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傲天下》伊人他方

170、叹息

　　“姑姑你怎么来了….”躺在床榻的刘非微闭着双眼，突然感觉到一阵人影的晃动，猛的就睁开眼睛，此刻除了他最想见的人，谁能悄无声息的接近他房间，刘非看到眼前的人又惊又喜。

　　“怎么样伤到哪里了”馆陶关怀的问，心里无不感激刘非为阿娇所做的。

　　“姑姑，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刘非笑着从床上起身，身上压根看不出有受伤的痕迹，“就公孙敬声也能伤到我”刘非嗤笑了出来，对卫氏的不屑。

　　“我就知道我馆陶的侄子怎么会被卫氏的子弟给刺伤呢？”馆陶一副了然于胸，脸上扬起了得意的神情，“不过我没让阿娇知道，太医12个时辰侯在建章宫里，就怕出了什么意外”

　　“我明白姑姑”刘非的眸子黯了黯，阿娇的身体他自小也是见识过的。

　　“过几日你就进宫看看阿娇，她念着你，她怎么会怪你呢？”馆陶笑着对这个内心一直为立太子的事自责的侄子说。

　　刘非闻言，微微一怔，抬眸看着无比真诚的姑姑，连姑姑都不怪他，更别说阿娇了。

　　“姑姑，我过几日就进宫”刘非从床榻下来，扶着姑姑往案上坐下。

　　“非儿，从现在起本宫要在闭上眼之前让卫氏连根拔起”馆陶正襟危坐敛容屏气，满眼犀利的目光，如一把剑出窍。

　　“姑姑，要怎么做”刘非肃然问道，猛然好像又看到昔日未央宫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馆陶长公主，曾经一国的储君都被她一手设计废掉，别说现在早已岌岌可危的卫氏。

　　“剪除卫氏的党羽，逼其谋反，灭族”馆陶顿时满身凛冽的杀气，她要卫氏的下场比当年的巫蛊之案更惨烈十倍。

　　远处假山延石连绵起伏，蓝天白云下，温暖的微风酝酿着一种不可捉摸的醉意，曲折蜿蜒的庭廊漫天的光辉交融。

　　“婚礼筹备得怎么样了”阿娇停下脚步转身柔柔的看着身边一言不语的霍去病，曾经那种毫无芥蒂和那些谈笑风生终成过往。

　　“姐姐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太医的嘱咐”他的沉默并不是与姐姐的疏离，而是自责不已，陛下不想让姐姐知道江都王的事，而自己又一次的鲁莽了。

　　阿娇眺望着前方，浅笑着说，那笑含着理解与温暖“彻儿不让我知道刘非哥哥的事，也是怕我担忧太多，太医说了孕妇要保持心情愉畅，不可多思忧虑，而我年纪也大了，身体也不好，现在的建章宫真的成了草木皆兵，我哪都不能去，你身为我的义弟我不宣你，你都不进宫陪我解闷”

　　“我想的”霍去病急忙说道，“我想来探望姐姐的，可是馆陶公主也在姐姐身边”从他知道姐姐怀孕他心里比谁都开心，可是碍于俩家的恩怨，这种喜悦只能放在心里，更别提来建章宫了。

　　阿娇莞尔一笑，“好吧，我原以为你要娶媳妇就忘了我这个姐姐呢？”

　　霍去病低下头，心里依然感激着他和姐姐的相遇“我怎么会忘了姐姐呢？我的媳妇还是姐姐恩赐的”

　　“那么你今日是想来为公孙敬声他们求情的”阿娇脸上的神情渐渐褪去。

　　“姐姐对不起，我的行为一定伤了你的心”霍去病眸光的色彩淡了下去，取而的是无尽的悲凉。

　　“那你认为他们是罪有应得，还是蒙冤受屈，我刘非哥哥就白受了那一刀了吗？”阿娇语气渐渐的蒙上了一股冷峻，她一直都是护短的，她不容许她关心的人受任何伤害，更是为她。

　　“舅舅说没有卫氏就没有今日的霍去病”霍去病涩然的笑了出来，为自己永远无法改变的身份，也因这个身份曾经给他带来的比别人更加快的捷径。

　　“卫青说得对，如果你选择与卫氏为伍，我一点也不会怪你”阿娇轻轻一叹，她明白霍去病的进退俩难。

　　“姐姐，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与你为敌”霍去病急忙说道。

　　阿娇笑着接下他的话“但也不会背叛卫氏”

　　“姐姐…..”霍去病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发觉一句辩解都说不出来。

　　阿娇抬眸看着广阔的天空用着一种连霍去病也不愿听到的语气，残忍的说道“霍去病，公孙敬声他们只是一个开始，我的五哥是什么身手，如果放在今时也不会输给卫青，卫氏的大山终将要开始崩塌了”

　　而在宣室，轰动长安城的刺杀藩王一案，天子终于做了裁决，主犯公孙敬声，陈子高，卫亢，一律除侯，流放到边“

　　天子的圣旨一下，公孙夫人，卫少儿当场就晕厥过去，而对于上表求情之人，天子一律重罚，也难怪天子会这么愤怒，对于一个与朝廷有功之人，先皇在世的时候就极为宠信的儿子，当今天子手足情深的皇兄，只是为了维护自家的歌女，就被越来越嚣张跋扈目无法纪的卫氏后戚给刺伤了，刺伤一封国之王等同谋逆，天子没有深究卫氏，已是莫大的开恩了。

　　霍府，卫少儿止不住的对霍去病埋怨，她一直认为是建章宫教唆天子的，而自己的这个儿子又与她关系那么密切。

　　“明明不关子高的事，他们才几岁，天子怎么可以这样残忍，把他们流放到那些不毛之地，一定是那废后耍的手段，”卫少儿愤怒的眼神恨不得能把身在建章宫的阿娇给戳死。

　　“娘…”霍去病愤然叫道，“不许在称中宫殿下为废后”

　　卫少儿怒火中烧，朝着儿子怒吼过去“我叫了又怎样，最好也把我流放到边关去，我知道你一直不待见子高，娘也不指望你们手足情深，但是去病你舅舅说得对，没有卫氏哪来今时的霍去病，你在求求建章宫”

　　“娘，我不会再去建章宫了，我伤了姐姐的心”霍去病脸上轻轻的笑着，心里却是一片悲寂。

　　“是吗？”卫少儿嘴角冷冷一勾，“你和李胭的婚事也休想得到我这个做母亲的同意，中宫下旨又怎样，就算是天子的旨意，娘也敢抗旨”这就是她的报复这个胳膊往外拐的儿子，“她是哪门子的姐姐，既然身为我儿子的姐姐，怎么不来拜见我这个母亲”卫少儿满脸的鄙夷，不屑的看着霍去病。

　　“娘…”霍去病顿时勃然不怒，“娘，如果你下次再敢如此对中宫殿下不敬，我们不用等着流放，直接等着被灭族”语毕霍去病一刻也不留就往内堂走去，在留下来不知母亲又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卫少儿顿时怔住了，她为了逞一时口快，怎么会说出让中宫来拜见她呢？别说她与馆陶公主云与泥之别，就是这句也是在侮辱中宫，卫少儿顿时觉得周身一阵寒意升起…..

　　这时又是一阵高呼声响起，惊得卫少儿差点弹跳起来“夫人，夫人，大人让您快回府，少爷，少爷要被押解离开长安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卫青还记得那年他在平阳侯府的时候，因为把马迁出去弄丢了，被关在柴房里，三天滴水未尽，他不知道母亲和姐姐们是否知道他被关的事，只是第一次深深的对生命感到绝望，他自小就喜爱马，每天就想着能骑在马背上，为它们洗澡，不想有一天会因为它们而死，原来他的命连一匹马也不值。

　　突然三日未动过的柴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一个素色女子面容普通，但笑却是温暖他的心房，她捧着一些吃食，蹲在他身边，把蜷缩在地的自己啦到她身上，笑容可掬的说，“我一直没见你回去，找了俩天才知道你被关在这里，你还好吗？管家最可恶了，来先喝些水，我偷藏了些饼起来，等下你吃下就有力气了”

　　“娴儿….”他干涩的喉咙已经发不出声了，却还能清晰吐出她俩个早就躺在他心间上的名字。

　　后来他们止不住的动情，彼此许下了誓言，可是事与愿违，她为他忍辱负重的生下亢儿，也抵不过权势的压迫，那年亢儿才3岁，三姐被天子接进宫，卫氏的身份扶摇直上，母亲开始对她诸多排挤，而那时他也开始出入宫闱，留在她们母子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某天当他从未央宫回来的时候，却只见到她冰冷的身躯，在也听不到那句柔柔的问候，“你回来了”

　　从此他眼里在也没有什么柔情，要娶谁也不只过是一个形式而已，但是对于亢儿，他原本要把天下间最好的都给他，却让他落得跟她娘一样，多少次他许下早点回家陪着儿子，却被朝中军中的事务缠住，一次次的出征，他见儿子的次数越来越少，故而对他放纵又溺爱，才惹下这祸根，天子最懂人心，知道怎样拿捏得住卫氏的死穴，卫青那坚毅的脸庞终于开始浮起一股愤慨。

　　月色如水静静流泻窗台上，轻盈飘逸的韵致，清新蕴涵自然流淌在心际，沉淀了那颗浮躁的心。

　　“阿娇，别再担心五哥了，他没事，姑姑明天就会进宫”刘彻缓缓的从后面抱住阿娇，浅浅的说。

　　“我已猜到这是你和五哥设的局，只为为了把卫氏一族的长子给流放，若如此真让刘非哥哥受伤，值得吗？”阿娇回过头，深深的看着刘彻。

　　“只要是阿娇想做的，都值”刘彻在阿娇低语，“这是他们欠你的”

　　阿娇脸上淡淡的笑开，多少年过去了，他们的心才能如此的平静“我是恨卫氏的，从第一眼看到卫子夫我就很想撕下她的面具，但是因为她的出现，才有后来的马踏匈奴的大将军，你这么做天下人会寒心的，我自己想做的事，让我自己去做”

　　“阿娇，你忘了在辽东是谁想要朕的命，在堂邑侯府的时候，你差点命丧漫天红毒下，卫氏想取朕的命早已昭然若揭，到时天下人只会支援朕来讨伐卫氏”刘彻眸中絮起一道冷光，卫氏的罪死不足惜。

　　“曾经的大将军为何会被家族的枷锁给污染了自己的心，那时的他如果不是卫氏的人，我真的佩服过他，只是这世上身不由已的人太多了”阿娇深深的一叹，对于卫氏她只为卫青感到惋惜，他本可名留青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