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伤有可医》夏今baby

10、女版唐僧

　　梨潼居住的“前进”小区是七十年代建的六层高小洋楼，一栋楼房两个楼道口，一个楼道口上去一层住着两户人家，那个时候是小洋楼，现在则是被列入重点拆迁计划的旧小区。

　　从门口进去一条道路通畅而前，没有任何遮挡物，直通小区的后门，后门外面便是街道。正中央便是比较简单的水泥操场，有四个木质的简陋篮球架再无其他。

　　居住的楼房围着操场打了个圈，往后差不多各有五排。外观以红砖、磨砂石、水泥为主，因为年代久远，布满了黑色、灰色的痕迹，唯一点睛的，便是靠右攀附的一根根白色下水道。

　　而梨潼家居住的31栋就是靠操场的第一排，倚着靠窗的桌子，梨潼眼神空洞的望向操场。

　　昨天还泡在水里的操场，今天便被难得的大晴天给蒸发干了。正午的太阳尤为炙热，远处的操场地面像是正在被阳光炙烤着，浮起一层层薄薄的波纹，在闷热的燥风里，来回荡漾。

　　自从昨天经理和她说清楚后，她便没再去咖啡店，经理也没再找她。
　　乐阎那边呢，今天一大早吴管家便只身一人来到学校，说是要给乐阎请一个星期的假，而理由则是——感冒，吴管家临走之前还特意站在走廊的窗前若有所思的盯了她一眼，以至于她现在回想起那叫人不适的眼神还心惊胆战。

　　父母方面，昨晚零点后才一起回来，昨晚她尿急准备去厕所，刚开房门，客厅的大门便吱呀一声响了，吓得她直接锁门，憋了一晚上的尿！好不容易忍到将近五点，心想父母都睡了，便无所顾忌的夺门而出，结果被在厨房煮饭的母亲吓了个半死，接着母亲就发起了牢骚，然后父亲也闻声而起加入了声讨的行列。

　　百无聊赖之余，梨潼不禁四处环望了番，有了新发现！一群校服人潮正迎着太阳往操场前进。

　　一个篮球先滚落在了操场地面。

　　到了操场，其中几个男生直接利落的脱了上衣，而另外几个不太愿意的男生也在一番挣扎后被强硬扒了！十几个男生围圈站着，大多露出健康的小麦色，三四个白皙的例外揉了揉皮肤，似乎很不适应肌肤突然暴露在火辣的太阳下，不一会儿皮肤就有点泛红了。

　　看得操场边缘头顶校服坐着的几个女生不住尖叫和起哄，眯眼望去，几个女生一身装备齐全，不仅手里握着毛巾、矿泉水，腋下还夹着几听红牛？士力架？是一群合格的女友。

　　不一会儿十几个男生个个都沁出了满身的细汗，接着就是如同洗澡般的汗水，而每一次跑动和投篮时都挥洒着头发上的汗水。

　　十几分钟后，几个原本白皮肤的男生便举手示意暂停，而其他男生看着这几人身上似乎有晒脱皮的迹象，意犹未尽的点点头，接着轮番击了个掌。而一边坐着的女生见状迅速跑过去，递水递毛巾递吃的，就是不递衣服！

　　“不是我说，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够？你们倒是递衣服啊！”盯着精廋还满身汗水的几个男生，梨潼的脸唰一下红了，咽了咽口水，凑的更近了些。

　　没办法...
　　像她这种正值情窦初开、懵懂年纪的单身女屌丝，对这种浑身洋溢着男性荷尔蒙的身体一般都是无法抵抗的...

　　明显的狼多肉少，没有女朋友，而且还和几个女生不熟的男生，不但要忍受着满身的汗臭味和晒脱皮的快感，还要咬牙忍住口渴。看着旁边的男生咕噜咕噜连气都没喘一口就把水给喝完了，又看了看几个女生看着自己心爱之人把水一口气喝完后满脸的幸福感，不禁用力吞咽了下喉结。

　　梨潼也不由吞咽了下。
　　她现在完全能够理解这几人的感受，嗓子里那种快要着火的感觉...

　　而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儿，从一开始在房间里打转，到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再是站起来紧盯梨潼，而梨潼而余光都懒得瞥。

　　站在梨潼旁边的人儿终于受不住了！忍住满腔的怒火，咬牙切齿的问了句：“好看吗？”

　　“哎呀！你别戳我，让我再多看几眼，人家马上就要走了！”梨潼不耐烦的用手肘拐了拐旁边戳不停的手指。

　　“你眼睛都快滴出血了！还看！你不怕得鸡眼啊！”人儿爆发了，响起几声骇人的闷吼。

　　“你才得鸡眼呢！”梨潼漫不经心的回了句，而目光一直跟随着操场上的一群人，直到身影逐个消失在视线里，才意犹未尽的转过头看向人儿，先知先觉的调侃道：“不是我说，央中你今天性情大变啊！这么小家碧玉？矜持有度？不像你一贯风格啊？”

　　黑发及腰的女生怔了怔，随后挺起胸膛理了理长发，眨着大大的眼睛，像是对梨潼的一番调侃十分受用：“从昨天开始，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娇羞一番后，将梨潼从头到脚打量个遍，语气直转急下：“你以为像你这种女屌丝啊！天天看些不该看的，小心长鸡眼啊你！咦？不过有一点我就觉得怪了，你没进‘乐神’前还不至于像现在这么饥渴啊！自从进了那‘乐神’后，叹气多了、黑眼圈深了、皮肤差了！人人都说‘乐神’是传说中的天堂之境，里面不仅风景美不胜收，帅哥美女更是一堆一堆的！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反面教材？”

　　梨潼偏偏头，撇着嘴白了旁边凸起的山峰几眼，伸出手背往央中的胸膛上就是一挥：“那么大的胸还挺？你不怕拉仇恨啊！说，这次是谁家的倒霉孩子？”

　　“你才是倒霉孩子呢！”这一挥的力道虽然不重，但是还是一阵痛，央中捂着胸膛微微一颤，咬牙切齿：“少给我岔开话题！难道除了那个叫乐阎王八蛋骚扰你，还有其他人为难你？”

　　*******

　　话音刚落，别墅三楼房间里，乐阎便用力的打了个喷嚏，漂亮的眉毛微皱着，曲起纤长的食指轻揩了下鼻尖，随即将手中的书轻轻合上。精美的深咖色地毯上，一双洁白的袜子一抬一落，在奶咖色的落地窗帘前停了下来。

　　窗帘是打开的状态，一眼便可以看见白玫瑰花园，一个仆人正在修剪枝桠。不知道是枝桠太嫩，还是剪刀太锋利，剪刀拿起的时候不小心带落了一片花瓣。

　　乐阎的拳头不禁收紧，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将窗帘猛地合上。
　　停顿了下，转身往床沿走去，轻坐下来，直直的躺在床上，双手枕在后脑勺，结实的臂膀显着经络。

　　他不得不承认，吴官家告诉的这个大字型动作，的确让他舒服不少。
　　伸手摸索着床头的手机，床头上的白玫瑰便入了余光。
　　“这样放着有什么用？总会有枯萎的一天。”

　　话语之间，又不禁去拿起那玫瑰。
　　人，永远是自我矛盾的动物，而且乐此不疲。

　　轻轻叹息了声，将目光落在手机上的陌生号码。昨晚吴管家给了号码后，他便打了一次，却是关机！他不禁有些疑惑，难道梨潼每天只顾着读书？连现在年轻人最欲罢不能的手机都舍弃了？

　　再三犹豫，还是拨了过去。

　　*******

　　听到央中的追问，梨潼低了低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整理了下情绪，抬头朝央中苦笑：“嗯，我的确是个倒霉孩子，而且应该很快就要上天堂的倒霉孩子。”

　　话音刚落，书包里的手机便响了。
　　翻找了会，接通。

　　“喂。”

　　“梨潼，你昨天怎么没来上班啊？”

　　听着这没了力气的声音，梨潼皱皱眉：“阿衡，你也太不长心了吧！我昨天晚上没去上班，你到现在才给我打电话？”若有所思的想了下，又追问了句：“你昨晚不会一下班就去网吧了吧？还有，千万别告诉我，你现在就在去网吧的路上？”

　　电话那头的男生嘿嘿笑着，原本虚弱的声音提高了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可是第一个知道的哦！”

　　“难道你成功了？”梨潼先知先觉的问了句，嘴角不禁提起弧度。

　　“嗯！我进小组赛啦！九月二十五号去新加坡！！而且同行的队员知道我的情况后，说要帮我出来回的费用呢！”

　　“真的啊！游戏玩到这种地步，你太厉害了！不仅有奖金拿，还可以去免费旅游！真替你高兴！”

　　欢呼雀跃了好一阵，梨潼有点担心的叮嘱道：“比赛固然重要，身体也要保护好啊！你自己认真听听你的声音，虚弱的像是蚊子声！而且一米八的个子体重只有一百三，都瘦成竹竿了！我身高才一米六七，体重都有一百了！”

　　意料之中，电话那头又是阿衡含糊其辞的敷衍，三两句后便挂了电话。

　　“徽菜馆的阿衡又打电话给你报喜啦？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呀？”看着梨潼喜忧参半的神色，央中挤着眼睛调笑道。

　　央中口中的徽菜馆是她晚上打工的地方，离“前进”小区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程，而今年已经是她在徽菜馆工作的第三个年头了。

　　菜馆里一共就六个人，老板，老板娘，老板五岁的娃，还有这个模样帅气但成天只会打网游的网瘾少年阿衡，是英雄联盟的大神，刚进徽菜馆时，只听老板介绍但不见其人，后来见面后看他一副油里邋遢的样子，她便对老板的话深信不疑。

　　另一个呢，是个性格怪癖的书咖孤野，据说他看过的书超过五千本！崇拜之余她只剩下望尘莫及了。
　　阿衡和孤野是全职，老板五年前刚接手徽菜馆时，他们俩人就在了。

　　虽然是六个人的小店，不过和她在之前打工的咖啡店的氛围是截然相反的。大家没有具体的工种，谁有时间谁就去做，比如大厨阿衡闲暇之余会帮忙收拾桌子，负责服务的孤野会跑去收银，而负责收银的老板娘则埋头在厨房洗碗...

　　这种经营模式虽然不完善和不正规，但是大家却相处的很融洽，工作中不用压抑，不用忍耐，不用憋着。
　　更不会经历——生活中是好友？工作上是死敌。
　　不过，她也承认，她自己的性格方面也有相当大的缺陷。

　　顿了顿，朝央中坦荡一笑：“同事好嘛！再深入点，顶多算朋友好嘛！”

　　央中也自知两人之间的关系，便不再继续调侃，切回到之前的话题：“嗯嗯！你们是朋友！我相信！不过你在‘乐神’到底是怎么回事？”

　　“额...也没什么，就是同学之间有点小别扭。”

　　“你确定？”

　　看见梨潼小鸡啄米似得连连点头，央中微微一笑，看来梨潼这情况和自己想心里所想已经八/九不离十了，便睁大眼睛瞪着梨潼。

　　瞪得梨潼心理防线越来越后，直逼心口，若有所思的眨眨眼，叫苦不迭道：“你就别提乐阎了，其他人都快把我给整死了。”说着吸了口气，低下/身子将宽松的牛仔裤卷起，噙着满眼的泪花让央中看：“你可别告诉我爸妈啊！他们要是知道了非得气死...”

　　央中蹲在地上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相信的抬头：“你确定这不是拿猪蹄子冒充的？”接着大声呵道：“快把真腿给我交出来！”

　　见梨潼不说话，只是一味的苦脸，央中指着大片的青紫，黑脸问道：“怎么弄的？什么时候弄的？”

　　梨潼吸了吸鼻子，仰起脑袋看了会儿天花板，感觉眼泪往回流了才低头说道：“昨天，高跟鞋踢的。”

　　然后央中又问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问题，比如谁踢的？几点踢的？去医院了没？等等等...
　　一开始她还能一一回答，最后直接以全票摇头回应。

　　看见梨潼不耐烦的表情，央中继续问道：“没做消肿的处理？”刚说完，脑海中瞬间浮现一个常人无法理解，只有梨潼才做得出来这种事情的想法：“你不会是想眼睁睁等着它自己一点儿一点儿好吧！？”

　　这次梨潼倒破天荒的点了点头。

　　然后又是一堆轰炸式的问题。

　　见梨潼崩溃的躺在床上，央中自说自话的从床上坐起来：“那就不是胫骨断裂，你等我会儿，我回家拿药箱过来。”

　　看着央中开门匆匆跑着的身影，梨潼缓缓起身，不禁提起嘴角的微笑，眼神中满是对央中的膜拜和欢喜，虽然她是个女版唐僧。

　　央中的爸爸是一名人民警察，所以家里的药膏、绷带等特别多，稍微夸张点简直可以算是一个私人小诊所。妈妈是附近一家国企医院的外科医生，一直想把央中培养成和自己同样职业的医生，所以在央中小时候就各种言传身教，央中也算争气，什么小感冒大流感的，她基本上都能应对。

　　话说起来，她和央中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千丝万缕。

　　她的爸爸和央中的爸爸是一个家乡的，还是小学同学。长大后各自外出奔波，没想到年轻时又在“H”市相遇，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也由原本的一人行变成两个人的打拼，最后不仅各自找到了幸福定居在”前进“小区，而且还把房子买在了同一层。

　　而她和央中则是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笑过、闹过、打过、哭过...

　　不一会儿，央中便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塑料箱子跑了进来。央中动作很是娴熟，拿了一个枕头过来垫在小腿下方，接着从箱子里拿出两条热毛巾轻轻敷在青紫发肿的地方。

　　梨潼先是觉得一阵疼，随后就比较舒服了，发胀感少了许多，像是血液畅通了一样。

　　“本来冰敷是最好的，消肿也比较快，但是你受伤的时间超过了二十四小时，只能用热毛巾先敷五分钟，我一会儿给你抹点云南白药按摩一下，会有点疼，不过可以促进血液循环，让腿消点肿。”

　　“你确定是有点疼？”

　　看见梨潼仰头还撇着嘴，一脸的不相信，央中咂咂嘴，眼珠不停转着说道：“比较疼。”

　　“你确定是比较疼？”这回轮到她不停发问了。

　　央中倒不耐烦了：“你要是疼的受不了就伸手挠我行了吧！再说了，我也没有那么暴力吧？只是轻轻的揉，就跟，就跟你上次煮饭，手上的水没擦干净就连插座时被电的感觉差不多。”

　　央中好不容易才找出一个稍微相似的比喻，却把梨潼吓得一愣一愣的，是的，半年前被电的那种酸爽，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