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飞去袭人裾》藤蔓泱

6、06节

　　06节

　　用完点心之后，上官珩又马不停蹄地去了胭脂阁，早上从那里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大门上的匾，原来是青阳城中颇负盛名的胭脂阁，想不到自己竟有这等艳福。
　　辛妈妈一瞧来了一位眼生的俊公子，好生一瞧，却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上官公子，昨晚，李老爷将他带来的时候，早已醉得不省人事了，李老爷给了重金，说要好好伺候这位公子，就是这一眼，她记住了上官珩。
　　“公子，你来了。”辛妈妈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笑容得体。
　　“妈妈，找昨晚的那位姑娘。”
　　“哦，是红缪吧。我带你去。”辛妈妈毛遂自荐地要领上官珩去红缪那。
　　“有劳妈妈了。”上官珩行了一个端正的礼。
　　辛妈妈用手绢捂着嘴含羞带怯地笑了，这位公子浑身气派不凡，大方有礼，这一礼可是给足了辛妈妈面子，辛妈妈一个风尘中的女子，虽然是胭脂阁的老板，别人对她也没有这么恭敬过，更何况是这么一位英俊潇洒的贵公子。
　　“公子，敢问贵姓？”
　　辛妈妈引着上官珩一路往小院而去，时而和他说话。
　　“在下复姓上官，名珩，妈妈呼我上官即可。”
　　“哦，原来是上官公子。不知昨晚可还满意？”辛妈妈颇有深意地问上官珩。
　　上官珩却面红耳赤，他自幼饱读圣贤诗书，引经据典不在话下，可是这一问却叫他不知如何回答，闹了个大红脸，什么也说不出。
　　辛妈妈见他不说话就往后瞧了一眼，原来上官珩的脸早已通红，上官珩转过脸去只露出一半的侧脸，那耳朵根也慢慢地红了。
　　辛妈妈心中明了，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的男子，真是稀奇罕见。
　　“公子随我来，前面的小楼就是红缪的闺房了。”辛妈妈指给上官珩看那处屋宇。
　　“谢谢妈妈。”
　　“好了，你就沿着这条路进去吧。”
　　上官珩一颔首，辛妈妈就转身从来时的路回去了，上官珩深呼吸一下，掌心早已出汗，就在辛妈妈问他可还满意时，他不知该怎样回答，昨晚他喝的烂醉如泥，一睡到天亮，醒来却发现有一位陌生的女子躺在床上，或者是他这个陌生人躺在了那位女子的床上，慌得不知所措，丢盔弃甲般的逃了，这其中的滋味谁能解？
　　上官珩在廊下踟蹰，雅歌伤愈后就在院子里洒扫，每天都有扫不完的落叶和泥土，大病初愈，雅歌又瘦了一圈，半新不旧的衣服穿在身上还大了一圈，面色清减，小巧的双环髻越发衬得她病态芊芊，弱不禁风。
　　上官珩没有注意到这个只顾埋头扫地的丫头，他攥紧了拳头，如临战场一样地走了进去。
　　小楼内倒是布置得精巧，红缪正对镜梳妆，她早就听到了辛妈妈和上官珩的对话，换上了她最漂亮的衣服，坐在镜子前万分妖娆地梳妆。
　　上官珩见了红缪，那股攥拳头的勇气早已抛到九霄云外，连一句问好的话都说不出口，枉费他诗词歌赋拈手自来，到了紧要关头却是个锯嘴葫芦。
　　“公子再等上一会可好，奴家就快好了。”红缪回眸一笑百媚生，上官珩只能呆呆地点头，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一个丫鬟上来给上官珩倒了茶。
　　红缪专心地描着眉，可右边的眉怎么也描不好，她灵机一动，唤来上官珩。
　　“公子与我画眉。”
　　娇眼流慧，媚态自生。
　　那画笔就这样被塞到了上官珩的手上，骑虎难下，只好唯命是从。上官珩拿笔都是用来写字作诗词，虽也画过丹青，水墨，可这拿着细小的画眉笔还是头一回，拿画眉笔给女子画眉又是第一次，看来今天的第一次还真多。
　　上官珩专心地给红缪画起了眉，两人的眼神不可避免地碰在了一起，上官珩心一慌就走了笔，红缪又多生出了一条眉毛。
　　“对不住，姑娘，在下实在不能胜任。”上官珩啪的把笔放在了桌上。
　　红缪心知他心气正，不擅谄媚哄人快乐。
　　“公子不必自责，红缪自己来。”
　　上官珩松了一口气，如果这位红缪姑娘硬是要求自己与画眉，恐怕自己也会妥协的吧。
　　红缪用手绢擦去那多出的眉毛，细细地描了几笔，黛眉连云，点绛唇，鲜艳欲滴，梳妆完毕，上官珩已把来时打好腹稿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公子今日找奴家有何事？”
　　“姑娘，关于昨晚...昨晚。”上官珩不知道接下来该说哪个词，红缪就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
　　“公子是指昨天晚上的事吗？”
　　上官珩点了一下头，双手放在膝盖上，握紧衣裳。
　　“公子不用自扰，银货两讫的道理红缪还是懂的，那位李老爷早已付过嫖资。”红缪满不在乎地说，好像对待这样的事早已司空见惯。
　　“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难道公子还想对奴家负责不成，公子，你愿意赎奴家出去？”红缪激动地抓住了上官珩的双手，发现他的掌心有湿意，原来他早已紧张的流汗。
　　“姑娘，在下可以替你赎身，让你回家，还会赠你金银，包你衣食无忧。”上官珩一听条件这么简单，就答应了，甚至还开出了更高的价码。
　　“公子不要奴家？却要奴家归乡，岂知奴家早已没了家。”说完嘤嘤啜泣起来，楚楚可怜。
　　“你别哭。那你要怎样？你说，在下能做到的一定赴汤蹈火，义不容辞。”第一次见到女人哭，女人的泪水真是一种兵不血刃的武器。
　　“公子，奴家自知配不上你，可奴家对公子一片痴心。”红缪慢慢地往上官珩靠了过去。“公子难道不喜欢我吗？”
　　上官珩用手扶住了红缪欲靠过来的肩。“姑娘，在下...在下...不能答应。”
　　“难道我连做妾的资格的都没有吗？公子，公子，我知道是我高攀了，只要你答应收留我，为奴作婢，不敢怨言。”
　　红缪语气恳切，为了离开低声下气地求人，她知道自己不配，哪怕就是为奴为婢，她也心甘情愿，要是上官珩答应她，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就跟他走。
　　“姑娘，在下可以赎你出去，但我不能将你带入府中，不过我会给你银钱，你想在哪安家都可以。”上官珩已经做出最大的让步。
　　“妾不要，妾只想和公子在一块，若是公子不答应，妾宁愿呆在此处，哪也不去。”红缪悲痛欲绝地请求上官珩，希望他可以为此退让。
　　“姑娘，除了这个不行，其他的在下都可以答应，要是姑娘不愿意，在下也不再强求。”
　　上官珩转身欲走。
　　“别走，公子，别走。”红缪哭得梨花带雨，一把抱住了上官珩的后腰，红缪身量小，脑袋刚好贴在了上官珩的背上，温热的体温透过衣裳传来，上官珩顿时浑身僵硬，心跳也莫名的加速，他没有没有马上推开她，却叹了一口气。
　　“姑娘，你这又是何必。我已经答应赎你出去，为何你要纠缠不清。”
　　“公子，一夜夫妻百日恩，望公子垂怜。”
　　本来有些心软的上官珩听到一夜夫妻百日恩时，毫不犹豫地拉开了红缪的手。
　　“姑娘，我会帮你赎身，但你好自为之。”
　　这样的一夜夫妻是上官珩不知道的，他的“夫妻”应该是两人情投意合，琴瑟和鸣，然后和心爱的妻子举案齐眉，白头偕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弥补做错的事，他只好无条件的让步，但底线却不可越。
　　上官珩离开了小楼，红缪泪如雨下，她趴在桌上，扫落了一桌茶杯，茶杯摔在地上，碎成片，就像碎开的心，再也无法愈合。她不甘心，为什么她就不能陪在他身边，昨夜的他安静地睡在她的怀里，不说一句话，黑夜也温柔，为何他醒来之后却是这番模样。
　　“公子，你可知红缪爱你之深。”
　　上官珩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进去前曾深深吸了一口气，出来后也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如果这口气能把之前的不快一扫而光那就好了。
　　心不在焉的雅歌像没瞧见近在眼前的上官珩一样，一头撞了上去。
　　“你这个丫头走路怎么冒冒失失？太没有规矩了。”凭这个丫头的身板还不能撞到上官珩，倒把自己撞倒在地。
　　雅歌揉揉额头，这一撞倒好像撞在了石头上，自己头晕眼花，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说话，听声音是个男人。
　　上官珩见她半天不回答，只顾自己坐在地上，很是生气，然后绕过她走了。
　　雅歌知道那个男人走了，想站起来，试了几次也没有成功，身体软软的好像一片云，就要轻飘飘的飞走了。
　　上官珩走出几步突然听到嗵的一声，这是怎么了。原来那个撞自己的小丫头晕倒在地了。
　　“小丫头，你怎么了？”上官珩抱起躺在地上的雅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救人。
　　雅歌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她的灵魂不知去了何处，只剩下这一具空壳被上官珩毫不费力地抱在怀里，好像一只才断奶的小狗，可怜兮兮。
　　上官珩也不知道为何要救这个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丫头，也许是她太可怜了，瘦瘦弱弱地抱在怀里没有多少重量，如果他知道这个小丫头在今后会掌控自己的一切喜怒哀乐，不知道有没有后悔曾经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