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音润茶白》小友人

21、第二十一章 往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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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阳城里最富有盛名的大夫便在城西的曲氏医馆。曲大夫三代行医，其父也在皇宫里当过御医，只不过后来却又勒令了子孙不可入宫。可曲氏医馆在平阳城也经常会被达官贵人请去看诊。
　　今日的曲大夫显得有些紧张，他在出门前仔细整理了自己的帽子和衣襟。年约十一的女儿曲无音非常不解迟迟不出门的父亲，以前给谁看病他可是很匆匆忙忙，急着便要出门，说是早一刻到人便多一分活路。
　　最后曲大夫将自己并无歪扭分毫的帽子扶正，牵着曲无音的手出门了。父女两走到将军府前，曲无音莫名感觉被父亲抓着的手有一丝潮湿。
　　曲大夫看着那将军府的牌匾吸了吸气，虽说他给平阳城里那么多达官贵族看过诊，可这般显耀的贵人当真是令他紧张。这可是刚刚替大宇抵御了外敌入侵，且将那些西域蛮子打回老家的大将军呢！
　　「这位便是曲大夫了吧？」出来迎接的看门人一脸谦恭，多年的识人度色他一眼便看出这老丈便该是请来的大夫了。
　　「正是。」
　　「曲大夫里边儿请，将军已经等候多时了。」
　　「劳烦小哥带路了。」
　　瞧瞧这将军府！连守门的下人都如此有礼。
　　穿过层层回廊，走都走了小半盏茶的时间方才到达将军夫人的宅院。到这里，他又不得感叹这皇上赐给的宅院就是不比常人家，处处修得庄重大气，一看便知晓这是出自某位当代名匠之手。跟着领路人走到正堂，推了门进去，便看到那位将军大人了。
　　「曲是言拜见易将军。」说着他捏了捏手里牵着的曲无音，让她也谦卑些，行了礼。
　　「曲大夫快少些礼。」
　　曲大夫闻言便抬头看了看这位将军大人，人虽中年，可面色红润，面带微笑，一撇胡子都弯出了弧度，显得精神又儒雅，不愧是那传言中性情儒雅却又令敌寇闻风丧胆的紫帽巾白袍衣的大将军。只是那眉目间的担忧他料想怕是因为那得病的夫人吧。
　　「曲大夫，不知道这小女娃可是令爱？」
　　「是是，这是我的女儿，芳名曲无音。我出诊都会带着，当是培养。」
　　易将军点点头，看着那模样秀美，小小年纪便掩不住他日的美貌芳华了，那女娃虽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掬着身子，敛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可眼却毫无畏惧看着他，眼中满是好奇。
　　骨子里是个活泼的孩子吧，倒是不怕他呐。他赞许的朝曲无音笑了笑，看见曲无音绷紧的肩膀也终于松了些。
　　「曲大夫，先替我夫人诊脉吧。」

　　自此之后，曲大夫和曲无音便成了将军府的常客，曲大夫负责调养大夫人的身子，倒是让大夫人的身子慢慢变好，甚至有赶超从前的趋势，自然这也是后话了。
　　大约第五日大夫人的身子就有了起色，那会儿易将军大悦，几日与曲大夫对话也让他颇欣赏此人，那时还不拘小节，性子豪气的易将军对曲大夫可是快称兄道弟的份上了。后来又跟曲大夫说了让曲无音就在将军府中学习，将军府中有专门教授的夫子，正好那二少爷和三小姐与她年纪相仿，还可以作伴。这般天赐的机会曲大夫自然高兴，要知道将军府的夫子定然比那学堂里了好上多少呢！
　　曲无音倒也是逆来顺受，没什么特别欣喜，只不过听父亲说得很好，自己便也愿意了。那第一日去将军府的夫子别院报到时，她还有了些许紧张。她抚了抚自己的粉色襦裙，这是晨日母亲特地为自己挑选的呢。
　　夫子院也没个下人，她走进去后也没看到别人，还纳闷儿自己莫不是走错了地方？这时候就听见一阵清雅的琴声，好听得让她一时驻足。循着那琴声走去，就看到一处敞开的屋子，琴声正是从里面传来的呢。她在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竹帘后方有团白乎乎的身影。那琴音并未停下，优雅清逸，宛若山涧溪水流动，一曲《折梅》被演奏得温柔似水。这让喜好音乐的曲无音一时听得痴了。
　　「谁！」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呵斥，那琴音也停下。曲无音这才回神，看到身后有个穿着蓝粉衣裙的少女，她记得这是将军府的丫环打扮。
　　「你不是将军府的人，怎么敢跑到这里来！」那少女摆出一副严肃的脸，紧紧盯着她。
　　曲无音摇了摇头，正要解释说：「我的确不是将军府的人，我……」
　　「书怡，出了什么事？」
　　她的身后传来一声温和的询问，曲无音下意识回头，这便是那个弹琴的人吧。只这一眼，她便发现这人正如那琴音一般，看年纪不过十一二岁，满是稚气的脸却有一种颇为早熟的温柔，精致如若粉雕玉琢的女娃，一袭白衣将那肌肤也衬得如雪，亦或是……本就这般白皙？这人长的是那种一看就会让人喜欢的脸呢。她正微笑着看着自己，曲无音兀的脸红了，脑子莫名有种嗡嗡的声音，导致她根本没听见那个书怡在跟这个人说些什么呢。
　　「我猜你是曲大夫的女儿吧？」那好听的声音如同清泉溪水，流入心间跌宕出清凉温和的涟漪，明明充满稚气的脸说出这样得体的话却并不显得违和呢。
　　曲无音强迫自己莫要失态，像个大家闺秀一样点了点头，问：「你是易家的三小姐么？」
　　易茶白依旧笑着点了头，她看着曲无音明明发红的脸却摆出一脸端庄的样子嘴角的笑意不觉扩大。
　　好像，来了个有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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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无音，无音。你虽名叫无音，却谈了手好琴。」
　　在那日曲无音弹奏了一曲《折梅》之后易茶白由衷的感叹。她暗暗想着，比起自己可是厉害多了。
　　曲无音笑了笑，「这可是我娘亲给我取的名字。茶白，你呢？」
　　「父亲给我取的，早在我出生之前。」
　　「莫不在你还是胎儿之时易老爷就知道你日后总会穿上白色的衣服？」她弯起狡黠的笑容，不怀好意的说：「茶白茶白，我突然在想大晚上看到你是不是会觉得很可怕。」
　　易茶白脸一下就黑了，认识了这么久她觉得曲无音很多时候都很恶劣。这时候她可未曾想到，多年之后，两人的性子却来了个调转。
　　「亏你还叫曲无音，你就该少说点话。」
　　「非也非也，谁规定人如其名了？」
　　「居然还说非也，你就跟夫子学会了这！」
　　曲无音立马捂住了嘴，摇头表示自己不再说话了！看到她这略显可爱的动作易茶白顿时就心情好了许多，噗嗤笑了出来。

　　接连半月，都是曲无音和易茶白一起上课。整个院子除了夫子便剩下这二人了，关系变得友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那日，曲无音早早便来了将军府，晨日父亲便去给大夫人治病去了。她循着越发熟悉的路径走到了夫子院，看到一个略显熟悉的青衣背影。在她纳闷儿易茶白居然会穿白色以外的衣物时，她下意识喊了茶白。
　　那人似是一愣，回过身来，略显诧异的看着曲无音朝他走进。而曲无音走近后方才发现，这人分明是男子……分明不是易茶白却从身形与样貌都那般相似。
　　「抱歉，这位公子，是我认错人了。」
　　那男子微微一笑，那与易茶白极度相似的脸在挂上这极度相似的笑容后的也没几分不同。
　　「你便是曲大夫的女儿？」
　　「正是。」
　　「我是易竹青，易茶白的哥哥。」
　　这么一说曲无音才接受了这男子与易茶白极度相似的面容，心里十分肯定该是双生胎了。
　　「曲无音见过二少爷。」说着她弯身做了礼。
　　易竹青伸手就扶了她起来，曲无音见他搭在自己手臂的手心里一紧，有些不自然的脸红了。她后退一步，两人拉开了些许距离，一时无语对望。
　　「二哥。」那清雅柔和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曲无音回头就看到朝她走来的易茶白。易茶白却根本没有看她一眼，这让曲无音有些不解。

　　后来曲无音方才知道，二少爷的身子与三小姐一样不好，休养了三月方才能过来上课，这二少爷的身子甚至更加不好，因为没过半年就有个云游的老道人收了易茶白做徒弟，没想到易茶白的身子竟然康健了不少。
　　易茶白自从开始练武后就只能上半天的学堂，剩下的半天还得跟着那老道人习武。比起易茶白那温软的闺秀小姐性格，身为男子的易竹青显然活泼了许多，即便身体不如旁人，那男子该有的好动性子却不比旁人少。长相又俊秀的二少爷总会逗得曲无音频频出笑。好像很大一部分的日子，她便是跟易竹青度过了。

　　日子过得很快，曲无音已经在这府里上了两年的学了。将军府聘请的夫子比起外边学堂的可是厉害不少，她住那城西有许多人都羡慕不已呢。而对于曲无音来说……这两年能认识这两个人才是她最为高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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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
　　听见她这略显哀愁的语调，曲无音不怀好意的笑着问：「咦，茶白莫不是在这院子里寂寞了，也想去看看春色如许的园林？」
　　「休要胡言乱语。」她嗔道：「园林，我将军府的大花园可不小。你这般说我，自己才是这样想的吧！」
　　「岂会呢，莫说这园林，我日日都在外面，那些繁华风景可是看得都腻了。」
　　易茶白眨了眨眼睛，「真的吗？外面……是不是很好看？师傅也同我说过外面无奇不有」
　　已经初显少女的样貌比起当日的玉瓷女娃可是漂亮了不少，这样软糯的乖巧询问让曲无音把持不住的摸了摸她的头。易茶白同她说过，自小她的身体就很差，又因为是女儿家，深闺小姐，几乎没出过将军府……这一讲十来年，竟都在这四方宅院度过。

　　「茶白想去外面看看吗？」
　　「嗯……」
　　「那我明日带你出去吧？」
　　「好！」
　　看她略微激动的加大了音量，曲无音弯起了一抹温柔笑意，又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那我明日来接你吧。」
　　「好！」
　　「看你这开心的样子……」曲无音无奈摇了摇头，看着天色已晚便要告辞了。在曲无音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一次嘱咐了她，「一定要记得多穿些衣裳。记得了！」
　　「知道了。」易茶白看着她渐渐消失，最后淡得如今天的白日一般，模糊的只剩下了痕迹。她只是弯着笑容，视线不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