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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爱来得让人无从抗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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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是匆忙的,忙得让我以为忘记风亦扬的存在,每天一下课我就飞奔离去赶去培训,而课间和中午休息时我也总是有意远离他,而他也没前些日子那么紧迫盯人,让我以为我终于又回到平静乏味的日子,但于安然之际又隐隐有几分失落,但我选择忽略。
这个星期六是我第二次进行街头访问调查的日子,尤记得上周六我在南京路用一整天时间完成了二十份问卷,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家,却在第二天在公司领到我第一份“薪水”时(公司是按件计薪,并在交问卷的当天按质论价。),所有的劳累都消失无踪了,虽然那不过是一百多块钱,但那是我此生第一次用我的辛苦挣来的,我终于有了一个起点了,这让我暂时忘却独处于世的悲哀,甚至欢欣地至超市买了一斤多平日舍不得买的荔枝打打牙祭,这是我自母亲离开人世后最开心的一天。
星六早上起来就觉得头晕晕的,喉咙里干涩发痛,这是感冒前的症状,很可能是昨晚我贪凉开着窗睡所以着凉了,我暗自心惊,我不可以选在这个时刻生病的,因为昨晚我从公司里又领了二十份调查问卷,今天一定要做完,明天要交的,所以我在用盐水漱口后又吃了几片药片还是上街去了。
今天公司给我定的拦访地点还是南京路,不过地点是在市百一店前,周六的南京路上行人如织,我已经克服了羞涩没第一次那么慌张了。街头拦阻访问真是一项很具挑战的工作,这满街的人来人往没有我认识的人,就象面对着涌动的海水一波又一波,我的小小身影好象随时会被吞末。今天的问卷是关于一家公司新推出洗洁精,厚厚十几页的问卷共二十份,外加随送的礼品——每份问卷是两小包该牌子的洗洁精,我手里拿着一个夹板上面夹一份问卷,其余的都装在马夹袋里很有些分量,今天拎着隔外显得沉重。
我打起精神来开始工作,应该说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比较多,虽然拦访的成功率是十分之一(即你每拦十人只有一二人肯停下来回答你的问题,有些人非但不理你还很粗鲁地把你推一边)但是愿意答你问题的人只要停下来总是很耐心地一一回答厚厚问卷上每一个问题如“你平时用哪个牌子的洗洁精?”“下面几个牌子的洗洁精你听过几个?”“你每月用于购买清洁用品的费用是多少?”这一个个令人烦燥的问题我总是捏着一把汗小心翼翼地问,生怕他们一不耐烦就挥袖而去,那么我这份卷子就作废了是要扣钱的。但他们都很耐心,有的甚至在我紧张时劝慰我放松慢慢记也没关系,他们不赶路的。而在我结束访问后送上礼品后,他们大多会说声谢谢,有的人还怎么也不肯收,这让我向来没什么温度的心飘过一丝丝暖意。
到快到午时的时候我已经完成了十五份问卷了,头更晕得厉害,鼻子也开越来越无法通气,
显然早上吃的药并没有将病压下去,整整一上午的劳累使感冒病菌提前发作,我心里有些焦急,还只剩五份了,只要在加点劲就可以完成,下午可以在回家好好休息了。所以我强打精神开始做第十六次努力。
迎面走来三个二十多岁的男孩,我礼貌地走上去说:“你们好,我是宸海公司的市场调研员,请问能否占用你们几分钟时间帮我作一项调查?”其中一个推了另一个一把说:“嗨,人家小妹妹在问你要不要帮她作问卷?”那个戴着顶太阳帽的男孩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说:“好吧,你想问就问好了,不过记得要快一点。”于是第一位开口说话的男孩成了我第十六位访客,我机械式地问着一个个问题,起先还是挺顺利的,可当我问到第八页的时候,那个戴太阳帽的男孩不耐烦了上来扯住回答我问题的男孩说:“走啦走啦,你忘了我们要赶回去看球赛了?都问了十多分钟了,再不回去可看不了开头了。”说着拉起他就走。
我当时急了趋前几步说:“能不能请你们多等几分钟?我还有几个问题就问完了。”
那个男孩有那么点犹豫,可戴太阳帽的男孩再次拉起他说:“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你还看不看球赛?”说着他一手拉起前一个男孩,又顺势推了一把想跟上来的我,我一闪身,人是躲过了,可手里拎的袋子却被他的手带到扯落,里面的卷子和礼品散落一地。
我忙低下身子去捡却已经来不及,后面不断过来的人群已经把好几份已经做好的答卷踩脏了,还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几个小孩在抢夺散落的礼品,并乘着乱拿了就走。这些人全不顾我全力的阻拦,我站起身来想要去追,但突然眼前一阵晕眩,我努力睁大眼睛,却只见眼前模糊一片,晃动的人影夹着嗡嗡的声音使我头痛欲裂,我感到我的身子在向后倾斜,听到旁边有女从尖叫的声音:“大家快点看呀,迭个小姑娘要昏过去了。”我的意识异常清楚,可身子却越来越不听使唤,最后飘进我耳朵里的是个焦急的男声:“云栖,快醒醒.....”
谁会叫我云栖?
“云栖,云栖”我不断听到一个焦灼的声音在耳边轻呼,可是我的眼皮似灌了铅般沉重,头一阵阵的抽痛,整个人象飘浮在半空中,没有一个着力点。
突然我觉得额头上被贴上一个凉凉的东西,那冰凉的感觉从头顶渗入,一点点释放我浑钝的神经,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将我扶起后,有人拿来一杯冰水凑到我唇边,我干渴的唇一沾到凉意立即下意识张开,一气饮了很多,水一经入喉,浑身的压抑似都被轻轻化解,我恢复了几分神智,慢慢睁开双眼。
眼前的忽然的明亮使我非常不适,以致我无法立即辩认出眼前的人是谁,我再次闭上眼睛以适应光线的反差。
“云栖,你感到好些没有?”分明的男声在耳边响起,这次我听清了,想否认也不行,我就是认得出那是风亦扬的声音,即使我现在仍没看清眼前的人。我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果然风亦扬满是紧张的脸离我只有半尺,他眼里闪烁着两簇小小火焰,那我的心不由得紧缩了一下。我深吸了一口气勇敢地睁开眼睛面对他。
这么近地与异性直面相对,在我来说还是第一次,更何况他不是别人是那个我时时躲避的风亦扬。他却并不避开我的目光,脸上有着惊喜说到:“云栖,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好点?”
我无法长久直视他的眼睛,所以我轻轻扭开头,一眼望见桌子上我那个用来装问卷的袋子,猛然惊醒后一个忘形我抓住他的手臂急问:“我的问卷还有小礼品什么的没弄丢吧?”
他皱起好看的双眉说:“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那该死的问卷?”
“那不是该死的问卷,那是我的工作,一份也不可以丢的。丢了就要罚钱的。”我咬着下唇有些不满地说。说着我就要去翻看那个袋子。
他用力按住我的手,激动使他的嗓音有点儿粗:“别动,你身体还很虚,放心你的卷子我
已经帮你都收好了,礼品也让我朋友帮着追回来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我们现在一家泡沫红茶店里,三张椅子拼成一溜,而我就躺在.....
天哪,我这才惊觉我一半身子躺在椅子上,但另一半身子分明就躺在风亦扬的怀里,这个后知后觉的认知使我一下羞红了脸,挣扎着一扭腰离开了他身上。他似乎也察觉了我的尴尬,所以也松开了手。
为了掩视我的无措,我抬起右手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我低头看着地面轻声地说:“谢谢
,风同学。”
可是在我说这句话时,突然觉得空气一下子降到零气压,偷偷一瞟,发现他的面色铁青。
风亦扬原本的担忧、紧张和隐隐的期待在听到一声“风同学”的称谓时全都冷却成冰,听听,多客套,三个字就象三把利刃,生生在他心上划了三刀。很好很好,这算什么。从开学那天在教室里初见到纤尘不染她心中就有一分悸动,借故折回拿东西却不小心让她的头发缠在钉子上,她的礼貌与冷淡默默散发着“请不要接近我的信息”,很蹩脚地导演了一场跟踪记却轻易被她识破,最后只好捏造个不存在的高中同学来搪塞。柳云栖看似柔弱无力却无时不刻牵引着他的心。
就象今天他因为心里烦闷所以跟几个好友一起出来散心,远远在天桥上就看见她熟悉的身影,所以脚不尤自主往这个方向走,结果还没走近就发现她快晕过去了,这个发现差点使他心脏停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闯过人群及时接住即将摔倒的她,把她抱进这家红茶店里休息,又是冰袋,又是冷毛巾,冰水的抢救,可她醒过来关心的是她的问卷,总以为她会对自己有些不同,结果还是一声“风同学”,风亦扬的心降到零点。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结,沉默,除了沉默还是沉默,我在这低气压里有些心悸,所以我偷偷瞄了他一眼后,准备悄悄离开。但我刚刚站起还未离开桌边就遭他一声断喝:“站住,你要去哪?”
我身体僵在那里,有一刻屏住了呼吸,我不自然地用手顺了顺头发说:“我还有五份问卷
没完成,明天就要交的,所以我.....”
“柳云栖,你疯了你?”风亦扬大叫着,凌厉的口气吓坏了我。
风亦扬心里有说不出的愤怒,他真想立即把这个叫柳云栖的异类掐死算了,怎么会有这种女孩?钱会比命更重要?但是可恨的是自己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地要去管,所以得出的结论是自己比她更疯。
看到她的心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当一股新鲜的空气在周身绕了一圈后他总算觉得比较平静了,“你一定要去?”
“是的,”我听见我那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从喉咙口逸出,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他面前如此无助,而且还不由自主地解释起来“如果做不完的话不但要被扣钱,而且一罚三,那我今天就白做了,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早上不舒服还出来?”我越讲声越小,因为我看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风亦扬觉得自己快气疯了,这个笨女孩居然明知自己身体不好还硬是要在秋老虎发威的天气里在太阳底下站一个上午,如果自己没及时赶到会是什么后果?真不敢想。“你一定要完成是吧?”这句话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虽然我还是很害怕,但我仍然坚持地说:“我都跟你说了,不做完的话我会被罚钱的。”
“很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风亦扬象一阵风一样冲到柜台那里,拎起电话急速地不知说了些什么,目光却一直盯着我的方向。
我一动也不敢动,不知道被什么魔法镇住了,这本是我离开的好机会,可说不上来为什么,我就是不敢动,真怕他的怒气一发不可收拾,可是我为什么要怕他,实在没道理,他只不过是我的同学而已。(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问,真是这样吗?如果是,你又为何如此心虚?)
他一通完话就又迅速回到我身边,冷冷地叫我坐下别动,我张了张嘴想说不行,但在他目光逼视下却只好把话咽下去。接下去他什么话也不说地冷然坐在那里,我则无可奈何地盯着远处桌上一瓶假花,顺便用眼角余光注意他的举动。
约摸过了十分钟,从店门口走进来一个男孩,他一看见风亦扬就朝我们这桌走过来,但在我来看我并不认识他。
风亦扬拍拍走过来的男孩的肩说:“天浩,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那个叫天浩的男孩同样回拍了他一下说:“那有什么问题,多少年朋友了,还那么客套?说吧什么事?”“她叫柳云栖,我的同学,今天来做市场调查时晕倒了,可还是坚持继续做下去,我要你留在这里看住她别让她出去,我要出去一会儿。”
天浩看了看风亦扬又看了看我,了然地一笑,点了点头,说:“放心吧,我会一步也不离开地看住你的女朋友的,决对不会让她少了一根汗毛的。”
风亦扬跟他对拍一记手掌就走到桌边从我装问卷的口袋里抽出那几份没做完的问卷,拿了枝笔和几件礼品掉头就往门外走,走到门口时回过头来对反应不过来的我说:“不许走开,我过会儿就回来。”说着推门扬长而去。
我为了他们的对话而惊愕,所以怔了半天以致于来不及阻止什么。那个叫天浩的男孩自说自话就把我定位成风亦扬的女朋友,而风亦扬也居然什么都不解释,好象一切就是那么回事,把我这个主角当配角一样撇在一边,就全盘替我决定了一切。
仅仅他人一句“女朋友”三个字就搅得我心乱如麻,一时无法出声。
我兀自在震惊中沉默,许久缓过神来才发现有一尊门神坐在我对面,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
大大咧咧挡在我面前,一点都不想动的样子。
我回过神来狠狠瞪了一眼这个没有礼貌的家伙,冷冷地问:“看够了没有?看够了的话,请让我走?”
“走?”他耸耸肩两手一摊说:“这怎么可以,等会亦扬回来我怎么交待?“
“有什么可交待的,我有自由行动的权利。”
“够性格,我欣赏,可是我还是不能放你走,我不想亦扬回来揍我,小学以后我们就不曾打过架了,我可不想破例。”
风亦扬不在眼前使我有前所未有的轻松,所以我凛然站起往外就走,不信他能阻拦什么。
这个叫天浩的家伙老神在在地坐在原地身子也不动一下,只用一只脚一勾,一个椅子象长了眼睛似地横到我面前,正好挡住我的路。
我不信邪地绕过椅子往另一个方向而去,可他又轻轻一勾椅子又刚刚好挡住我的路。试了多次,无奈这椅子象是长了眼睛,我往哪个方向走,它就挡在哪边。更气人的是他还很风凉地说:“别费力了,我从小踢足球,脚上的功夫大概连亦扬也要闪一边,你出不去的。”
我气得发抖,索性坐了下来。
“这样才对,你跟亦扬呕气啊?原谅他吧,看他为你多上心,这样的男朋友你哪里找?也别摆架子了。女孩太矫情也不可爱的。”
我盯住他,恨恨地说:“请你别乱扯,我跟他只是同学而已。况且我又没叫他帮我。”
他笑笑看着我,一点也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吹了声口哨说:“同学?骗谁呀,这大概只能算第一层意思,第二层嘛大家心知肚明。”
“你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我愤怒地问。
“就凭我和亦扬这么多年朋友下来,我不了解他的心吗?”他诡异地冲我一笑说:“而且就算你现在不是他的女朋友,很快也会是的,我不会看错。”
我不想说话了,跟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有什么可说的,我一扭头看向窗外,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的目光游移不定,下意识地想寻找什么。
“嗨,别找了,亦扬不就在街对面第三根电线杆下面吗?”他闲闲地说。
我回头又瞪了他一眼,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他说的那个方向看去。
果然看见风亦扬忙碌的身影,只见他正不断地问着身前一位小姐些什么问题,不停地在写什么东西,仔细一看那不正是我的问卷嘛?
“我就说,象亦扬这样的男朋友算是被你碰着了,问问你自己的心,不要欺骗自己。”
我不说话,看着街对面那个熟悉的身影,看着他的忙碌,我的心就象是一块飘离冰山的浮冰,在太阳直射下渐渐变得薄弱,心底有个细小东西想要努力钻出来,让我整个人有些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