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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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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雨水化作了雪花飞旋,很冷。
我失眠了。
跳跃的火光下,一片橘色里,我几乎能看清闷油瓶额前的每一根发丝,他闭着眼,我很难判断他是不是睡着了。这里的空间太狭小了,睡觉只能人挨着人。闷油瓶把他的外套脱下来盖在我俩的身上,外套只有薄薄的一层,御寒根本不够看,但可能是因为沾染了体温的缘故,我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老痒此刻就坐在我旁边,轮到他守夜了。因为潮湿的空气让夜变得更寒冷难耐,老痒不停地往手心里哈气,脚上的鞋子被他脱了摆在一旁,然后直接把脚架在火堆旁烤火,这比穿着鞋要暖和一点。
老痒打了个哈欠,守后半夜确实要辛苦一点。这守夜的规矩是老痒定的,一个人守上半夜,一个人守下半夜,还有一人休息,三个人轮流着来。这比分三个时段守夜好一些,没那么折腾,而且三天里能有一天睡个囫囵觉,比每天都睡着睡着就被人叫醒要强多了。
就在此时,老痒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叫声,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就显得格外清晰,在加上老痒就坐在我旁边,这声音在我耳边就成了一首怪异的交响乐。其实我也很饿,之前我还暂时能把饥饿感暂时抛之脑后,可一听到这声音,饥饿感又瞬间把我淹没了。
我把自己缩紧了一点,并试图想别的事来驱赶强烈的饥饿感,但老痒的肚子响起来就不停了。
“擦。”
我还是没忍住爆了粗口,虽然声音很小,但闷油瓶还是听到了——再警觉的人在睡觉时也不可能听到比耳语还要轻的声音吧。
闷油瓶没有睁开眼睛,可他的手却无比精准地覆盖在了我的双眼之上,还没来得及闭眼的我只能看到他指缝之间留存的些许亮光。
“睡觉。”闷油瓶轻声在我耳边说道。
没有任何平仄变化的两个字让我乖乖地闭上了眼。感觉到我的睫毛扫过他的手掌,闷油瓶才把手拿开。
原来失眠的不止我一个人。
(不知道老痒的眼睛还好吗···要不要换一副钛合金狗眼呐···)
风雨没有持续,天一亮温度就开始持续升高,地上才积的雪很快融化了,在融化的积雪下,出现了新长的绿芽,是沁人心脾的绿色,两片叶片小小的,还带着绒毛,未能来得及蒸发的细小水滴在叶片上,像是给它蒙上了一层薄雾。
在这场雨雪之后,河水没有涨高半分,反而是河面变宽了不少。
我盯着河面看了一会儿,河水湍急,看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飘忽起来。
老痒在我旁边扶着我,好让我保持平衡,“看···看什么啊?”他问道。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脑海中闪过,但偏偏又抓不住它,就好像鱼的记忆一样,存在过,但需7秒就全部逝去,不,比7秒还要快,是瞬间的事。
“走···走了。”老痒说。
之前的那场雨雪让我们的行程不得不停下来,现在不能再逗留了,闷油瓶和老痒似乎很急的样子。
“嗯。”我的尾巴一用力,直接跳进了河里。
不是没问过我们究竟要去哪里,老痒永远是带着哀伤说,前方。而闷油瓶则是一贯的沉默。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回避让我觉得,也许那是个很糟糕的地方吧。
普通话练习还在进行中,老痒最近比较纠结,因为我无法把“老”这个字音说清楚,于是“老痒”在我口中就成了“挠痒”,他说,每次我叫他的时候他都觉得后背很痒。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N”和“L”不分本来就不是一件少见多怪的事,不然何来那么多“内牛满面”。
自我会说出完整的句子那日起,我们的行程又加快了,而我和闷油瓶之间的交流少了很多,但多了一份心照不宣的感觉。
连日的赶路让我有些劳累,尤其是当逆流而上的时候,水流强大的冲击力让我的尾巴变得像是跑了几万米一样酸胀,于是,在好不容易出现的一个顺流路段,我居然在水里沉沉睡去了。
我当然没有淹死,而是做了一个梦,一个相当真实的梦。
好像又回到了毕业没多久那会儿,我在西湖边守着爷爷留下的一个古董铺子,然后浑浑噩噩地混着日子。穷得叮当响,都已经拖欠了手底下唯一的员工两个月工资,却还抱着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幻想。
然后,一个大金牙出现,拿了份帛书的复印件找我···之后就是我跟着三叔那老狐狸下斗的事。
遇上小哥,再遇上胖子,组团打粽子。
整个过程我好像参与其中,又好像只是看了场电影一样恍惚。
接下来是老痒,这家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非要拉我去搓一顿。我们两个坐在大排档,面前摆了七八瓶啤酒,小龙虾已经见底了,蛏子还剩了大半盘。
老痒本就结巴,喝了酒之后整个舌头都大了。他抱着一瓶啤酒对我说:“老吴啊,我···我跟你说···说件事儿?”
是去秦岭的事吗?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他的耳朵,却发现他耳朵上的六角铃铛不见了。不对呀,吃饭之前还在的!
我的脑袋一下就大了,这事情太诡异!我一下跳起来指着他的耳朵问:“老痒,你的六角铃铛呢?”
老痒翻了翻眼皮,不明所以:“啊?什···什么六角铃铛啊?不知道你···你在说些什么。”
不对,剧情不是这样的。
我抓着自己的头发,想要知道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大金牙,小哥,三叔,潘子,胖子,大奎,尸傀,血尸,瓜子庙,都没有错。究竟是哪里错了?
“老···老吴,你怎···怎么了?”老痒把酒瓶往桌上一放,直接过来扣住了我的手。而我的手心里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几根头发。
老痒的这一举动让我冷静了下来,对了,这是梦,只是梦而已。可是,为什么会有痛觉呢?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不好意思地冲老痒笑了笑,然后重新坐到自个儿的位置上,“没什么,我···可能是喝醉了。对了,你要告诉我什么事?”
老痒神秘兮兮地把头凑了过来:“我吿···吿···吿诉你,这次我在···在山沟沟里挖···挖着好东西了。”
老痒把手机拿出来,手机里有一张照片,拍摄的背景很暗,泛着幽幽的蓝光,可以看清那是一棵巨大的青铜树,拍照的人应该站得很远,而且很高,是以平直的角度拍的,所以只拍到了上半部分,树上挂着一个个像巢一样的东西,有的大,有的小,密密麻麻的,就像挂在枯树上的蝶蛹。老痒看着照片的眼神幽深一片,他似笑非笑地说:“这东西保···保管比恐龙蛋值···值钱。”
梦境在此处戛然而止,我被一口水呛得醒了过来。梦中很多东西都瞬间模糊,只留下青铜树和跟老痒的对话有稍许印象。
借着浮力浮出水面,不远处是闷油瓶和老痒,正一前一后在凹凸不平的岩石路面行走。
梦里的话再一次出现在脑海中,我突然间意识到之前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东西是什么了——我在这里好像还没有看到过老痒的六角铃铛。
是巧合吗?
晚风吹起天边一片红霞,闷油瓶把我抱上了岸,老痒在低矮的乔木间穿梭,寻找晚上生火用的木材。我手里抓着两条肥美的鱼,那是我贡献的晚餐。额···可以想见我现在的样子很奇特。
说来奇怪,原先的蕨类植物已经消失不见,到处都是低矮的乔木,也不见气候有什么变化,植物怎么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老痒默默地把火点起来,他在一边帮着他挡风,顺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挠痒,你的六角铃铛呢?”
老痒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我,说:“啊?什···什么六角铃铛啊?不知道你···你在说些什么。”
剧情和梦里神同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