，同学们面面相觑：黎老师的课堂还有人敢让手机处于开机状态？岂非自寻死路？大家正互相审视着，却见那位黎老师慢吞吞地把教案和作业本放到讲桌上，大家心里一紧，但是，黎老师只是自顾地把右手迅速向衣兜摸去。铃声由小渐大，大家听清了，好像很熟悉的曲子，却不是任何一首流行歌曲。黎莜雪眨眨眼睛，摆摆手，示意同学们坐下。然后动作敏捷的走出去了。再回来，黎老师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谁知道林娇儿家新的住址？”
　　家访这个工作似乎是七八十年代学生们最担心的一项教师任务。可是，到了九十年代已经越来越少见了。时至今日，这个词组也仅仅是个词组而已，再说深一点，它可以是动词词组也可以是名词词组。黎莜雪现在就秉承了它的动词含义开始了她短期的从教生涯以来的第一次家访。
　　林娇儿，人如其名，娇娇弱弱的。可是也不能弱成这个样子吧。这才刚刚开学，就足足两个星期没有上学了。黎莜雪揣着满腹疑虑敲开了林家的大门。这不过是最普通的住宅楼，父母都是普通的职工，家里的布置却是很显而易见的暴发户的感觉，有一种很不符合正常收入的奢华。黎莜雪敏锐地感受到还有一股说不出的糜烂之气。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摘下了晶莹透亮的眼镜，再待细看时，林父已经客气的在礼让了：“黎老师，快请坐，她们娘俩全都病恹恹的，尤其是娇儿，都好几天下不了床了，这不，孩子妈在屋里给喂饭呢...可是也吃不了几口。”说到后来，四十岁的大男人居然有些哽咽。黎莜雪心里不由地一沉。
　　出于本能，黎莜雪问道：“林娇儿什么时候开始病的？去医院检查了么？”林父神情一顿，表情有点古怪：“去了，啊，没去...也不是什么大症候...”黎莜雪沉思了一下，心里却想到，都起不来床了，还不是大症候呢，那什么才算是大症候？看来林父是有所隐瞒，对着老师并不打算深谈。
　　这时，林母从卧室走出来，眼眶红红的，蓬着个头，显然是刚哭过。黎莜雪一眼瞥见林母手中饭碗里的食物几乎没有动过，看来这饭也喂得不是很顺利。黎莜雪主动走过去：“你好！我是林娇儿的班主任，听说娇儿病的很严重，我来看看。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其实这一句“不知道现在怎么样”问的也是很没意思的，看着林娇儿父母的样子也该猜到个七八分了，只是离她心里疑惑的答案还有些距离罢了。
　　一望便知，林母是个典型的普通家庭妇女，工作家庭两点一线那种。所以，她身上异常朴素的装束让黎莜雪再一次感觉到这个家庭的整体装饰和他们的身份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林母嗫嗫道：“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这病来的怪......”话音未落，林父突然咳嗽起来，林母拿眼角斜了斜，嘴唇又嗫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来。黎莜雪只好采取主动：“可不可以让我看看她？”林母一惊，好像被这个话题给吓到了，林父忙说：“黎老师，这孩子病的七荤八素的，病气重，您...还是别看了吧。”
　　这不是矛盾么？黎莜雪挑挑眉毛，不置可否：“既是这样，那就好好养病吧，我先回学校了，有什么情况再联系吧。”又说了些不必担心学业有同学会来辅导之类的话，林父还要再留，但是很明显的是客气，黎莜雪好歹也是名教师，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得，人家一再客套，自己也不能不识相，马上装作不经意的拿起背包，瞥了卧室一眼，告辞出去。

　　“哈哈，拍到了，拍到了......”黎壮壮激动地拍着桌子，引得身边上网的人都来观看，“看，就是那个平板电脑，比苹果配置还要高级却比苹果价位还要低廉的那款...玫瑰芳香，对，牌子是玫瑰芳香。”看到大家都表示关注，黎壮壮更来劲儿了。有人不以为意了：“什么嘛？来这里居然只是为了拍个平板电脑？”切，到三块钱一小时的网吧上网只为拍个平板电脑的初中学生大概也只有他黎壮壮一人吧？他黎壮壮是谁呀？谁敢这么别出心裁？谁又能像他似的被自己的表姐防贼般的防着他上网啊？切，不说了，说多了都是眼泪。黎壮壮果然眼泪巴碴的从电脑上滚下来，接下来就是耐心的等待快递送货了。
　　就在他志得意满退卡要走的时候，一只大白猫突然蹿到他的身边。上一秒还在沾沾自喜呢，下一秒他的目光就定格在这大白猫的身上了。准确的说，这是只黄白相间的大猫，猫毛光滑柔顺，没有看到其主人，但是它显然生活的很好，因为它又肥又长，干干净净的，却闻不到有任何浴液洗发香波之类的香味，反倒有一股淡淡的暖香气息。黎壮壮当时就亢奋了，无视网管收费小姑娘伸过来要抚摸大猫的手，干脆直接抱起大猫走人。
　　不过，考虑到有点洁癖的表姐，黎壮壮到底还是犹豫了一下，他特意寻到了一个大纸盒箱子，把大猫往里一塞，又到网吧附近的书店找了几本课外卷子并其他之类的书籍扔进去。书店老板是个很温和的男人，以壮壮的阅历看不出男人的年龄，反正长得和表姐差不多大的人都称其为哥哥姐姐。这个被壮壮称为大哥哥的男人笑眯眯地看着纸箱，随手又丢进去一本书，并主动的帮助壮壮给箱子贴上透明胶带，再在纸箱子上戳两个小洞。壮壮一路又溜达到超市，买了表姐喜欢的酸奶，顺便还给大猫买了几根火腿肠，这才美滋滋的往家走。
　　自从父母去外地工作以后，黎壮壮就和表姐一起住了。表姐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把他管的太严苛。没办法，谁让表姐是他的班主任呢？
　　多少还是有些心虚，壮壮一想到自己趁着表姐去家访就溜去网吧还领了只猫回来，怎么琢磨怎么心里没底儿。对了，表姐还嘱咐他先把课文背会，等她回来吃过晚饭要考的。可是，可是......晚饭在哪里啊？他眼珠一转，急火火地跑去给表姐买了份肯德基超大份的全家桶。这才发步往家疾奔。
　　不消说，到家已经很晚了。因为还不太确定后果如何，壮壮谨慎的把纸箱放在了玄关处，踮着脚尖踱到客厅再溜到卧室厨房打个转。可是家里静悄悄的，这似乎有点不寻常。平时只要表姐在家，不是放音乐就是自己在唱音乐。壮壮的语文学得是真不错，就说这个“唱音乐”表面上看语法有误，但凡听过黎莜雪激昂的唱歌调调，你就会觉得壮壮的形容真是天才到家了。
　　可是今天家里什么音乐都没有，壮壮有点没反应过来。不对呀，这都放学两个多小时了，林娇儿家离自己家不远，也该回来了。壮壮满怀着激荡的表白因为失去了及时的表白对象而一下子就泄了劲儿。
　　就在这时，门口纸箱里一阵骚动，壮壮想了想，大概是小孩子的童心作怪吧，他继续踮着脚尖慢慢地走向了纸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