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泽寒

5、第 5 章

　　谁温暖了谁如花似锦的年华，谁又荒芜了谁斑驳苍凉的岁月！

　　深宫似海，却没有困住洛姜，洛姜跑了，跑去千里之外的南朝寻找她所谓的幸福，洛裴没有派人去追，他自信洛姜会自己回来！

　　然而洛姜他错了，洛姜没有回来，半年后，一张正红色烫金喜帖出现在他书案上，喜帖烈火如红的颜色正如那人随风飞舞的红衣，灼伤了他的眼。

　　他的冉离要成亲了，娶的是洛裴的妹妹洛姜，何其讽刺！何其讽刺！何其讽刺！

　　洛裴当晚大醉，皇后侍奉在侧……

　　晨曦微露，向来勤政的洛裴破天荒的没有上早朝，陆安宣旨称：皇上龙体抱恙！

　　寝宫内，皇后亲自伺候洛裴梳洗，洛裴锁着好看的眉，凉凉的开口：“你是皇后，这种事情让宫人们做就好了！”

　　皇后纤纤玉手将洛裴衣服上最后一粒金丝盘扣扣上，目含秋波的望着眼前眉目如画的人说道：“安颜是皇上的妻子，伺候夫君是应该的。”

　　是啊，从前安颜只是他的皇后，不是妻子，但如今有了夫妻之实，不是夫妻是什么，洛裴心中苦笑。

　　“皇上，姜儿虽然任性了些，但终究找到了属于她想要的归宿，皇上您莫要再恼她了！”皇后温言细语说道，见洛裴不语又道：“姜儿是北朝公主，出嫁岂能马虎，皇上您看姜儿的嫁妆要如何安排？”

　　“这事皇后拿主意便可！”洛裴心不在焉说道。

　　作为一国君王，这是洛裴的枷锁，他没有办法像寻常人那般去追求自己幸福，而且他们幸福有违常理，是不被世人所接受，是不能光明正大的晒在日光下……

　　洛姜虽然没有从北朝出嫁，但奢华的十里红妆相送，一直被后人津津乐道。

　　洛姜被册封为后，洛裴大病一场，直到来年初春才有所好转，春日里还有些凉意，洛裴苍白的手为皇后拢了拢披风说道：“天还不暖，皇后有孕小心着凉了！”

　　皇后抚着已经显山露水的小腹，面上带着将要为人母的喜悦：“皇上大病初愈，臣妾怕下人们伺候不周。”

　　“皇后贤惠……”

　　“皇上，皇上……”陆安慌慌张张跑至洛裴跟前，连跪礼都忘了行。

　　“皇上面前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皇后斥责道。

　　“皇后，恕罪！”陆安惶恐跪下，将一封百里加急书信高举过头顶，“皇上，南朝来的加急密涵！”

　　洛裴从陆安手里接过书信，信中洛姜娟秀的字体，寥寥几字要了洛裴的命……

　　“皇兄，离泫然病危！”

　　洛裴一阵眩晕，原本带暖的阳光也变得刺骨寒冷。

　　“陆安，备马去南朝，快！快！”洛裴厉声吼着。

　　陆安见洛裴脸色大变，知道事情严重，便连滚带爬的跑了去。

　　“皇上……”皇后急喊。

　　洛裴一阵旋风似的离开，徒留那印有一句话的白纸在地上打着璇儿，皇后呆呆的看着墨黑色的字，心中发苦，陪伴你多年，终究及不过他。

　　也罢！也罢！都是痴人……

　　这是他的故乡，他的国土。

　　冉离，我来了！

　　你在哪里？

　　洛裴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去南朝的情景，是为两国政治，是为洛姜，亦或是单纯的出使游历……却唯独没有想过这种境况！

　　来得匆忙，洛裴还穿着一身龙袍，当他风尘仆仆的趴到离泫然床边时…床上之人却没有睁开那双惑人心神的桃花眼，宠溺的唤他一声：“好洛裴。”

　　“他怎么回事儿？”洛裴大声的质问着跪满一地的太医，“南朝强盛如此，却为何会养出你们这群庸医！”

　　“北帝息怒！陛下此乃心病，所谓心病难医……”洛裴一身龙袍昭著着他的身份，众太医不敢怠慢，惶恐不安说道。

　　“什么心病，朕不听，你们治不好他，朕就将你们全杀了！”洛裴气极，竟全然忘了这里是南朝，而非北朝！

　　“太后，皇上，皇后，驾到——”太监尖锐的嗓音从寝宫外传来。

　　皇上？洛裴看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的人，一时间愣住，南朝到底有几个皇帝？

　　洛裴看着朝自己迎面而来的三人，中间的华服妇人应该是离泫然的母亲，当朝太后，太后左边那个容貌美丽的女子，不再是懵懂任性的北朝公主，而是如今母仪天下雍容华贵的南朝皇后，而太后右边玉带束腰的年轻男子，眉宇间竟有几分像离泫然。

　　洛姜看着自己皇兄红透的眼眶，一时忍不住哀声唤道：“皇兄……”

　　洛裴充耳不闻，蹲下身直勾勾的看着昏迷不醒的离泫然，“冉离，你醒来好不好？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是洛裴，是你的洛裴，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看看我……”离泫然长长的睫毛覆在眼上，没有一点要睁开的意思，洛裴将头埋在离泫然颈窝，带了哭腔：“我来了，你怎么可以不愿见我，你再不看我，我真的要生气了，冉离……”

　　“你们都退下吧！”太后看着泣不成声的洛裴，心中哀痛不已，“哀家要跟北帝说几句话！”

　　待众人退下，室内静可闻针落，太后走至洛裴身边，慈声唤道：“洛裴。”

　　洛裴含泪回首，“太后……我……”

　　太后如慈母般拭去洛裴的眼泪，“哀家知道你，皇儿跟哀家说过，你可随皇儿一样唤哀家母后！”

　　“母后！”洛裴一声母后唤出，眼泪又止不住的流。

　　离泫然你听到了吗？

　　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

　　曾经你说，要我做你的小媳妇！

　　如今，我同意了！

　　太后看着哭成泪人的洛裴，又看看昏迷不醒的离泫然，一时悲痛欲绝，颤声说道：“洛裴，你多陪陪他吧！”

　　洛裴从天明守到天黑，离泫然都没有醒来过，苍白的脸颊在跳跃的烛光下忽明忽暗，洛裴爬上床抱着离泫然的手臂，低声细语说道：“冉离，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承诺过我，要带我踏遍万里山河，你要带我去看塞外风光，江南烟雨，苍凉戈壁，广袤草原……这些你都忘了吗？你不能忘，如果你忘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没忘……”沙哑的声线，却动听如筝，洛裴抬头看那睁开一半的眼，睫毛卷翘根根分明。

　　“你醒了？”洛裴喜极而泣，泪珠大颗大颗的落下，离泫然吃力的抬手将洛裴搂住，“真好…真好，你又回到我怀里了…虽然晚了些，但我一生了无遗憾了！”

　　“不晚，不晚，不晚……”洛裴摇着头，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他毫无章法的亲吻着离泫然没有血色的唇，“你是鬼医呀，你能治好这么多人，也能治好自己是不是……是不是？”

　　离泫然细细碎碎回吻着洛裴，“好洛裴，你要乖些……不可以哭…你是一国之君…”

　　“……只要你好好的，什么江山我都不要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北朝吗？我给你，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想要北朝的是离泫然，而冉离想要的只是洛裴一个……”离泫然说不下去了，只想用尽所有的力气将洛裴融进怀里，想就这么一直抱着他，直到地老天荒，可惜…他没有时间了……

　　“你要乖，不要哭……今生不能，我们还有来世，只愿…愿来世不再生在帝王家…”离泫然断断续续的说着，搂着洛裴的手越渐无力。

　　洛裴抓住离泫然将要松开的手搂紧自己，含泪吼道：“离泫然，我告诉你，你故意接近利用我，这事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计较了，我不听什么来世，我只管今生，如果你现在敢放开我，我跟你没完…来世我不会认你！”

　　“来世你不认我，我也会缠住你，直到你认我为止……然后娶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离泫然抬手想要拂开洛裴额前的发，但终究未能如愿，洛裴痴痴的看着离泫然垂下去的手，泪如泉涌……

　　南朝前任国君离泫然驾崩，举国哀悼！

　　洛裴失魂落魄的回到北朝，一蹶不振！

　　离泫然没有娶洛姜，娶了洛姜的是现任南朝国君离泫滨，离泫然的弟弟！

　　洛裴还依稀记得洛姜泪流满面的与他说道：“皇兄…我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离泫然心中的人居然会是你，他说他想娶的只有你一个！他不会娶任何一个人！”

　　离泫然为了他终身未娶，而洛姜为了能守在离泫然身边，违背了自己的心意嫁给了对她一见钟情的离泫滨，而离泫滨则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坚信终有一天洛姜心里会有他！

　　谁爱着谁？谁又负了谁？

　　洛裴不想理会了！

　　天空蔚蓝，正如那年相遇！

　　他红衣翻飞，他白衣轻扬！

　　你慢些，你等我，来世我做你的妻！

　　一月后，北朝国君洛裴驾崩，举国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