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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61章 雨后莲隐 ...

  •   练武场东有座小山,半刻钟爬至山顶。接着便可看到一块千米平地,平时都是用于御马放养。而到了夏季最是一番美丽景象,因为这里连着芙蕖塘,睡莲簇簇盛开。

      正是赏玩嬉戏的时日,趁着这股热劲梅儿请司马兰曦安排了场妇幼赏莲会。活动主题:上午亲子时光,下午特邀嘉宾嬴政,所以参与者甚众。

      嬴政如今已有将近20位子女,能请的都尽量请了来,最小的不过才满月,最大的是扶苏已有8岁,由于守孝期间他根本无心娱乐,还是被蒙恬和蒙毅硬托过来,所以就隐在角落里看书。另外两个男孩抵不过天生的好胜心,抱腿蹦跳着玩起撞拐子,三四个孩子在塘边扑蝶疯打采野花,一群宫奴护着深怕出事。而七八个孩子在芈溪的主持下击壤欢唱,好不热闹。

      请来的姬妾多数都不想去玩那有失风度的游戏,所以玩起了投壶下棋,另一些在亭廊边赏莲花,其余的以司马兰曦为中心坐在延芙亭内品茗聊天。

      看着孩子们天真的笑容,梅儿搜寻到某些姬妾眼中的艳羡,但更多的却是忌妒与幽怨,在宫中有了王的子嗣就是最根本的保障。

      所以让芈溪跟嬴政的子女打好基础绝对有必要!

      芈溪多是孩子心性,跟他们相处自然容易,梅儿也没什么好担心她的,闲得无聊倚着廊柱打瞌睡。

      “噗通!”

      梅儿突被惊醒,定睛看去,好几个孩子掉进水中!

      “快!救公子、公主!”

      顿时场面混乱,数十个宫奴跳入芙蕖塘,连蒙恬也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唯扶苏被蒙毅拦在外护得极好,众姬妾包括梅儿纷纷走出延芙亭,往那边探个究竟。

      梅儿刚要跑过去却发现岸边扣押着一女子,怎么会是昭夫人!是她把孩子推进芙蕖塘?

      就是这一停顿,熙攘的人群形成一个包围圈,把梅儿阻隔开来。

      因为孩子甚小,尚未识得水性,在塘中乱扑,宫奴们折腾了好一会才把他们都救起来。其中,第一个被推下去的男孩总算被蒙恬救上岸,可他已经昏迷不醒,众人围在他的身边不知所措。姜耆早挤进圈内,焦急的抱紧儿子,“禹儿,醒醒!”

      “你们去请医官呀!”她尖声命令着宫奴。

      “唯!唯!”

      司马兰曦缓缓走出延芙亭,处变不惊的吩咐宫奴:“速到练武场通报大王。”

      正戏演完,众姬妾散开了些,先护好自家的孩子要紧。梅儿总算可以进去,见禹公子的情况立时对姜耆道:“快把孩子平放!”

      梅儿急步上前,把禹公子的手臂抬至头顶。可刚放好就被姜耆推开:“你对我儿作何?”

      梅儿及时撑住地面才未摔倒,同样的眼神怒瞪回去:“我这是在救他!”头转回的时候看到蒙恬一身湿漉漉的,礼貌的一笑继而对身旁的兔道:“帮我拦着姜夫人。”

      “诺。”

      她说罢低头迅速松开孩子的衣裳,掏出手帕清洁孩子口中的异物,稍稍扬高他的头,按照以前学校里讲解过的救人方法,规律的按压其胸腔并辅以人工呼吸。

      电视剧里人工呼吸几分钟就能把溺水者救活,可她足足用了半个小时,梅儿都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站在汐秋身后的箐肴道:“夫人,奴婢帮您。”

      她过来照着梅儿的动作按压,半刻孩子就醒来!

      看来还是自己的实战经验不足,心中的大石放下,梅儿短吁一声起身,这才发现早站在近旁的嬴政。

      “大王。”梅儿压制住颤抖酸软的双手,行了礼。

      嬴政毫不搭理,示意着医官过去。梅儿就那样冷在场上,退后数步融入众姬妾中,偷偷的再瞄了眼嬴政才看向禹公子。

      待腾询问过众人大致情况,医官方回礼道:“大王,禹公子抢救及时,无甚大碍,其他公子、公主们也只是受了些惊吓。”

      嬴政缓缓的点头:“送落水的公子、公主回宫更衣。”

      场面变得异常安静,仿佛都等着王者的指令。而嬴政环视一周,探寻着每一个姬妾眼中隐藏的情绪,最后落在昭夫人的身上,冷冷的说:“把她押走,寡人要好好审讯。”

      之前还疯言疯语的昭夫人受嬴政的眼神一扫,顿时吓得瑟瑟发抖,即刻便被押了下去。

      嬴政临走时又再看向众人:“众爱姬继续赏莲,莫要失了雅兴,寡人晚些再过来。”

      “恭送大王。”

      梅儿随大溜的目送嬴政离开,他话虽如此但难免还是渐渐走了十几位,大多数是那些有孩子的姬妾,还有极少数是早知道自己勾引嬴政无望的姬妾。

      众人坐回到延芙亭,话题不自觉转移到昭夫人的身上。

      她怎么会到芙蕖塘的?因为参与的姬妾众多,卫士不能一一辨识才放了进来?即便如此她又怎会轻易出了无巷院?这个诱饵到底是嬴政放出来的还是那个隐藏在背后的投香者?

      度过一个食不知味的午膳……

      为了嬴政这个男人,大家顶着初夏烈日等呀等盼呀盼,耐不住时间又走了几位,梅儿这才提议:“不如来画莲花吧。”

      “有什么好画的。”太阳晒得人浑身懒洋洋,便没几位愿意。

      于是乎,梅儿用下一句引诱:“等大王来了评定我们谁画得最好。”

      “好呀,好呀。”芈溪一旁聒噪起来。

      “准备笔墨缣帛。”司马兰曦倒是很配合梅儿的各项举动。

      芈溪惯爱画画,画工也算不错,梅儿方才有此提议,到时让嬴政知道芈溪不是只会嘻嘻笑笑的孩子,还是有动静结合淑女的一面。

      可是画画不是梅儿的强项,只懂看漫画哪会绘山水,不过凑个热闹。

      正画着,天空缓缓飘来几朵白云挡住毒日头,继而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众爱姬在作何?”

      司马兰曦最先停笔迎接:“回大王,姐妹们应景作画,正等着大王评定个中好坏。”

      “是吗?”嬴政看向斜后方的男子,“寡人说的不错吧,芙蕖塘即赏莲又观趣。”

      身侧的熊启点头,淡淡一笑,“幸得大王相邀,臣不甚荣焉。”

      嬴政见众人都颔首以待,挥臂道:“无需拘束,众爱姬继续作画。”

      说罢绕到司马兰曦的画作前坐下,“王叔,一同坐吧。”

      “诺。”熊启行过谢礼敛襟而坐,司马兰曦随即亲自端来解暑汤,接着命宫奴添了甜点,亭中鼎内又加些制冷的大冰块,忙前忙后的心细周到之极。

      嬴政随手执起漆案上司马兰曦画了一半的莲花,摇头轻语:“兰姬擅画,寡人这就替你磨墨,快些过来莫再忙了。”

      各类吵杂声由不得梅儿分心,皱眉看向嬴政那边,手中的笔重重落在缣帛上。司马兰曦的画她见过,就是那副《晨曦晚霞》,确实优美。那其他人呢?梅儿向左右瞥去,她一直以为芈溪画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现在看来根本是小巫见大巫,略可登大雅。

      梅儿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司马兰曦安排好一切,这才缓步挪到漆案旁,正欲执笔画画却被嬴政制止,他的视线从远方倩影处移回:“兰姬还是休憩片刻,把机会留给她们。”

      司马兰曦听出嬴政另有想法,好奇的问:“大王要给姐妹们什么机会?”可嬴政迟迟不说,司马兰曦又佯似拿笔,“妾还是先完成此画,可不好错失了良机。”

      嬴政柔情的把她拉入怀中,温热的气息吹至耳畔,司马兰曦不由笑靥如花,轻推嬴政怒嗔不已。
      这一幕好不恩爱!

      实在听不下去的梅儿胡乱画了几下完工,罢了笔本打算坐着休息会儿,可笑声不断让人心生烦闷,便抓起墨块在砚台上来回摩擦,墨汁不慎荡出几滴污了缣帛。梅儿反而越发癫狂,再使劲磨,荡得黑墨飞溅……

      “众姬画好了?”

      梅儿自娱自乐得欢,听到嬴政的问话才放下墨块,全然不觉自己手上沾满墨汁,兰花指捻起缣帛一角大踏步跨到嬴政面前,像小学生交卷似的把未干的画作抛放到漆案上。

      可刚一转身才发觉自己真是个糊涂蛋,后宫混迹多年,又学了多年的规矩到最后还是一场空。

      梅儿双颊绯红,正要拿回画作,嬴政已看罢摆手:“王姬所画……也算是莲吧,可这黑点为何?”

      只见缣帛上轻描着一朵花苞,偏那独撑花苞的竖直枝干着墨极重,右上角题一大大的“莲”字,整张画四处都落下了墨点,洇黑一片污浊不堪。

      故随意搪塞道:“额……那是雨点,大雨磅礴!”

      连梅儿自己都不忍再看那糟糕透顶的画,刚一侧眸就无意撞上熊启探究的目光,两人对望数秒,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再怎么说熊启也是芈露同父异母的哥哥,唉,又给他家丢脸了!

      “是,果真雨侵莲残,毫无诗意。”嬴政打趣道。

      “臣觉得这画应是雨后莲隐。”向来寡言的熊启忽然说道。

      “熊相邦此言,别有一番意境。”司马兰曦执画再做欣赏,似不经意间帮梅儿说了句好话。

      “好了好了,一幅拙作不值多看。”嬴政说着拿下司马兰曦手中的画放回漆案,又实在觉得刺眼便将它对折掩盖。

      梅儿被嘲弄却不好在大庭广众下反击,只得忍气吞声乖乖回坐,等他们去欣赏别人的画自然就会转移话题。

      果不其然,宫奴们手执画作呈给大王欣赏。其中有一幅让人联想到《爱莲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之句。画的乃是并蒂莲,一朵含苞待放似青涩秀溜的少女,一朵绚烂间不无淡雅似宁静致远的儒者,笔锋极柔印在略显暗黄的缣帛上,更衬托出画风的古味,褪去娇艳欲滴的媚态。

      梅儿好奇的留意到画者的落款,名字挺美的。

      于是问资深宫奴危纹:“谁是嬴焉脂?”

      危纹半蹲下来,悄悄指向亭廊角落静静安坐的女子:“嬴夫人是三年前入的宫。”

      她的美果如所画的并蒂莲尽态极妍,“哪国人?”

      “乃是赵国公主,为人浅淡婉和。大王极少到她宫中加之常病于榻,所以至今膝下无子。”即便是位公主,可脾性柔懦连他们做宫奴的都敢不待见她,更何况秦赵宿敌,大王早晚让他们成为亡国奴。

      “注意语气!”梅儿瞪了眼危纹,平时总教导他们人人平等,所以她要求寒梅宫的每一位都得改掉仗势欺人的劣根。

      梅儿再次打量嬴焉脂,娇小玲珑的精致女孩,那肤色白皙得确实几近病态,我见犹怜呀。从身份和年龄看来,她应该是赵迁的妹妹吧?也不知道赵迁把赵国治理的如何了?

      接着又欣赏了几幅画,芈溪的随性之作根本不行。幸好之前打定了主意,即便不能赢也一定要出彩!

      故食指轻敲三下漆案暗示芈溪照原计划进行,待宫奴一一展示完画作,芈溪甜甜的低声笑言:“大王,小溪忘了题字。”

      嬴政让宫奴把芈溪的画拿近了些,再看了一遍确实没有题字,司马兰曦一旁插话:“众人都已画毕,可不好再临时题字的。”

      “小溪知道自己的画技拙劣不值另添笔墨,小溪是为众姐妹题字。”芈溪娇羞低头,缓缓步至亭中。

      嬴政环视一周方将视线定格在芈溪身上:“芈姬欲题何?”

      芈溪在亭中慢转一圈,优雅的垫着猫步走至芙蕖塘沿,幽幽的咏出:“水上摘莲青的的,泥中采藕白纤纤。却笑同根不同味,莲心清苦藕芽甜。”

      一首小诗从花香到藕色再到苦甜之味,把众人的莲画做了延伸,亦带入到无尽的遐想中……

      稍待片刻,思绪回落现实,芈溪微张小嘴顾盼着寻向嬴政,确定他也正看着自己的时候,唇角淡扬回眸一笑,粉颊上漾开明丽的酒窝儿,百媚生处又增添几分独有的可爱气息。

      孺子可教,梅儿数月的培训没有白费,细微的几个小动作绝对能吸引男人的眼球,芈溪由稚童蜕变成女生未感突兀,正是恰如其分。

      嬴政伸了手臂,迎接佳人入怀。可言语上没有任何表示,芈溪不知如何处理,探询的目光移向梅儿。在梅儿的示意下,才乖乖的递手相握,坐到了他的身侧,熊启自动的让出位置。

      “大王刚才说呀,赢者可以同舟赏莲。”司马兰曦也起了座,给两人腾出空间,“大王该宣布答案了吧?”

      “如何是好呢,寡人都觉甚佳。嗯……”嬴政显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愁了俊颜随后又舒展开来,“就嬴姬和芈姬,还有……寡人的兰姬吧。”

      “谢大王隆恩。”两位还没反映过来,司马兰曦先回了话,仿佛夫唱妇随配合得浑然一体。

      “寡人让内侍郎多备几叶扁舟,众姬皆可游塘。”嬴政轻拍芈溪的手,冷冷的看向梅儿:“特别是画技最差的王姬,寡人要罚你。若折不下两筐藕,不得上岸。”

      “诺……”梅儿除了叹气无话可说,只觉芈溪投来担忧的眼神,司马兰曦飘过意味深长的笑,而熊启留下恼怒的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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