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飞去袭人裾》藤蔓泱

11、11节

　　11节

　　昨日才见过的生龙活虎般的人，今日就奄奄一息地趴在草堆上，没了意识的雅歌，发着高烧，面色异常的潮红，断了食物和水，她的嘴唇早已干得卷起了皮，狼狈不堪，上官珩一下子化了心肠，他不顾草堆的脏乱，将雅歌抱了起来。
　　“回去告诉辛妈妈，人，我先带走了，赎金稍后奉上。”大步走出去，他暂时还不能带雅歌进尚书府，于是便带她去了好友周密那里，他知道周密在外置了一处宅子，先带雅歌去那里养伤。
　　周密正在书房看书，听仆人来报说上官公子来了，他只当好友是来探望他的，就兴冲冲地迎了出去，才发现他怀抱着一位受伤的女子，细看来大概只有十二三岁，他没来得及问出了什么事，上官珩就让他先找大夫来，周密才反应过来。
　　“快，你去把张大夫请来，你去烧一锅热水，你速去将西厢房收拾一下。”周密指派了几人，分工办事。
　　收拾好了西厢房，上官珩将雅歌放在床上，亲手为她擦脸，张大夫才赶了过来，诊了脉，摸摸雅歌发烫的额头，又仔细看了她手上的伤，恐怕身上也还有，只是不方便看。开了几张单子，一张是退烧的，一张是治外伤的，还叮嘱，近期不可沾水，不然伤口有可能会感染，若实在熬不过就用毛巾擦擦就可以了。
　　抓药，熬药，烧好了热水，上官珩接了过来准备亲自动手，周密忙拦住了他。“不可，不可，她虽还是一个女孩，但男女有别，你还是交给下人去做吧。”上官珩想想也对，就算她还是个孩子，但与自己始终男女授受不亲，将毛巾递给旁边的侍女。
　　周密把他拉了出去，刚才大夫为雅歌诊脉时，上官珩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那模样倒是少见，连自己见了也有几分胆战心惊之感，这下得了空，可以好好问问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怎么回事？”周密指了指里面，他是指雅歌，上官珩当然明白。
　　他背着手走了几步，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倒是说啊，不要在这里卖关子了。”周密急得就差抓耳挠腮了。
　　“唔，她叫雅歌，身世可怜，你也瞧见了，一身的伤，我救了她。就是这样。”上官珩琢磨再三还是隐瞒了胭脂阁的那段事。
　　“好啊，想不到我们的上官公子也英雄救美起来了，妙，妙。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没有？”
　　“等她伤好了，就带进尚书府。”上官珩想，到时如果雅歌不愿意应该怎么办，总不能用强吧。
　　居然还要带进尚书府，看来不一般，说不定这两人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周密如是想。“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看着笑得一脸奸诈的周密，上官珩扶额叹息。“你不用知道的那么多，好好照顾她就行了。”
　　侍女替雅歌擦了身子，剥去了她的衣服，为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再去请上官珩进来。
　　周密上前看了雅歌一眼，恩，虽然是个小丫头，暂时看不出什么，焉想以后会长成什么样，再看自己的这位好友，一表人才，英俊潇洒，再过两年就及冠了，也许会是一段才子佳人的好事。
　　“看够了没有。”当他上官珩是个瞎子吗？那赤裸裸不加掩饰的目光。
　　“你也真够小气的，告诉你，我学过相面，要不要我帮你看看姻缘呢？”姻缘两字咬得很重，表示他已经看出些什么来了。
　　“多管闲事，我会跟周大人常常提起你的。”
　　周密是瞒着他爹在外买的宅子，要是他爹知道了，可有一些麻烦了。
　　“咳，多谢你的一番好意，我想不用了。”周密讪讪地
　　“那你还不出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上官珩温柔地替雅歌盖了盖被子。
　　得，在自己的府中还要受别人的颐指气使，这位兄台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那我出去看看啊，你好好照顾她。”
　　“还用得着你说。”上官珩横了他一眼。
　　周密念念有词地出去了。上官珩摸摸雅歌的额头，上次她撞了自己，反倒晕倒了也是这番模样，一双眼睛紧紧地闭着了，面色宁静，只有呼吸在起伏着。
　　上官珩倒了一杯水，用绢布沾了水涂在她的嘴唇上，等干了之后就再涂一遍，如此几遍，熬好的药才端了来。
　　喂雅歌喝了药，身上各处伤也都擦了药，她还昏睡着，天色已经不早了，上官珩跟周密交代了几句，等不到雅歌醒来，就托周密代为照顾，明日再来。
　　周密问侍女：“里面怎么样了？”
　　侍女回答：“还睡着。”
　　“那你好好照顾她，本少爷要去休息了。”周密打了一个哈欠，他用过了晚饭，也散了会步回来，那丫头还没醒，估计得等到明天才会醒了。
　　“是，少爷。”
　　午夜时分，雅歌悠悠转醒，那侍女睡在外间，听她声音就起来给她送水喝，睡得久了，连神智也有些不清楚。
　　“这是哪儿？”望着面前的这个陌生人，雅歌问道。
　　“这儿是周大人的宅子，哦，对了，是上官公子带你来的，上官公子，你认识吗？”知道她有很多问题要问，所以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上官公子，我认识，那他人呢？”原来是他救了自己。
　　“上官公子回府了，他托我们家公子好好照顾你，明天再来看你。”侍女又扶着她躺下了。“你再睡会，还有几个时辰，天就亮了。”
　　雅歌动动身子，一处处都疼的厉害，是咯，辛妈妈这次没有手下留情，所以她比上次还惨。
　　“谢谢姐姐告诉我这些事。”
　　“没事，那你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一早再说。”侍女又贴心地给她拉了拉被子，摸摸她的头发，说了声“睡吧”就吹熄了蜡烛。
　　昏睡着的时候没觉着身上有多痛，一有了意识才知道，那痛丝丝的，动不得，连呼吸都得控制着。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阵，听到鸡鸣声，就知道离天亮不远了。
　　大夫又来了一趟，说退了烧，大家就都放心了，给雅歌准备了白粥，先填饱肚子，再端上熬好的药，自己简直成了药罐子，自从进了这青阳城，药就没断过了。什么时候她才能重新回家？
　　上官珩出了宫就匆匆赶来了，见雅歌精神好了一点，心里十分高兴，昨天已经派人把雅歌的赎金给辛妈妈送了过去，那张卖身契现在就在他袖中藏着，他拿出来给雅歌，雅歌见了，才知道原来当初金大娘就是签了这张卖身契把她给卖了。
　　她接过卖身契就毫不犹豫地把它撕了，甚至花了很大的力气，碰到了伤口也不觉得痛。
　　上官珩看她这幅模样，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个时候和她说留在尚书府合适吗？她如此痛恨卖身契，一定不愿再在尚书府待下去。
　　“你小心点，别伤着自己。”
　　雅歌抹干眼泪对着上官珩说谢谢，除了谢谢，她再也没有别的话说了，这几个月来，她不停地说谢谢，对着陌生的照顾她的人和救了她的人，没有比谢谢更真诚的了。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上官珩心里是希望她能留下来，但她要是不想留下来，他也不会勉强她。
　　“我想回家。”雅歌抬起涕泪交加的脸，看得上官珩一阵心疼，恨不能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安慰她。
　　“好，那等你伤好了，我就送你回去。”
　　“谢谢公子，公子的大恩大德，雅歌这一生都不会忘的。”
　　上官珩心想要是你留下来那就更好了，不过他尊重她的选择，既然她想回家那就回家吧，她是被骗出来的，差点在青阳城里丢了命，回家是最好的选择。
　　上官珩还有许多事要办，呆了一会，看雅歌无甚大碍就走了，走的时候还是叫周密看出了有几分颓丧，问他发生了什么，上官珩也只说等她好了就送她回家，周密琢磨来琢磨去，就亲自去见了雅歌。
　　雅歌正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她没有见过周密，所以周密就先自报了家门，才知道正主来了，想给他见礼，周密不让。
　　他也问雅歌今后有什么打算？雅歌说等伤好了就回家。周密想这姑娘眼神坚定，倒不是那些普通女子能比的，说不准还是个倔脾气。
　　“你难道没想到要报答救你的上官公子？”
　　雅歌一直逼自己不去想这件事，上官珩救了自己，也想过去报答他，可是她又能做些什么？
　　见她露出痛苦的神色，周密知道这姑娘是个知恩图报，饮水思源的好姑娘，只是还需他来开导开导。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施恩图报非正人君子所为，但姑娘，你认为知恩不报，别人又会怎么看？”周密循循善诱着，他自认为这一番解释一定能令雅歌回心转意。
　　“公子变着法地要我知恩图报，我若还不识好歹，岂不是自讨苦吃。”雅歌虽小，但她聪明伶俐，她知道周密别有用心，把那个苦字咬得很重。
　　“你看，你看，又胡思乱想了吧，我没那个意思，我知道姑娘家境贫寒，自己出来做工，你看现在有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在你眼前，你不想要吗？”
　　“公子说的是什么工作？”听到工作二字，雅歌还是有点心动的，毕竟她出来做工，两手空空回去也太不像话了。
　　见雅歌上钩了，周密笑着说“这尚书府缺一名侍读的婢女，一月二两银子，你的主要事情就是照顾尚书府的公子读书，写字，作画。这样可好？”
　　“不知这尚书府的公子是何人。”听条件是很不错的，尚书府是短不了吃住的，银钱也不错，就是不知这位公子是何人，好不好伺候。
　　“哈哈，就是那位刚走的那位上官公子啊。”周密指指门外，笑得一脸灿烂，原来他还没把身份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