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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   爬山一路无话,几个小时后到达山顶。
      天边泛起一丝曦光,太阳还卷在如鳞片般的云层之中。
      高劢平常不运动,此刻累得气喘吁吁,靠在塔山亭中休息。安景垣则走了出去,回来时给她带了水。
      山中没有容器,水是用芭蕉叶盛的。
      “附近有个水潭,水自山中石壁流下,汇聚成溪,很干净。”他解释说。
      高劢小心地接过水,心说就算是从烂泥里舀出来的她都不介意。
      芭蕉叶被他拢成圆锥形,喝起来很方便。溪水自带甜味,还有股芭蕉的清香。她喝了几口,感到一股强烈的光从云层中穿透而出。
      她连忙端着没喝完的水跑出亭子。
      光线越来越刺眼,云被割成一块一块,每一块就像涂上了金。她往山下望去,浅浅的云雾缭绕,多看几眼恐怕就要痴醉了。于是抬头看向远处,山那边还是山,深沉如墨,连绵起伏。
      她一时竟有些感动。想起了日本电影《情书》,渡边博子站在雪地里,面对巍巍远山,一遍一遍大声喊“亲爱的藤井树,你好吗,我很好”。可惜她问候的藤井树死了,山谷中只留下空灵的回音。
      高劢比故事中的女主角幸运一点,至少她想问候的人还在,该珍惜的还是要珍惜。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放开嗓子就喊了出来,“安景垣,你好吗……”
      她喊得很大声,越大声,越是感到胸腔中积满了数不尽的情绪。于是想把它们全都放出来,通过呐喊洗尽一切。
      不知喊了多少遍,喊到声音嘶哑才有人捂住她的嘴。她发出呜呜的声音,泪流满面。
      “别喊了。”安景垣说,“你觉得我会过得好吗?”
      高劢抹了把泪,哽咽着说:“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这种时候即使过得不好不也应该安慰我一下说你过得很好吗?”
      安景垣笑了下,拉她席地而坐,摇头道:“抱歉,我没必要对你说谎。”
      “那么你是原谅我了?”她趁热打铁问。
      安景垣静默了会,才说:“既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恩恩怨怨总要有个了结。高劢,当初让你离开我并非怪罪你,你不要再自责,也请你原谅我,好吗?”
      高劢好半晌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他们和好了?会不会太容易了些?看到她点头,安景垣继续说:“我有些话要告诉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高劢疑惑了一下,就说“好。”
      “高九辉去世的消息我听说了,你可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自杀。”她说。
      “倘若不是呢?”
      倘若不是?她恍然失色,倘若不是,要么自然死亡,要么他杀。如果因为自然死亡,就没有告诉她的必要了;可如果是他杀,究竟是什么人,非要置她父亲于死地?
      倘若不是……她想,可现在凭她自己是不可能理出头绪的,她必须先问问他,“你知道些什么?”
      安景垣见她气色不太好,说:“我知道的不多,但有些消息。你累了,先回去休息,我们再谈。”
      后来高劢的意识的确有些模糊。她一夜没睡,又撕心裂肺地大喊,身体疲惫至极。走在路上,感觉脚借不到力,好像处于悬空的状态。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她躺在床上,动了动,浑身酸痛。
      高劢下床,走出卧室,听到一片喧闹声。她循声走去,听到一人说,“总算给我自摸一回,给钱给钱。”
      是金花的声音,准又是她带着人搓麻将。忽然有人叫了她一声,嗓门极大:“哟,劢劢来啦?”
      高劢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其中有一人她没见过,徐回介绍说是他的秘书。不过安景垣去哪了?
      徐回和金花他们都说没看见,可能还在睡觉。房子很大有很多卧室,幸好她对这房子非常熟悉,知道哪个卧室住着最舒服。便直接朝那里走去,敲了敲门。
      一个礼貌而低沉的声音请她进去。
      高劢开门,见安景垣靠着枕头,躺在床上看电视。他的腿很长,不知怎的竟让她想起来新买的烤箱。完了,不晓得老板派人送去没有,当下立即翻口袋找手机,不过手机早已没电。
      得知还有时间,她在房间找了根数据线边充电边给隔壁麦当劳姑娘打电话,请她帮忙收货。对她妈打来的好几通电话略微有些头疼,然后拨回去报平安。
      做完这些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太随便了点,可是触景生情,在熟悉的房子里,她兴奋还来不及,实在拘谨不起来。
      安景垣的心思似乎一直放在电视里,并未搭理她。高劢刚张嘴,他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让她看电视。
      画面中有一群人堵在一家公司门口,标题十分荒唐,令人忍俊不禁。昨天的肇事事件,安景垣墨镜被搁掉,真容被媒体曝光后,今天竟有人等在安宜门口只为一睹高层领导芳容。听主持人说,安宜的微博粉丝量不断在涨。幸好安景垣没有开个人微博,长得好看真是种罪过。
      播完这条新闻,安景垣关了电视下床,问她:“还没洗漱?不要因为物质的束缚让生活变得粗糙。”他笑了笑,“还是你年纪越大越‘不拘小节’了?”
      高劢连忙照镜子,里面的人头发和衣服都挺正常的,不是生活精致的人还真看不出来。小声咕哝道:“要是天天为生计发愁,哪还有心思打扮啊。”
      安景垣却听见了,敲敲她的脑袋,把她拉进盥洗室,又为她备好牙刷毛巾,说:“没有人照顾你的时候,更要对自己好一点。生活品质与外在无关,它源自内心。”
      高劢还想说什么,外面突然响起“笃笃”的敲门声,“房里有人吗?”
      安景垣去开门,见徐回站在门口,对屋里的高劢说:“我有些公事要处理,你别乱走动,等我回来。”
      徐回暧昧地在门口喊:“等我回来哦。”
      高劢瞬间脸都羞红了。

      洗漱完没多久,金花来寻她,俩人说了会儿话。金花这人,看似满脑子麻将,心里算盘打得精着呢。看到高劢和安景垣的关系软化,她自然是高兴的,但她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纵使高劢如何了解安景垣的为人,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人心难测,谁知道他还是不是曾经的他。
      金花回想了一下,她现在的直系老板是徐回,徐回和安景垣关系那么好,又凭她和徐回的铁杆牌友关系,她却从来没在麻将桌上看到过安景垣。如果说安景垣不喜欢打麻将,为何动作熟练得连她这样的老手都自愧不如?
      当然不能排除他和别人一块玩的可能,但他为什么正好在高劢来的那天出现?当真有这么巧?
      她把猜想和高劢说了,高劢听闻,只苦笑着说:“你真不靠谱,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还让我去见他?”
      金花说:“一开始我以为你们冰释前嫌了嘛,但你说没有,那我怎么也不能接受你们的关系在一夜之间又变好了。”
      见她严肃而愁眉苦恼的样子,高劢也把自己的想法跟她说了:“景垣觉得,我们应该放下过去。你说,他这么做有所企图,那他图什么呢?我又没财又没色。他如果是想报复我,来个父债子还的话,你觉得以我的智商能斗得过他么?”
      金花拖着腮帮子说:“斗不过,做人还是你潇洒,真想得开。但是你这么做人和做猪有什么区别?猪就是天天吃天天吃然后伸头一刀,死了。你会不会也天天活着活着然后不知不觉被人玩死了?”
      高劢也托着腮想了想说:“还是有区别的,你会给我收尸的吧?”
      金花“呸”一声,收拾收拾包准备回家,她第二天还得去上班,懒得再跟她唠嗑。
      房间里又只剩下高劢自己,她闷得慌,想起房子后花园有间玻璃做的小屋,搭在木桥上,桥下是人工小湖,如今是否还在?
      她兴冲冲地跑去看,却发现通往后花园的那道门关着。她轻轻地拧了拧门把,“咔”一声,一股灰尘扑面而来。高劢连忙捂住口鼻走进去。
      门和木桥是连着的,玻璃小屋在桥中央,一眼能看到。她径直走到小屋旁,屋里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条凳子。此刻,太阳快落山了,落霞照得小屋通红剔透。
      因为桥和湖面的距离很短,湖是浅湖,又窄,湖两旁还种了树,树叶正好为小屋遮阳。这玻璃小屋原先是用来乘凉作乐的好地方,后来成了第一案发现场。
      她一咬牙继续走,穿过小屋又是木板桥,但这头湖水水面比那头更高些,伸手就能触及。
      高劢从屋里出来在桥上刚走三步,忽然退了回去。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湖水十分清澈,却看不到底。况且她刚刚进来时,门上落灰,既是人工死湖,长时间没人来净水,水怎么还会清澈?她找了块石头,趴下,耳朵贴在桥面上,正要敲下去听听声音,突然听见有人喊:“别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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