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卷》丹枫暖秋

8、斗破卷·第七章

　　时光流转，就在炎子努力长大的时候，命运却突发奇想的曲着手指头弹了他一击，重的另他闷头懵住。

　　一向身体不错的萧母萧晴，病倒了。

　　各种药材随着药师手下一张张药方哗啦啦的流进来，大量的金币亦是大笔大笔的流出，然而萧晴的身体却仍是一天一天虚弱下来。半个月前，更是卧床昏迷，一天下来只有三四个时辰是清醒着的，可即便清醒，亦是全身无力，气虚体弱，渐渐瘦弱苍白下来的脸庞上，露出那样轻柔美好的笑容，却是令人悲伤不已。

　　萧战众人一片愁云惨淡，整日愁眉不展，连三位长老都不敢再在萧战面前倚老卖老，孩子们都被大人提醒了不敢再往那边院子附近去，正午朗朗晴空，说话声音却个个都像是灯下悄悄话。

　　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着筷子，四岁的孩子坐在椅子上只是将将能够到桌面。萧炎味同嚼蜡的咀嚼着干米饭，时不时望向内室的目光却是止不住的透出不符年纪的深深忧虑。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要四年了，萧父萧母的淳淳爱意和发自内心的暖暖亲情早已走入了萧炎的内心，获得了萧炎的真心接纳。而如今，缠绵病榻的，正是会做好吃小点心给他的那个女人，正是夜里会过来给他掖被角的那个女人，正是被他称呼为母亲的那个人啊……

　　珍珠般的黑眼珠子顿时蒙上了一层阴霾般，黯淡无光，萧炎上一世不是什么医学硕士博士，也不懂人体知识，无法让他在这个时候为母亲带来哪怕丝毫的帮助。更何况，在这个连斗气都存在的世界，是真的不能再以前世的一切度之了。萧炎真的是第一次这么真切的体会到，他已经不在那个蔚蓝色的星球上了，他现在叫萧炎，有一对深爱他的父母，和两个疼爱他的哥哥，这一切都是他的，他是萧炎。

　　压下心中沉重，萧炎从面前盘子里给食不知味的萧战夹了一筷子菜，然后埋头继续刨米饭。

　　正当这时，萧厉偶然一个抬眼，眼角那点儿余光却依稀瞥见了什么，手上动作一顿视线猛的转过去，顿时失声，语气止不住的惊喜:“西泽！”

　　食不言，静寂之下这一声却是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萧炎亦是猛然抬头望向门口，映入眼帘的是一袭暖白色锦袍，修身长立，逸飒大气。

　　刹时，前几天就曾在心中反复闪过的念头止不住的再次冒出来，瞬间充满心头，顾不上许多，萧炎一扔筷子翻身跳下椅子，飞快窜西泽身边一把拽住那衣袂，不等西泽开口便是急急道:“救救我母亲！”

　　赶着萧炎出生后第四年的时间来到，西泽见此，唇边笑意微顿收敛，看着那双充满焦急和希冀的黑亮眸子，一边伸出手按在萧炎瘦瘦的小肩膀上压下萧炎激动情绪，一边眸带疑惑看向同样舍了饭菜，起身强压激动急切看过来的萧厉萧战等人，真不清楚情况一样向萧战困惑道:“适才赶来之时便是见族中气氛颇为凝重，若是方便，不知是发生了何事，可否告知？若有在下能帮得上忙的，萧族长尽可以明言。”

　　“是我母亲，西泽……”萧炎等不及的急急抢话，却被西泽安抚的拍了拍肩膀强行按了回去。

　　安抚了萧炎，西泽再次看向萧战，此刻萧战已是转出桌后，不见了前次的精神抖擞。他眼下青黑浓重，胡茬参差，神色颓然，一双眼睛看着他却满是希望，是紧握救命稻草般的渴求。

　　只见萧战苦涩一笑，拱手道:“此事确是非西泽先生不可，还望西泽先生能伸出援手，救助内子于生死之间！”说着，神色郑重深深俯下身来。

　　“萧族长言重！”西泽见此，虽有萧炎挡着无法前去搀扶，亦不好失礼以斗气强行阻之，便也只好侧身轻飘飘后错半步没有受这一礼。

　　伸出手凌空虚扶，水蓝色斗气极柔和的将萧战扶起:“此时便莫要拘泥这些虚礼了，还是先将事情说清楚，萧夫人究竟如何？可是身体出了问题？”

　　“嗯嗯，你快去看看吧西泽，母亲她，她都昏迷半个多月了。”萧炎说着，忍不住哽了一声，眼眶泛红，却强行将泪意忍了回去，扯着西泽衣袖便急切的往门外走。

　　“先看看吧。”西泽不再拦着，先是对萧战与旁边明显很是焦急的萧鼎萧厉语气温和抚慰道，接着便反手握住萧炎小手，浅浅的海蓝色波纹散逸开来的同时，两人已从萧战几人眼前消失。

　　“快！我们也去！”见萧战斗气一震已经飞速向后院赶去，萧厉也拽着萧鼎连忙跟了上去。

　　早在四年前，西泽便已经看出萧母的身体近乎油尽灯枯之态，本就先天亏空的身体又连诞三胎，到了萧炎之时，更是差点丢了命。萧母不像萧战他们，身负斗气，体格也健康的很，萧母似乎是因为先天体质过差，并未修习斗气，身体甚至比平常人还虚弱些。

　　带着萧炎一起来到后院，一进内室，便是一股浓浓的药味混杂着冲来，西泽眉峰微皱，衣袖向外轻轻一挥，浅蓝色斗气便裹挟着那各种药材混杂在一起的异味一股脑涌了出去。

　　上前细细探查了床上萧母的身体情况，西泽心中已经了然，四年前萧炎诞生时，他凝聚的治愈水球在救下萧母萧炎二人后，残余的能量便默默潜伏下来，并且在之后四年里一点一滴维系着萧母孱弱的生命力，直至一个月前，能量耗尽，萧母本身的元气不足以维持生存需要，身体便急速虚弱了下来，一蹶不振。

　　视线扫了一眼萧母闭合双目，面色显得格外苍白的脸庞，西泽眸光深处一片淡漠，缓缓收回了点在萧母额上的食指，回头正对上旁边扒着床沿边的萧炎望过来的眼，黑珍珠似得眸子里满是希冀与焦急，再看向一旁同样神色的萧厉萧战几人，西泽细挑的眉目微缓，笑颜点头。

　　众人见此齐齐松了口气，萧炎不放心问道:“我母亲的身体能治好？”

　　“能。”西泽笑道。一边说着，先行一步走出了内室来到外间，右手食指轻轻抚摸着左手指上水色透亮，一眼望去便知其不凡的一枚指环。先是垂眼沉吟，接着便从指环内取出了一枚华丽的戒指来。指腹沾着水蓝色微光拂过戒指上镶着的花生大小深蓝色宝石，抹去戒指上的禁制，西泽转手便将那蓝宝石戒指交与了萧战，叮嘱道:“此纳戒内的药材，萧族长先遣人挤榨成汁，将萧夫人全身涂抹一遍，不加任何冲兑，直接涂抹，切记。”

　　萧战自是不敢耽搁，只一拱手，正色道:“大恩不言谢。”接着双手接过蓝宝石纳戒，便迅速转身去找人捣药取汁了。

　　“不用担心。”西泽先是安抚了萧炎萧厉三人，然后在椅子上坐下一边拨弄着储物戒指，一边等待萧战做好前期准备工作。那些药材都是上乘的温补药材，若是直接服用或者炼制成丹药，能彻底改善一个人的体质，但可惜萧母的身体亏空的太狠，又是出生前便天生的孱弱，虚不受补，所以只能自体外滋润，再由他以性质最为温和，治疗效果仅次于木属性的水属性斗气，以强大灵魂力量操控着，细致入微的一点点温养那一个个干涸的细小微粒。

　　也只能这样，才能将萧母从生死线上拉回来，毕竟先天受损，命数如此，只能以外物中的生命力维系。

　　见西泽沉思，萧炎三人也不敢开口打扰，找了个椅子坐下眼巴巴看着西泽翻戒指。西泽一定是自己命运里的灵魂导师，看着看着，萧炎心里忍不住想，从他出生开始，西泽每次都按时准点的刚好出现在他遭遇挫折不测的时候，照着这样发展下去，到最后揭示一切的时候，西泽不是正派大BOSS便是反派大BOSS……

　　等萧战弄好了一切，几人才一同来到萧母跟前，西泽一进来什么都没说，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张蒲团便盘膝坐下垂眸调息，一直等了许久，也没有丝毫动静，萧战几人却也不敢打扰，只是心焦的强自压抑的等待。萧炎看了一眼床上面色苍白，气息奄奄平躺着的母亲，眸中不自觉的闪过担忧，再看向床前身形稳健盘膝而坐的西泽，被高高提起的心脏才稍稍放下。

　　兀的，闭目调息的西泽双眸毫无预兆的张开，随之其身形竟缓缓浮起，便像有什么东西支撑着他一般稳稳悬坐于半空，接着一股磅礴的浑厚气势，自其体内如龙卷风般的席卷而出，蓝汪汪的浪涛随之绵延不断的以西泽为圆心一圈一圈波荡开来，波澜壮阔的汪洋般霸道的将周遭空气尽数驱逐，仍不肯停下，紧接着，便是气势磅礴的朝萧炎几人扑涌过去，然而经过萧炎几人身体时却如若无物般径自透体而过，什么感觉都没有，显然，西泽已然将外溢能量的细微操控，掌控的淋漓尽致。

　　双手置于身前，西泽十指结出一个奇异却令人望之只觉玄妙优雅的手印，垂在胸前的墨色发丝随着颜色极浅淡的蓝色波纹扩散而微微晃动着，充满生机的水蓝色里衬着莹白如玉的修长十指，那玄奥的指印便如艺术品般优美莫及，使人目眩神迷，心神为之痴迷神往。

　　“水，治愈。”清冽的三个字毫无往日刻意压低的掩饰，似冰水兜头而来，猛然冷透心房，自其唇边穿透那层层叠叠使人看不清东西的浓郁能量传到萧炎耳中时，如悠悠天际传来般缥缈不真切。

　　随着言灵出口，一晃眼间，一个水蓝色丈许大小的光球便倏地凝结在萧母上空，看的一直关注着的萧炎心中一震。水球散发幽幽荧光，便如有呼吸般与西泽身周扩散开的水纹呼应着缓缓收缩，一明一灭间极富韵律感。

　　握着的五指紧张的收紧又松开，萧炎从那水球上移开目光正想看向西泽，却猛的感觉身周一沉，仿若空气兀的变重了般自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的无形力量使萧炎目眦，瞪大的黝黑眸子里止不住的涌出惊恐。……那强大不可抵抗的压制感，竟与萧炎初来这个世界时令他差点直接死掉的难产十分相似，极度沉重，却隐晦不着力，令人胸口压迫几欲窒息。

　　“这……！”不光萧炎，一旁不放心关注着的萧战与萧鼎萧厉更是不堪，被那不知何物的无形力量一压，直接扑通一声坐了下去，连护体斗气都释放不出来，额际青筋可怖的暴涨，脸色涨得通红神情痛苦。

　　心头涌上恐慌时，条件反射的，萧炎扭头看向西泽，而西泽此时却顾不上其他，他直挺修长的眼睫缓缓垂下，掩去幽深眸子的同时，萧母上空明灭呼吸着的水球也终于,迅速凝聚至巴掌大小，被遥遥控制着随西泽垂下的眼睫一同徐徐下降，最终停留在萧母脑袋上空一掌之距，那明灭的光芒在萧母苍白的脸庞上映出一片深深浅浅的幽蓝，诡异非常。

　　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告诉萧炎那股无形的力量来自于西泽身上，缓过神来心中慌乱便渐渐隐去。西泽已然半阖眼眸，望着那些水蓝色星点撒在那两排眼睫上，萧炎冥冥中只觉得那莫名其妙的感觉又生，在头脑职中悄然悸动了一下。紧接着那无形压力便悄然尽数消散，周遭气势猛的一松，他踉跄了一下连忙扶住身边架子才站住脚，浑身酸软的索性顺着架子就坐到了地上。

　　此时萧炎才听闻耳边几声粗重喘息，心脏猛然提起这才想起父亲和大哥二哥还在，连忙看过去，见三人虽则大汗淋漓狼狈不堪，却并未受伤，才松了口气，将视线转回西泽身上。

　　“呼，呼——都没事吧？”萧战粗喘着看向自己三个儿子，待看到萧炎那较之几人轻松的多的神情，心下疑惑了些许，却压下困惑没有多想，看了一眼西泽与萧母，见一切顺利便赶忙去看顾萧鼎与萧厉了。

　　此时那沉重压迫力早已消失，然而萧炎望着半阖双眸细细控制着能量水球的西泽，却觉得那庞大的能量根本就并未消失！而是……深深的收敛了。

　　摸了摸额头，萧炎心中迟疑，……是灵魂吗？他能隐隐察觉到西泽身上海汪洋般深不可测的庞大能量，却又说不出那种奇异的感觉从何而来，只是冥冥中一种玄妙的感觉，异常笃定的对他反馈着西泽身上深海般深邃的危险感。

　　这时“滴答滴答”声忽然响起，仿若水珠滴落在青石板上一般的清脆水声打断了萧炎的疑惑，只见那悬浮萧母面庞上空的幽蓝水色光球正如落雨般，星星点点的细小微芒不断从水球上脱落，紧接着隐入萧母脑中不见，不知去了何处，那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水声便是星点脱落时所发出的声响。

　　虽然那细小的几乎肉眼不可见的微芒不断脱落，然而水色光球却奇异的并未见减少，只是径自一明一灭的呼应着西泽身上漾开的水纹，看样子对萧母身体的修复治疗已经正式开始。

　　据西泽所言，萧炎已经知道这次治疗并不简单，但是他却也没有想到会这么久。整整六个时辰，正午的骄阳都早早落入后山，星海布满夜幕，屋外虫鸣声此起彼伏，偏暗的灯光下西泽身周波荡的水纹与萧母上空水色光球上散发出的蓝色便格外醒目。

　　都没有心思休息，萧炎从萧母脸上收回微带担忧的目光，习惯性又看向西泽，却是见西泽半阖了数个时辰一动未动的眼睫忽然颤了一下。他的心脏刹时提起翻身便从椅子上窜了下来，上前几步近距离急切的看向缓缓张开双眸的西泽。

　　萧母的身体简直没有一处是有生机的，西泽耗费了大量精力小心控制着力量才保证了那枯竭的身体即能受到滋养又不会被撑破。最后使水属性滋润生机细细充满了萧母全身各处，西泽才缓缓将散布于萧母身体内部，数目庞大丝丝缕缕的灵魂力量撤离。幽蓝色水球没了灵魂力量的束缚，猛然爆开炸裂，也幸好水球内部构造虽复杂，力量属性却是治愈属性的温和，所以清凉的冲击波迅速炸开穿过众人身体，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反而使心神紧绷了许久的萧战几人精神一震脑海为之一清。

　　西泽身周不再散逸水纹，且悬坐半空的身体亦是缓缓落下坐到了地上的蒲团上，而萧母却依旧没有睁眼的意思，萧战终于没忍住站了起来凑到萧母床边小心探查了起来。

　　见萧母虽然依旧闭合双目，面上神情却不再是虚软无力，脸色亦是回复了不少，明显不再是半只脚踩在死亡线上令人心惊胆战的样子，萧战心下才是狠狠的松了口气，庞大的喜悦混合着庆幸冲红了眼眶，最终尽数变作一腔感激望向西泽。

　　收功后西泽并未立刻起身，而是沉心入神调息了许久才缓缓睁开双眸，昏暗灯光入眼，冷淡沉漠的眸色微微一动，铺上一层浅浅的轻柔，徐徐吐出一口气，才拂袖起身，松了口气朝眸光征询看着他的几人微微一笑，道:“幸好，前段时间实力上有所突破，对水之柔有了更深的领悟，否则萧夫人的身体我也只能束手无策。先天受损后天亏空，虚不受补，萧夫人的身体只能温养。”

　　“大恩不言谢。”萧战听了西泽这肯定的话语，才是真正安下心来，接着神色一正，拱手道:“虽然萧家萧战对西泽先生而言可能微不足道，萧战还是想说，此恩，赴汤蹈火，莫不敢辞。”

　　“萧族长言重了。”西泽淡淡笑道，抬手轻轻拍了拍凑到他身旁萧炎的肩膀:“萧炎与我有缘，萧夫人若是身体出了差错，萧炎亦不会多高兴，况且……”西泽抬眼于唇边扬挑起恰到好处的笑意:“举手之劳罢了。”

　　见萧战还想再说，西泽摆了摆长袍下的左手，指尖敲击指环取出一只水玉做的盒子轻轻放在桌上道:“萧族长不必多言了，若不出所料，萧夫人明日便能醒了，盒子里一共十五枚丹药，每日清晨一枚，半个月，也就能恢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