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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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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少年去而复返带回众人包裹,身边还多了一只肥得像芦花鸡一样黑白相间的胖鸟。
询问之下得知少年名叫百里屠苏,引来方兰生小声吐槽:“屠苏屠苏,他家里人一定是腊月喝屠苏酒的时候给他取得名字吧,够偷懒。”
没等欧阳少恭阻止他说下去,孙云言幽幽道:“还说人家,好像你自己不是兰生酒一样。”
方兰生一愣,一时竟反驳不能,片刻后憋出一句:“……孙云言你个叛徒果然是他那边的。”
孙云言:“我只是站在正义的一方。”
方兰生炸毛:“我哪里不正义了?!”
孙云言:“帅即是正义,你要是过两年再长高点长阳刚点,你也会很正义的。”
方兰生:“……你还是自己正义去吧。”
……
别的暂且不提,能保住性命安然无恙地回家已经让孙云言大呼佛祖保佑,至于归家后看见孙月言通红的眼眶,少女哭得梨花带雨从远处奔来扑进他怀里又马上推开,一双含泪水眸饱含委屈埋怨瞪了他一眼,接着立刻跑开了。
孙云言还没来得及说话,随之其后是自己老爹怒气冲天一张面孔,孙云言立刻赔上一张无辜笑脸,他爹恶狠狠瞪着他半晌忽然叹了口气,拽着他进屋说话去了。
等孙云言老爹完全消气肯将他放出来的时候天色早已临暗,孙云言袖管里多了把老爹给的防身匕首怀揣管家塞给他一沓银票被赶出了孙府大门,要他亲手交给救他一命的百里屠苏以示感谢,再赶回来坐镇孙月言今晚抛绣球招亲大会。
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不在的几天里居然会冒出这么一出,再想起孙月言哭着跑开那时情景,孙云言只想叹气。
凭月言一贯风格这要多馊有多馊的主意肯定不是她自愿,茫茫人海那么又小又轻一个球怎么就能保证砸在她真命天子脑袋上,万一砸中个几月不洗澡抠脚大汉,孙月言不哭着要死要活才怪。
方才孙云言为了这个已经跟他爹大闹一通,老爹却只是叹气。
“月言天生魂魄缺失才体弱多病你不是不知,为此她刚出生时差点丢掉性命,此次招亲乃是那位当初救月言一命的高人来信授意所为,且听他所言,若是月言这次不能寻回她缺失的魂魄,别说身体状况不见好转,唯恐有性命之虞。”
要不是见过那人的本事,孙云言是想顶一句“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江湖骗子”。
只是虽然那时他才不到十岁,但唯一的妹妹性命危在旦夕的时刻他是无论如何都记得清清楚楚,都说幼儿有能目视鬼怪的本领,或许别人不知,但他却是亲眼看到那人气定神闲从鬼差手中抢回孙月言残缺不全的魂魄。
后来孙家上下向那人致谢,对方目光悠悠飘过被自己爹按着脑袋磕头的孙云言:“我行走人世多年,倒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特的兄妹。”
“妹妹被人欠了债,哥哥却是欠了别人债,更奇妙的是这小子不但魂魄未缺,反而还藏着几分仙缘……要是去修仙门派下做个弟子大约很有前途。”
尚且年幼的孙云言立刻不服气地反驳他堂堂孙家少爷才不会欠钱不还,更不要出家当道士。
那人笑而不语。
…………
…………
孙老爷最终还是心疼儿子,没让孙云言出去上山受罪而是在家养的白白胖胖,而孙云言也渐渐发觉那位高人所言欠债必然另有所指,只是说他的仙缘还毫无头绪,就算真的是要他当道士也早就晚了,倒不如不理。
只是唠叨一下午甚至忘记自己儿子在山贼窝里饿了好几天需要吃饭这回事难免有点说不过去,孙月言也忙着心塞没空理他,以至于孙云言现在怀揣大把银票却饿着肚子流落街头,他之前身上的钱早在翻云寨就被抢了个精光,天知道那百里少侠会在什么地方,这不为难人么。
孙云言实在饿得难受,最终心一横从酬金里抽了张面值最小的银票换了碎银,环顾一圈后来到包子铺买俩包子填填肚子。
他这边刚交钱拿包子,脚边居然觉得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蹭了一下,孙云言吓了一跳连忙稳住身体才没一脚踩上,低头看见只个头较小的幼年狐狸正绕着他鞋打转,皮毛是罕见的金色。
小东西抬起一张尖尖小狐狸脸看着他,漆黑透着墨蓝一双眼睛巴巴在孙云言手里的包子上打转。
“你要吃?”孙云言蹲下试探把包子递过去,小狐狸立刻蹦着高凑过来,金色蓬松的尾巴使劲摇晃:“可是狐狸吃包子没问题吗,用不用我帮你剥皮——喂!”
等不及的小狐狸早就嫌孙云言话多又磨叽,没等他说完就立刻叼起包子扭头就跑,留给他一串金色残影。
……为啥连狐狸都嫌弃他啊。
孙云言站起身:“……老板,再来俩包子。”
最终他也没找到百里屠苏的下落,眼见天黑了灯会就要开始,孙云言只能先前往绣楼去找自家妹妹。
孙月言身着凤冠霞帔坐在二楼窗口,一身嫁衣颜色艳丽无比,表情却活像在丧礼上,她冷冷俯视楼下一群无一不为孙家财富而来的男人,眼中毫无光亮。
孙云言也不忍看亲妹妹这样,手忙脚乱帮着出馊主意:“要不哥也站楼下去假装路过,待会儿你就往我身上砸,砸中也肯定不算数,怎么样。”
孙月言轻轻摇头,不再理会他,起身捧起绣球撂下盖头,在侍女服侍下缓步推门走出,完全不管不顾放弃希望般随手一抛。
孙云言这时候竟开始恨起那位救他妹妹跟他说莫名其妙话的青年高人,要不是那人给老爹写信,怎么会落到现在这样。
还说什么姻缘天注定……
——!!!
孙云言猛然瞪大眼睛。
他看到街道另一边火急火燎跑来的方兰生,而那只被孙月言随便一丢原本就将落地的绣球突然似乎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托得转了个向,待到方兰生跑近时刚好落下,直接一球砸中。
……
楼下的人由于视角不同看不出有异,孙家兄妹在楼上却看得清清楚楚,孙云言眼了口唾沫,干巴巴道:“月、月言,刚才我没看清……”
孙月言虽也震惊,但毕竟是大家闺秀自然不像她哥一样失态地张大嘴巴,只是呆呆望着楼下躺在地上的方兰生出神,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方兰生大概被撞到了脑袋,正捂着额头晕晕乎乎地站起,接着就被这天降大“惊喜”给吓得几乎再躺回去,但老天可没给他这个机会,随着著名琴川一枝花孙家奶娘闪亮登场,方兰生顿时觉得自己的小心肝跟着孙奶娘头上两朵大红花颤了两颤。
“能当上我们孙家小姐的夫婿,是你这兔崽子八百年修来的福气!小姐容貌可是如老娘当年一般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说不定还比老娘更胜一些……小兔崽子有何不满?!”
跟你一样就完了……
方兰生哭丧着脸看着孙奶娘脸上随着说话牵动嘴角而一块块落下的白粉,猛然注意到方才话里的重点。
“孙家?!啊等等你别急!这一定是个误会!我认识你们少爷!”
方兰生焦急地四处环顾,忽然看见楼上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孙云言,立刻挥手求救:“云言你下来,我遇上了麻烦了快来救我!”
孙云言立刻缩回脑袋假装没看到。
“孙云言你不讲义气啊救命啊啊!”
不是哥不想救你,只是哪个在奶娘阴影下长大的孙家后辈敢在她面前造次啊。
孙云言默默在心里给方兰生上了柱香,方兰生此时已经落入孙奶娘魔爪被架着脖子动弹不得,只能扯着嗓子徒劳地呼救。
“少侠、百里少侠!念在我们曾有患难之情,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什么!百里屠苏?!
孙云言捂着满怀银票蹬蹬蹬窜下楼,正好看见黑衣少年面无表情看了身处险境的方兰生一眼,当机立断扭头就走。
喂百里少侠你等等啊俺爹让俺给你钱都不要的吗——!
他火急火燎奔下楼的狼狈模样顿时引起围观,孙云言掩饰地咳嗽两声:“那个,舍妹已经回去歇息了,奶娘不如让我带这人走……”
方兰生眼睛一瞬间亮了,孙奶娘皮笑肉不笑:“少爷心里想什么老娘可一清二楚,您真要为这么个小兔崽子毁小姐一生名节?”
不光是名节,还有性命。
孙云言仿佛当头棒喝,立刻后退三步:“奶娘快些把他带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了!”
方兰生还没来得及变得欣喜的表情立刻崩塌,他哭丧着脸几乎不可相信般被孙奶娘揪着领子可怜兮兮地拖走,“孙云言本少爷要跟你绝交!”一类的叫喊幽怨飘了满路。
直到那两人身影已经看不见,孙云言才松了口气,往百里屠苏离开的路上追去,不把银票交给他,老爹肯定还得唠叨。
话说这百里屠苏真是腿长跑的也快,才耽误多大一会儿人已经没影了。孙云言揣着钱走在夜间小路上忍不住有点怂,从怀里摸出老爹给的匕首死死举在胸前壮胆。
等这回事情结束,他一定要让家里护院教他几手,不求天下无敌,只求下次遇上山贼啥的别再跟只弱鸡一样毫无反抗能力被抓走,翻云寨的遭遇可是给他留下阴影了。
隐隐听到前方有些响动,孙云言加快脚步往前赶,刚拐过一个路口忽然觉劲风扑面,只见双眼赤红的百里屠苏杀气腾腾向他砍来,孙云言顿时脑袋嗡地一声动弹不得,手中匕首骤然落地,发出当的一声。
妈呀要死要死要死——!
百里屠苏明显失去了神智,完全辨不清眼前何人只知举剑挥砍,看眼孙云言就要被他捅个对穿,从旁突然晃出一把冷光凛冽镰刀,锵地将剑招挡下,孙云言只觉眼前蓝影一闪,竟是被一位少女护在了身后。
“我来跟他打,你自己当心!”
说完不等他反应,少女已经挥舞着镰刀与百里屠苏战在一起,虽说招式诡异步法灵巧,但百里屠苏更是杀红了眼般不知疲倦,身上黑气滚滚冒出,一剑狠过一剑。时间一长,少女渐渐体力不支落于下风,随时都有战败的可能。
最终百里屠苏挑飞了少女的镰刀,将她逼得后退不已跌坐在地,少女惊慌失措对上黑衣少年血红的眼眸:“你——”
百里屠苏充耳不闻,手中长剑随之斩下,却在砍了一半时整个人忽然一震,随即闭眼软软倒下,长剑叮当落在地上。
少女抬起头,跟他背后战战兢兢举着匕首鞘,刚把人敲昏的孙云言对上目光。
……
“说起来,晴雪姑娘为什么要称百里少侠为……淫贼?”
“唔,难道不对吗,我以前听过那种偷偷看女孩子洗澡的男人就该这么叫啊。”
“我靠百里屠苏你好艳福!”
“艳,福?那是什么,又是没听过的,可以教我吗?”
“……不可以,在下才疏学浅唯恐误人子弟,不过我倒是认识一个很博学多才的人叫欧阳少恭,不如你去问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