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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番外倚梅宫 ...

  •   凌慕辰自幼便知,父皇不只是他母子俩的,却是宠极了他们的人。每个月,父皇总有十多天是在这倚梅宫中度过的。
      “你是朕最爱的女人,辰儿是朕最疼爱的孩子。”凌慕辰依稀记得父皇说这句话时的坚定。虽然,十多年后,他的行为表明,他的爱不过是海市蜃楼,缥缈无定。
      二十年前的倚梅宫就是如此,一直未有变化:不如皇后住的栖鸾宫华丽,却是最清冽的。
      汉白玉的高台不染尘埃,宫内亦无金漆绿画,只是镂刻了梅和凤凰。室内偶有几幅兰竹,素色的帘,点缀着母亲亲手绘画的梅花、蓝鸢尾,让人望之耳目清明。吴道子的《送子天王图》真迹就摆在宫中最显著的位置,是父皇在他出生之后赐赏的。
      倚梅宫的院子也美极了。初春赏杜鹃、春兰、白茶花、仙人指;晚春时节,桃花含笑,梨花、白玉兰雪白欲滴,垂丝海棠和郁金香烂漫得紧。入夏之后,芍药、蓝鸢尾、茉莉、栀子花开放了;八月的桂花,九月的香樟;入冬之后,在露台上张望大朵大朵的寒梅和冬珊瑚,四季都有景致。难能可贵的是,这些花大都由母妃亲手照料打理的。花园后还有一个温泉池,浸泡在其中,解乏,活络血脉。
      凌慕辰成年后住的殷王府,花木的景致也大都依照此地打造的。温泉池却是没有的,毕竟,不是任何的地方都能造就温泉。
      凌慕辰并不是生下来就有不足之症。他刚出生时足足有七斤重,啼声清脆嘹亮,面色红润,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已然能睁开,漆黑的瞳子含着一汪清幽的水,灵秀气十足。凌宛天看得欢喜,每每下了朝,就来陪着他们母子。母妃说,那时候的他时常发笑,见了父皇,便笑得十分可爱。
      直到他两个月大时,被假装前来探望的皇后摔在地上之后,他的身体方才虚弱。从此,发烧和吃药成为每日的例行之事。
      “辰儿退烧了吗?”凌宛天通常一进宫就紧张地找他的宝贝六儿。
      若凌宛天早朝之前或者头一天晚上,凌慕辰又发病。凌宛天都会亲手抱着层层包裹住的孩儿,拿着拨浪鼓做鬼脸,逗他笑。
      这些凌慕辰都是听母妃和宫人述说的,在他的印象中,依稀还有父皇浓黑的胡子和慈善的笑脸。记忆中,父皇是个英俊的美男子,但是极爱各种美人,也留下了不少儿女。刘公公说,他不懂事的时候只会笑,不会哭,病痛时只是用黑幽幽的丹凤眼望着母妃或者父皇,或者双目紧闭,眼睑下的睫毛又浓又黑,与母妃极似。
      凌宛天早就想立他的母妃为后,因着他被摔伤一事,更是废掉皇后。皇后的父亲去世后,皇后的哥哥承担不起辅佐帝王的大任,她又如此嚣张跋扈,这样的女子,无法母仪天下。结果,父皇却封了周雄彦的妹妹周贵妃为新的后宫之主,不是不想册封他挚爱的女子,只是,他认为自己的根基尚浅,更想借此巩固自己登基不久尚不稳定的帝位。
      为了表达对他母子的歉意,父皇将杨德妃的父亲——杨国侯封为杨国公;为了凌慕辰的健康,父皇亲自率人去王御医的家中,珠宝金银、珍稀物件,能赏赐的,都赏了个够。

      凌慕辰稍大一些时,其他妃嫔时常光顾倚梅宫,有时候会带着王子或者小公主来玩。小慕辰坐在小椅子上,用黑亮的瞳子盯着他们玩耍。
      云蕙公主不过是梳着总角,就已经满头珠翠。她扯着他苍白的手腕,像梁顶的燕子似的叽叽喳喳,身上的首饰叮叮当当作响:“六哥六哥,你陪我去玩木麒麟好不好嘛?”
      凌慕辰一言不发,摇头,苍白的手腕比小他一岁的云蕙公主还细些。
      郭淑妃的宫中有个施了金漆的木麒麟,装了大小几百个铃铛,弟弟妹妹们在上面摇来摇去,又笑又跳,扭动着灵活的腰腿,将麒麟摇得不断地前后乱转。他却连坐上去都十分吃力,需要双手攀着麒麟背,先把自己沉重的下半身搬上去,斜坐着,然后再将自己的废腿挪到麒麟身子的另一边。
      通常,太监看不下去,会直接抱他上去。凌慕珣就哈哈大笑:“凌慕辰你不害臊啊,你看云蕙妹妹都能自己玩。”
      可我是个废人,木麒麟在我的□□,像一匹死马。小慕辰在心中大哭,眼神却是漠如冰雪。他几近藐视地看着小公主说:“不玩了,无聊。”
      尽管母妃愿意亲手照料他,却不可能随时在他的身边。她要侍奉父皇,还要帮皇后打点后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时常会召见母妃,说是爱听她抚琴,爱看她画花鸟。那时候,就由宫女太监照顾他。小慕辰懂事早,忍受着身体被摆弄的屈辱。他起初还会发脾气,后来,脸上再也没有任何表情,不知何时,连笑都不会了。
      有一次,和兄弟姐妹们一起捉迷藏的时候,他摇着小轮椅笨拙地向前走。凌慕珣左躲右藏,跑得飞快,云蕙公主爬到小假山后的花丛中。这时候,凌慕辰只能仰望头顶上娇笑的妹妹。
      他捉不到任何人,回到倚梅宫的时候忍不住地掉眼泪。母妃搂着他瘦弱的身子,同他一起哭。
      云蕙公主笑靥如花:“六哥六哥,你要是不喜欢玩木麒麟,咱们去捉蝴蝶吧。”
      凌慕辰的眉毛一拧。
      他只有五岁,想用一只手灵活摇动轮椅谈何容易。每次捉蝴蝶,捉蜻蜓,他就像个木头人似的在花园里发呆。
      “七妹,六哥胸口疼。”小凌慕辰认真地说道。其实不疼,可是,他不喜欢和这些生龙活虎的兄弟姐妹们玩耍。
      时间一久,他宁可自己埋头读兵书,书中有金戈铁马,有壮丽山河,有沙场上的英雄和铁血的汉子。他像是一块吸水的海绵,不断地汲取着兵书中的一切。看书,小凌慕辰就像是做梦。梦中,他骑着高头大马,有时候是汗血宝马,有时候是飒露紫、的卢、骦骕。他手持铁戟,杀敌无数,将昭曜王朝的疆土扩大到天下为尊……
      六岁的时候,他已经读了好几本兵书。
      比起尚且背不出几首诗的三哥凌慕珣,比起见了兵书就头痛的五哥,他好得太多。过分早熟的凌慕辰,拿起书来,就成了个小大人。
      父皇有时会问他兵书上的句子,他对答如流,父皇会高兴地抱着他,带他去皇帝寝殿外的洗笔湖,看菡萏花……不知为什么,父皇总爱抱着他坐在父皇寝宫外的洗笔湖桥上。汉白玉的石材,用手摸上去凉飕飕的。父皇就用自己的披风或者大氅把他包裹起来,再把他放上去。夕阳落山时,余晖落在湖面上,美得像仙境。身后的宫殿,巍巍然高百尺,雄视整个大曜皇城。
      “辰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的腿要是好好的话,该多好。”有一次,凌宛天伤感地将他抱下洗笔湖的桥头,叹息道。成年之后,凌慕辰才知道,父皇一直想立自己为太子。可是,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而且他只是老六,不是嫡生,又是残废。这皇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
      可他依旧喜欢读兵书。凌宛天特意请来教他读书的师父,夸他过目不忘,对历代的盛衰兴亡史如数家珍,对诗词歌赋造诣也不浅,却不爱钻研经子集,尤不喜儒家学派。
      “那些文不能治国,武不能安邦的废话,不过是禁锢人思想的枷锁,我又不是后宫的女子,师父教我作甚?”七岁的小慕辰不屑道。让他学孔孟中庸,他宁可看大哥慕瑄画画。那时候,他还尚不知后宫为何物。

      后宫自然是另一个江湖。杨德妃艳压群芳,受宠一时,时常会受到排挤。有一次,周皇后让太监将皇后的凤袍和龙袍塞在倚梅宫的角落,说是杨德妃想和他戍守边疆的父亲——杨国公要密谋造反,派人搜了出来。
      凌宛天拍着桌子怒斥了皇后:“朕不是不允许任何人干涉倚梅宫的事吗?你身为皇后,未有半分母仪天下的风度,只会排挤妃嫔,简直是一派胡言!杨国公忠心报国,他只有德妃一个女儿,杨德妃只生了残疾的辰儿,他们造反干吗用!”
      但是,凌宛天还是将杨将军调回京城,慢慢地,给他的职位越来越小。
      “母妃,为什么父皇会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外公是好人!”凌慕辰将一杯茶以盘盛着,放到自己的膝盖上,摇着轮椅走到母妃身边,双手递上。
      “乖孩儿。”杨德妃安慰说道,“父皇是一国之君,坐拥万里锦绣江山。他若是没有防范之心,怕是江山也坐不稳呀。”
      “因为很多人都羡慕父皇,想当皇帝吗?”凌慕辰问。
      小小的他,还不知道皇权意味着什么。
      “是的。”杨德妃说着,将小凌慕辰搂在怀里。八岁的凌慕辰说道:“是不是慕辰当上皇帝的话,别人就再也不会欺负我们了?”
      杨德妃急忙捂住他的嘴。这是凌慕辰初次萌生这般念头。
      看到母妃如此惊惶,小慕辰的心口疼起来,疼得他嘴唇发紫,左半身麻木成一团。德妃让人请来王御医。
      王御医来看病的时候,经过父皇的允许和他的央求,总带着他美丽的小女儿锦瑟。凌慕辰会留下她,有时候是真的照顾他,有时候却是让她和他做个伴。
      “六王子,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六王子,你带我去看萤火虫好吗!”
      小锦瑟总是变着法子让他快乐,凌慕辰却总是因为身体的病痛不快乐。
      有一次,他的心痛得厉害,睁不开眼,直不起腰,躺在床上不停地发抖,甚至痉挛。王御医不停地给他按摩,小锦瑟也耐心地喂他服药,帮他擦汗。终于,止住了疼痛,他的小床上却一片狼藉。
      小锦瑟打了一盆水,想要脱下他的脏衣服。他紫涨着脸,连连拒绝:“你出去!”
      小锦瑟却笑道:“你是病人嘛,没有关系。我和爹爹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你。”然而,他早已经没了反抗的力气。这便是两人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以至于,许多年以后,凌慕辰面对锦瑟的照顾,那般坦然。
      此时,太后宫中传来了母妃的筝鸣,忧伤,冷清。太皇太后却爱极了这清幽的筝音,说是淡雅忧郁,心意清净。
      这一年,凌宛天带来一个和他年纪相仿,却比他结实十倍的帅气男孩,名叫端木玉舯。
      “你要一辈子忠于慕辰,他是你一生的兄长,你一辈子的主人!”凌宛天斩钉截铁地说道。
      “是,皇上!”男孩子响亮地说道。
      “老六,这是你的伴读,也是你的贴身侍卫,你可以叫他弟弟。”凌宛天道。
      男孩闻到一股麋鹿肉香,忍不住地斜了长桌一眼。
      “父皇,他可以和我同食吗?”小慕辰问。
      “傻孩子,好好的男孩哪能吃那么多补品?他会流鼻血的。”凌宛天慈爱地笑道。
      “那你少吃点儿,不然会流鼻血。”凌慕辰将镶嵌了蟠龙的纹银饰的碗递给端木玉舯。
      “谢谢你!我很喜欢你的外公杨国公,从今以后,我来照顾你!”端木玉舯笑嘻嘻地去推他的小轮椅。他的外公吗?那个所向披靡的男人?他低头看一下自己丝毫不能动弹的双腿,使劲地捏了捏,仍没有知觉。
      “六王子,这句怎么解释啊?”端木玉舯经常和他一起看兵书,不懂就问,他就解释。
      “六王子,你要尿尿吗?别不好意思说啊。皇上说了,我是你的弟弟,咱们都是男人,你怕什么?可是,我才比你小六个月,我们一样大,不准你喊我弟弟!”端木玉舯憨憨地冲他笑,小心地将他搀下轮椅。小慕辰觉得,比起那些总是嘲笑他的兄弟姐妹,他更像自己的亲兄弟。
      凌慕辰九岁时,拒绝习武。
      “像我这样的残废,学什么武?玉舯会保护我的。”一开始,他想起自己不便的腿,拒绝穿上短行装。杨德妃心疼他,便不再劝他。
      端木玉舯却大声骂他:“残废又怎么样!杨国公怎么会有你这样不成器的外孙!他武功高强,作战勇猛,少年时候就已经成名!”
      凌慕辰扬起倔强的头,目光似电,然而,这电光却越来越暗淡:“外公的腿是好的。”
      若不是御医的女儿锦瑟天天送糕点哄着,他断是不肯练剑的。锦瑟说他舞剑的样子很潇洒,他就极力去学。他手持父皇赠的白灵软剑,一招一式地认真学:“弟弟会保护我,可是,弟弟不在的时候,我也要保护我自己,保护母妃!”他在心中暗自许诺。
      秋天时,凌慕辰坐在垫了好几层软垫的小马车上,和兄弟们一起打猎。他幻想着,前面骑高头大马的兄长们是先锋、左将军、右将军,他在布阵;上林苑里的野猪、野鸭、兔子,都是敌军。
      水淹?火烧?这边该布置多少兵将?是围攻强取?还是偷袭?或者从小道抄入,以精骑兵突击?前将军该派多少人马?
      他端坐在车上,幻想得热血沸腾时,端木玉舯拍拍他的肩膀:“你要解手吗?”他的热血瞬间冷却,低头望着自己的废腿,有拔剑砍掉它们的冲动。
      “小六,你好歹也射杀一只小野鸭给父皇看看啊!”这是凌慕瑄的声音,刻意装出的伪善,总带着那么一丝的假惺惺。
      他的太子大哥一直如此,父皇的面前,对他百般爱护,父皇不在时就非常轻蔑他。
      “哈哈哈!这只大野猪是我的啦!”这是三哥凌慕珣的声音,毫不掩饰地挑衅,赤裸裸的。
      “三哥,不要这样。”这是五哥的声音。五哥不敢对自己好,却从未害过自己。
      “六弟,送给你一只小野鸡,就说是你打的。”太子将手中最小的那只野鸡扔过来,那还是一只雏鸡,幼嫩的翅膀,无辜的黑眼睛。
      凌慕辰对端木玉舯说道:“放了它。”
      端木玉舯将小鸡扔出老远,抽出长弓,拔箭,将天空中飞行的大雁射杀了下来。
      “给你!”端木玉舯捡起射穿了喉咙的大雁,递给凌慕辰。
      凌慕辰咬牙推到一旁:“我自己来!”
      箭准,稳,一箭射中了一头小羊的喉咙,箭却反弹下来。伤了皮毛的小羊惊慌逃跑,跑得比兔子还快,它的脖颈,甚至没有落下伤口。
      “活该,让你个瘸子不好好吃饭,让你不好好打坐练内功,没力气了吧!”端木玉舯恨恨地说道。从那之后,端木玉舯便一口一个瘸子、瘸子的。可是,凌慕辰的饭量却提不上去,吃多了,还会吐出来,打坐修习内功时,因为腿残,时常还会痉挛。
      小锦瑟说:“慕辰,我给你做山楂糕吧。”
      山楂糕磨得很细,加了清香的桂花,蘸着槐花蜜而食,开胃而可口,他却依旧瘦得越发像即将飞升的仙人。
      凌慕辰十四岁那年,莫崖人打到城下时,他辛苦练了六年的武功毫无用武之地。
      “父皇,坚决不能献出母妃!孩儿愿意参军,请愿去打仗!”凌慕辰拍着轮椅的扶手道。
      凌宛天低下头,默默地看一眼他沉寂了十四年的腿,咽一口唾沫说道:“昭曜律法规定,男子十五岁以下不得参军!”
      凌慕辰将自己从轮椅上挪下来,双膝跪在白孔雀毛织成的地毯上:“那也不能献出母妃!”
      “放肆!”凌宛天甩袖而去。
      他的喉咙泛起一股腥甜,直涌而上,鲜红的液体一滴滴落入白地毯,如雪天的红梅。
      三军在城外开战,太子带着诸位王子,在城墙上把守着,几个哥哥都身穿光亮的盔甲。凌慕辰也要了一副,可是,穿在身上对他来说太宽松,太大了些。他望着城外乌云一样黑压压的草原人,服下一粒又一粒药丸,心疼得直不起腰来。
      烽烟四起,他的剑眉亦扬起。他将手中的剑握紧,血液沸腾:只要草原人上来,哪怕是死,他也要见一个杀一个!
      草原人却没有机会攻上来,用他母妃的命换来三军士气,终于镇住了草原上的雄狮。
      父皇凯旋时,举国欢腾,京城中的陈年老酒都售罄。凌慕辰却一袭白衣,头披素孝,孤零零地坐在倚梅宫的露台上望月。
      “瘸子,我们还要一年后才能上阵,我们就再等等。你一定会成为第二个杨国公的!”端木玉舯敏捷地跳上露台。
      凌慕辰没有应答,只是握着一枚梅花状的珠钗轻轻地抚摸,双唇咬得通红。从那之后,他清冽苍白的俊颜就冰冷如霜,连见到锦瑟,也再无笑容。
      他开始苦心钻研兵书,练习他的白灵软剑。太子凌慕瑄和三哥凌慕珣也开始了长达十年的储位之争。
      凌慕辰忍不住地问左先生:“三哥为什么那么执著?”
      左先生不语,开始为他朗诵一首骈文:“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
      凌慕辰的丹凤眼熠熠迸射出灼人之光。
      凌慕辰将端木玉舯送去学艺,将自己积攒下的金子和贴身的玉璧全部送给端木玉舯当盘缠和学费。
      “要学会天下最厉害的武功。”凌慕辰仰望苍穹时,倚梅宫外的天正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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