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半价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质子 ...
后来的后来,每当辛自诩清早腰酸背痛起不来床的时候,都要后悔当年一时心软,救了个狼崽子还把他放在身边养,结果那狼心狗肺的不但不懂得报恩,反而将他吃干抹净。这个故事许多年后演变成一个十分著名的寓言,叫东郭先生与狼。
不过当年,辛自诩是很得意自己被流放还能捡个小奴隶的。
当时辛自诩摔了个狗啃泥,犯人差役竟没一个上来扶的,都心照不宣地继续往前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一会儿工夫就走出老远。
辛自诩“啧”了一声,在衣服上随便抹了抹手上的血,扒开长草,看到草丛里躺着一个人。
那人身上的衣服烂成一缕一缕,露出的皮肤上伤痕叠伤痕,青肿压青肿,到处是凝固了黑褐色血块和尚未干涸的鲜红血迹,惨不忍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莫不是死了吧?
他伸手将那人翻了个面儿,胡乱扒拉开他脸上纷乱披拂的长发,却对上一双寒星一般的眸子。
辛自诩:“……没死啊?”
大约觉得他这问题太过白痴,那人没吭声,目光充满防备。
即便脸上全是伤痕,辛自诩也能看出那人皮肤健康紧绷,十分年轻,而且容貌不凡。他双眉黑而长,眼窝比一般人稍深,鼻梁格外挺拔,双唇薄如刀削。五官颇为凌厉,不似中原人。
尤其是那一双狼一般的眸子,寒冷如星幽深如海,一眼望不到尽头。那瞳仁黑到极致,看上去微微发蓝,仿佛包蕴着天空和大海。
辛自诩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里面一跳一跳地疼:“南疆人?”
其实西域人、草原人,乃至占城、真腊人都长得不像中原人,乍一看去样貌区别不大,可辛自诩年少时曾跟着聂钧在南疆呆过不短的一段时间,所以一眼就认出这年轻人来自南疆。
“南诏,”那年轻人开口,嗓音干涩沙哑,如钝刀磨石,“闵旸。”
南诏……闵……
辛自诩隐隐约约有个念头,可后脑一炸,整个脑仁儿疼得一抽一抽的,耳边嗡嗡作响。他不得不收敛心神,换了个话题:“会做饭吗?”
听他的声音,辛自诩就知道他伤势看起来严重,却没有伤到要害,绝对死不了人,于是便暗戳戳生了捡回去使唤的心思。
那叫闵旸的南诏少年显然被他这峰回路转的脑回路绕晕了,眼光茫然了一瞬:“会……一点。”
辛自诩大喜:“还能走路吗?”
闵旸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脚。
辛自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他一双脚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看起来极为可怖。
“喂!来个人帮帮忙!我捡了个人!”
他的声音乍一出口就被狂风吹散了,犯人和差役们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没半点儿反应。辛自诩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伤药撒在伤口上,又撕了几条衣襟草草把他裹成了粽子,然后一手伸进他腋下,一手伸进他腿弯,稍一使力就把那少年抱了起来。
这一抱,辛自诩才感觉出这少年实在轻得可以,估计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把骨头,硬得硌手。
转眼黄昏过去,夜幕微垂,北风卷得地上的枯草刷刷作响。穆海一声令下,差役和犯人们在龙首原北的一处凹地停下来。辛自诩抱着他捡来的人跟上了大队,一伙儿犯人哗啦一声围上来:“王爷这是……”
“捡了个人伺候,”辛自诩笑眯眯,扬声道,“穆大胡子,没意见吧?”
穆海皮笑肉不笑道:“没。”即便辛自诩落难,王爷毕竟是王爷,不定哪天那皇帝念起他的好,就又把他召回去了,这活祖宗他宁肯供着,也不能得罪。
犯人和差役们歇过一口气,纷纷生火做饭,可风太烈了,刚点着的火不过片刻,就被风给吹灭了。生不着火,他们只有就着冰冷的水啃一点硬邦邦的干粮。
这时节才是深秋,还没到霜冻的时候,他们也才刚离京。再有不到一个月就入冬了,越往北走,就越冷,到时候如果生不起火,别说水喝不上干粮啃不动,就他们这点儿御寒的衣物,一晚上就能冻成冰棍儿。
想到茫茫的前路,气氛不禁低沉下来。
辛自诩掰了干粮泡在水里,喂闵旸吃了点儿。可他打小儿就没喂过人,才喂了两口,闵旸就呛咳起来。
辛自诩:“……”怎么这么难养呢?
旁边那打趣过他的小个子凑过来:“王爷,我来吧。”这小个子大名曲同非,天生一张娃娃脸,看起来特乖特单纯,其实却是个名冠京畿的大盗,多年劫富济自己,每每凭着这一张脸逢凶化吉,不过上个月一时不慎马失前蹄,人赃并获了。
曲同非是个嘴巴闲不住的,人又热心,出京方才一日,就把自己这些年的“丰功伟绩”抖了个干净,还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谁起的话题都能插一杠子。
这会儿一边喂一边大呼小叫:“这人高鼻深目的,长得不像大靖人啊。”
犯人们呼啦一声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有个人不知好歹地说:“不会是瓦剌或者乌孙的细作吧?”
一众嘻嘻哈哈的人瞬间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
这些人有不得志的下层差役,有犯了事儿的人犯,他们对大靖未必满意,对坐在龙椅上那位更未见得有半点儿崇敬,但他们都是华夏族的后裔,身上流着炎黄子孙的血,对外族有种天然的仇视。
“不是,”辛自诩漫不经心道,“是南诏的,叫什么来着?闵……闵咩还是闵羊羔?”
闵旸:“……”
“闵?”曲同非也被吓住了,“这不是南诏的国姓吗?”
国姓?辛自诩这才明白刚才心中那个隐隐约约念头是什么,闵是南诏国姓,有南诏国姓而在京城的,不会是别的南诏人。
辛自诩收起了他长在脸上的笑,看着闵旸:“你是……南诏质子?”
众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躺在辛自诩怀中那个浑身是伤的年轻人。闵旸目光丝毫未曾躲闪,只淡淡一点头:“南诏负我,我弃南诏。此后我和南诏再没半点儿关系。”
一句话把众人身上的敌意驱散了大半。
南诏是大靖的属国。一百年前南疆大乱,当时的南诏部落首领向靖太宗求援,大靖发兵助南诏平定南疆,在南盘江上游建立了南诏国。作为代价,南诏向大靖称臣、岁贡,每一任南疆国君幼时都要来大靖京城岁安做质子,直到前一任国君驾崩。
南诏国至今承袭禅让制,往往国君一继任,就会依照大巫的指示定下下一任继承人。
但是今年秋天,老南诏王驾崩,南诏却并没有送来下一任储君。
谁都看得出来,南诏装孙子装了一百多年,在这个大靖积贫积弱,起义军遍地开花的时候,终于装不下去了。
这也就意味着,留在京城的南诏质子成为弃卒。景泰帝无法凭他辖制南疆,必会杀他泄愤。所以……闵旸大概是被打得背过气去,他们只当打死了,才会“抛尸”龙首原。
没想到小孩儿命还挺硬,竟然没死。
辛自诩摸摸闵旸的脑袋:“好可怜,以后爷罩着你。”那语气仿佛根本忘了,他自己也是个被流放极北的倒霉蛋,尚且朝不保夕。
大伙儿吃完饭,乱哄哄地散去,穆海去牵他的瘦马,却发现傅恒春傅大人仍然端坐马上纹丝不动。
穆海颇为诧异,心想御史大人也不像稀罕一匹马的人啊,怎么还舍不得下来了?
辛自诩抱着闵旸晃晃悠悠找地儿歇,看见这情景哈哈大笑:“穆大人搭把手,把傅大人扶下来呗。”
附近几个人听到这话:“……”然后七零八落地笑了起来,直笑得傅恒春一张红了绿,绿了黑,精彩非凡。
穆海忍着笑把傅恒春弄下来——原来御史大人脚卡在马镫里了。
天转眼就黑透了,大伙儿三三两两,各自找地方歇下。
其实流放极北这苦事儿,不管是犯人还是差役,没人不想逃,不过大靖律法严苛,而他们谁都不是打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谁都有几个亲朋故旧,一个人跑了全家遭殃,反倒不如乖乖去墨河,说不准还能赚个活命,苟延残喘个几年。
穆海叹了口气,刚把自己放平,就听见一阵叮呤当啷的铁链响,他下意识地握紧腰中刀柄,正要拔出,就听见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穆大胡子,把这劳什子的手脚链给解了呗?”
穆海握着刀柄的手松了,却并没有从腰上拿下来,他干笑了两声:“王爷,您就别难为下官了。走之前刑部尚书廖大人千叮咛万嘱咐,说要是不能把王爷安全送到地儿,我们的项上人头都得搬家。”
“那都是场面上的话,”辛自诩笑了一声,轻飘飘地说,“这流放路上的老规矩,穆大人也不是不懂。”
穆海看着面前那一双眸子,灼灼闪亮,仿佛把满天星光都收了进去一般,他深吸了口气:“王爷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下官也不妨把话摊开说。如果解了王爷禁锢,在场所有人——包括下官在内——无一人能阻王爷脚步。”
“承蒙看得起,”辛自诩闻言大笑,“十年前我被南诏俘虏,功夫就废了大半,要不然聂钧那老匹夫怎么可能放我回来逍遥?你们这些龟孙子,怎么都不信呢?怎么就没人信我呢——”
他边说边大笑着走了,留下一个四十多岁满脸络腮胡的龟孙子,面色铁青地僵在原地。
腕上锁链和足上脚镣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掩住了辛自诩哽在喉咙里的苦笑,他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自言自语:“除了那极北墨河,天地虽大,可有寸土容我安居?想过两天安生日子,怎么就那么难啊。”
他话音刚落,刚想把自己一头栽倒,就听一个声音说:“我也是。”
辛自诩:“……”
那声音从他脚底传来,低沉的,沙哑的,就连辛自诩这种胆大包天的,也觉得一股凉意蹿上脊梁骨:“闵旸?不带这么冷不丁出声的啊,小孩儿,你吓死老子了!”
“我十九岁,”闵旸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不是小孩儿了。”
“好好好,大人大人。”辛自诩心道,真是少年人心性,到了他这个年纪,就恨不得每个人都说他看起来真年轻。
“而且我要不出声,”闵旸继续道,“你刚才就睡我身上了。”
辛自诩:“……”
***捡人攻略一:异族算什么,只要会做饭,一样捡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质子
下一章
上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
,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
[我要投霸王票]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