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攻）修仙之清平》不堕流年

7、春阳县

　　夕阳时分，一轮红日慢慢坠下天边，像倒下的英雄的尸体，白云是他的长袍，被鲜血染的红透垂在河边，把河水也渲染成深深浅浅的红。

　　李宏坐在河边的台阶上，双脚泡在红色的河水里打着水，目光紧紧锁着河道的转角。

　　这是春阳县县北的一个渡口，每天都有很多货物在这里运输，很多人在这里坐船出行，因此需要脚夫和劳力，李宏还没成年，瘦长的身板看着不像有力气，没有人愿意雇佣他，而且做那些工作要给赵老大交份子钱。

　　赵老大自己就是最大的强盗和恶霸，却说李宏破坏了渡口的规矩，见他一次打他一次，他讨厌赵老大，即使把钱扔进茅坑也不愿给他。

　　所以他不做这工作。

　　渡口白天来来往往的人群渐渐稀少，李宏打了个呵欠，他摸了摸肚子，有点饿了，娘一定正在准备晚饭，但他想多等一会儿。

　　前几天下大雨，约定的日期过了，但这两天怎么想他也该来了。

　　正这么想着，河道的转角出现一个竹筏，先是一截船头，然后一眨眼的功夫就现出了全貌，竹筏上坐着一个妇人，少年站在船头，脊背笔直，不紧不慢的撑着竹蒿，也没见他怎么动，只是一拨一挑，那竹筏便往前滑行一大截。

　　“老大，老大，这里，在这里。”李宏兴高采烈的站起来挥手。

　　终于等到了。

　　竹筏上的少年一张介于刚毅和妩媚之间的脸英俊俏丽，眼珠极黑，似乎是沾染了这夕阳的缘故泛出一点儿红，好像有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笼罩在里面，虚虚幻幻的看不真切，看到他，纤薄绯红的嘴唇淡淡向两角上扬。

　　这个人真好看，李宏再一次这样觉得，又觉得有什么不一样。是了，顾清平的笑容不是这样的，他的笑应该是更冰冷的、嘲讽的、看不起人的，让人看了就火大想和他打架或吓的要命的，这一次他的笑容里有了一丝暖意和年轻人的潇洒肆意。

　　发生了什么好事吗？还是因为看见我等他稍微把我当朋友了？

　　他暗暗猜测着，幸灾乐祸又有谁倒霉了，殷勤的把筏子系好，又抢过顾清平手上的包裹行李，恭敬的说：“老大好，伯母好。”

　　万玲儿眼前一亮，眼前的少年一身褐色短打，笑的憨厚爽朗，又懂礼节，看上去就是个好孩子，这是清平在春阳县交的朋友吗？

　　“这孩子是？”

　　顾清平看了他一眼，让万玲儿搭着他的手走上岸，语气淡淡的说：“是在春阳县认识的，叫李宏，今晚我们住他家。”

　　“清平，怎么对朋友这么冷淡，你这孩子。明明是朋友，怎么让人家叫老大？”

　　“因为我很佩服老大。”李宏赶忙说。

　　妇人嗔了一眼儿子，看起来儿子有同龄朋友这个事实让她很高兴。也是，那个家伙孤僻的样子一看就不像有朋友。原来他的名字是叫清平啊！清平清平……默念着这个名字，猜想是哪两个字，可怜的李宏第一次知道这个一直欺负他的少年的名字。

　　顾清平说自己是他的朋友，李宏可不敢应，因为从没觉得顾清平会把他当成朋友，那个人骨子里的血是冷的，只有发疯或拼命的时候会热起来，收服他不过因为他有用。但李宏很喜欢顾清平，他喜欢强者。

　　“听我的，不用叫老大，直接叫清平。”

　　李宏偷偷看了一眼顾清平，“清平？”

　　“好孩子，好孩子。”

　　顾清平淡淡看了他一眼，李宏赶紧收回目光，不会被灭口吧！不过他还是决定冒着生命危险，努力博得顾清平母亲的好感，至少顾清平不敢揍他太狠，要是能跟着顾清平一起去锦曦城就好了。

　　“我娘已经收拾好了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伯母和清平放心住。伯母饿了吧，在河面上一定吃不好？”

　　“那真谢谢你和你娘了，我和清平在春阳县城也没什么亲人，多亏你们能收留我们一晚。我还好不是太饿，中午吃了饭团，清平应该饿了，他撑了一天的船，我让他休息一会儿换我来也不肯。”

　　“清平孝敬您呢。而且太阳落山就看不见水路了。”

　　“唉，也是，就是累着清平了。对了，孩子，你多大了？”

　　“虚岁十四岁。”

　　“比清平大，清平要叫你一声哥哥。清平没有爹，我又帮不了他什么，平时多亏你照顾了。”万玲儿拍拍李宏的手，想起往事红了眼圈。

　　石羊村离春阳县远，这一次是前几天暴雨水流急，平日里一来一回要两天不止，划船又是苦差事，万玲儿托同村的卖绣品往往被昧下一多半的钱，辛辛苦苦从早绣到晚，只能填饱肚子，日子过的紧巴巴，所幸这几年没碰上天灾又没生什么病，不然母子俩绝活不下去。

　　等顾清平大一点又能得到猎物，便再也不愿意托村人去卖。他自己琢磨着扎筏子，说不清试了多少次，一次次试水，拆了扎扎了拆，戳的满手毛刺。别人家儿子学游泳都是父亲长辈教，顾清平一个人闷在水里学会了游泳，喝了一肚子水。还有撑船，别看船夫撑船容易，撑船是力气活，转方向又是技术活，弄不好，船在河中央打转又费力又容易翻船。

　　顾清平骨子里有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韧劲，从不知道什么是放弃，想做什么最后一定要做到最好。幸运的是他脑袋聪明，身体也强壮，大多数事情都难不倒他。

　　然后突然有一天万玲儿发现自己前段时间弄的绣品不见了，以为是被谁偷了，顾清平告诉她是他拿去卖了，钱放在他那里，万玲儿想要再找他拿。那时候他才十岁多一点儿，万玲儿闻言被他吓了一跳。红枫河水流平稳不利于行舟，全靠体力撑，距离又远，成年人都要一天，她都不知道顾清平是什么时候去的，到现在才告诉她，胆子也太大了。

　　现在想起来，万玲儿还是一阵后怕。如果当时清平船沉了出了事她都不知道，还傻傻等在家里。

　　“清平主意大，又不爱告诉我，你在他身边，如果他想做什么危险的事，你替我劝劝他，或者来告诉我，一定要告诉我。”

　　李宏被顾清平他娘情绪突变吓了一跳，正不知所措，一直沉默跟在两人后面的顾清平开口，“娘，我不会出事的。”

　　“你怎么就知道你不会出事了，这世界上比你强的人多着呢？你以为自己有多聪明多厉害，又固执又倔强，还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一出比一出危险。你说你要去锦曦城结仙缘，我就是怕不答应，你瞒着我一个人自己去。锦曦城那么远，强盗土匪、小偷骗子、钱又不够，你让我怎么放心？”万玲儿指着顾清平边骂边哭。

　　李宏低下头，有些想发笑，自己害怕的家伙居然会被母亲骂的抬不起头。

　　顾清平暗自懊恼，原来母亲心中一直藏着这么多担心，他以为自己做的是为了让两个人活的更好，或许他忽略了一个母亲担心儿子的心情，一想到自己沾沾自喜的时候母亲的心情，可是有些事情即使母亲担心，他也不得不做。

　　“娘，对不起，我一直没有考虑你的心情。”

　　万玲儿抹抹泪，“没事，是娘太烦心了。我儿子是世界上最聪明懂事的孩子，做每件事都有自己的理由，我什么都帮不到你，不能总拖你后腿。”

　　这或许是每个母亲的烦恼吧，既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振翅高飞，又担心他在外面跌下来。

　　“娘……”

　　“让你看笑话了，李宏，人老了就容易想东想西担心那担心这儿的。”

　　“没，我娘也经常担心我，怕我在外面打架呢！”李宏说，仔细打量了下顾清平的脸，正好碰上他的眼神，清粼粼的，吓得连忙转开目光。

　　李宏家离得不远，很快就到了。

　　李宏的父亲同样早逝，留下一个四方的院子，家里只有一个母亲，平时靠出租房间、为邻里洗衣服为生，和万玲儿可谓同病相怜，很快熟识起来，吃过晚饭在房间里说话。

　　大院里住了另住了两户，都是没成年男人的，显然李母为了名声招租客是有要求的，这俩户人家一户人家有双胞胎兄弟周柱周梁、另一户有个儿子叫徐光，这时候加上李宏四个人乖乖站在顾清平面前。

　　“我让你们做的事情做好了吗？”

　　“老大吩咐的事情，我们哪敢偷懒，打听的清清楚楚的，找的都是老实人。”

　　“我明天会自己去看。让你们买的东西呢？”

　　“在这里呢。”

　　顾清平打开包裹，烛火下包袱里包着几只箭头、一把匕首和一把细针，对着光一看，箭头和匕首是铁制的，打磨的十分锋利。

　　“老大，我们可没昧你的钱，每一分钱都花在了刀刃上，为了还价徐光嘴都磨破了。”李宏表功说。

　　顾清平讨厌别人在给他办事的时候打折扣，但是事情办的好，他同样毫不吝啬。

　　“做的很好。这个给你们。”顾清平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一堆东西，“参是给周柱和周梁的，蛇皮徐光拿去，是自己硝制还是直接卖随便你，至于李宏，蛇胆敢不敢吃？”

　　“当然敢，老大给的肯定是好东西。”打开油纸包，一团血糊糊的东西，李宏咬咬牙，想想顾清平没理由毒死他吧，毅然吞了下去。

　　恶，好恶心。

　　“老大，这蛇皮这么鲜艳不会是毒蛇吧？然后，那个蛇胆……”不是是毒蛇的胆吧？

　　李宏脸青了，瞪他，混蛋，我要是死了，一定是你马后炮的原因。

　　“现在吐还来得及。”顾清平说。

　　“……不吐，吃就吃了，我信你。”

　　我可不信我自己。顾清平心说，那蛇胆他吃了的确可以增长力气，但他可是被小东西咬习惯了不怕蛇毒的。那蛇胆没给正常人吃过，他只是想试试效果。如果李宏没死，力气也增大了，说不定他可以拿去卖。

　　幸亏李宏不知道顾清平在想什么，不然他一定会吐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