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金牌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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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日子在等待中显得格外漫长，一日也似乎不以三秋作比，度日如年。偶尔思念泛滥成灾，晚上做梦的时候我能梦见程子浩，他缓缓地向我走来，脸上带着笑，温柔地把那充满着属于他的味道的围巾围在我的脖子上。尔后，他又不说话，只看着我笑，那笑容，单纯而醉人。
开学第三周就是校运会，大家自由报名。邱少青嚷嚷着自己要报3500，这本无妨。
可他竟然有能耐拉上一向以高材书生身份闻名的程子浩也一起报了3500，这让我有些惊讶。
晚修放学。
操场并没有灯，仅存的那些微弱的光是由附近的居民楼和教学楼反射过来的。
要去学校后门，要从操场边绕过去，而去前门则毋须到操场那边去。我是坐车回家的，所以我通常不需要去后门。
上学期期末虽然单科成绩名列前茅，但总分却不尽人意，于是从这个学期开始，我晚修放学后，特地留校再多学习半小时。
那天，晚上九点半我就走了，下楼，往学校前门走的时候正好遇上程子浩从操场回来，也许是练习三千五，天气已经回暖，却还是有几分凉意，他却只着一件短袖，汗浸湿了他的衣服，他的脸有些红，微微喘着气，看来是刚洗过脸，水珠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
他先看到的我，只微微地对着我这边笑，他的笑鼓舞了我，我走了过去：“刚跑完步？”
“嗯。跟邱少。”他似乎有意无意地控制呼吸，不让喘气显得太明显。
只见到他却不见邱少青，我有些疑惑，他似乎看出来我的疑惑，又补充：“他刚去厕所。”
“你怎么就跟邱少青疯一块儿去了。”我指的是参加三千五长跑的这件事。
他好像也知道我在指这件事：“权当锻炼身体好了。”
“我只知道你学习好，都不知道你体育好不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还行吧。”
从我生日那次起，他好像爱笑了许多，不再是以前只冷着脸目无表情。让他不再那样遥不可及，反而添上几分暖意。
“我期待你拿金牌。”我希望他能应付得来，起码在我希望的范围内，他怎样都是好的。
我跟他只聊了几句，我便要赶去追尾班车。走到校门的时候我再回头，发现他已经跟邱少青一同上楼了。
校运会如期而至，第一天的赛事也没有任何意外，我拉着周敏，到处赶场看赛事，一整天下来，几乎没有坐下休息的时间，脚踝有些酸累。
三千五的赛事被安排在第二天，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三月十七日。
邱少青和程子浩都换上了短袖上衣和短裤，程子浩穿的是一件明黄色的上衣，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我和周敏还有婷婷都早早地站在起跑线附近和检录完的他俩等待比赛。他们涂满了活络油，味道有些刺鼻，原地拉筋，以防抽筋。
比完甲组第二组就轮到他们，起跑前，程子浩往我这边看，极力地扯出一个让人放心的笑容，却掩饰不了他的紧张。
随着一声枪响，十二名选手一同出发，一开始邱少青就遥遥领先，速度非常。但只要跑过三千五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在预支体力，如果前期就加速，会让最后两圈体力不支而比别人跑第一圈的时候速度还要慢，他这明显的加速，表明了他急于求胜的心，虽然也觉得是他的狂妄自大害了他，但我却也为他捏一把汗。
相比之下，程子浩非常聪明，他第一圈并不着急，匀速地跑着，显得比别人还悠闲许多，有些热身的意味，到了第二圈的后半圈起，他渐渐加速，却也把其他人抛在后头。一下子，他跑在了第二名，让我有些兴奋。
邱少青虽然还是抛下程子浩版权有余，速度却渐渐放慢来，另一方面程子浩又在不断加速，让他俩的距离愈来愈小。
终于到了第四圈，邱少青明显体力不支，步伐越来越慢，甚至表情有些痛苦，让我们都为他紧张起来，怕他忽然就倒下了。
对比起别人全程由慢至快的套路，程子浩的聪明显露无遗，他选取的是周期战术，换言之，就是把三千五百米分成了两个部分，两个部分分别由慢入快，第二次的慢速，给最后的冲刺缓冲了不少的体力。
自然而然，他第一个冲线，获得了第一名。
他由我们班专门接人的同学扶着，慢慢地走着以防抽筋，他紧皱着眉，大口地喘着气，呼吸深而重，进而又强烈地咳嗽起来。
我捧着一杯水，只能跟在他身边，看他表情痛苦，连眼睛都睁不开，额头不住沁出汗来。
忽地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快给他嘴唇沾点儿水！”
我就慌慌忙忙地用手指直接蘸水，密密麻麻地点在他嘴唇上，他的嘴唇已经失去了血色，干得有些粗糙，也许是不停换气的原因，唇瓣凉得吓人。
无暇留恋触碰他的时间，我慌得只不停地蘸水湿润着他的唇。
大概缓冲了十来分钟，他的脸色才渐渐红润起来，也不再无节奏地喘气。
相反的，邱少青因为体力透支，被送去了医务室，程子浩稍微好了一点儿，听到邱少青被送到了医务室去了，便径直往医务室走去。
我记得邱少青冲线的那刻，他几乎是最后一名，眼神有些空洞，表情十分痛苦。这段路程似乎已经把他全部都掏空，他是跌过线的，幸好有同学连忙扶起他去医务室，我也无暇关心他，只忙跟在程子浩旁边。
快步到了医务室，医务室里还有几个同学。班主任在门外给邱少青的父母打电话。
“邱少，还好吗？”程子浩语气有些担心。
邱少青躺在床上，想蜷缩身子减轻痛楚，却被校医强行拉直了四肢。他痛得连喊得力气都已经没有，只低声呻＝吟。
我不禁皱皱眉，如果他能不那么急于求胜就好了，他即便平时多爱面子，都不该是那么一个好胜的人，可这次，到底是为什么。
“很痛吗？”我问。
他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只喊了我一声：“吴希妍······”
他的这句似乎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本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又沉默了。
程子浩皱着眉头，听邱少青喊我的名字，他回头，说：“你先出去。”
我看了看医务室里面的那些同学，都是男孩子，转念一想我一女孩儿在这的确不方便，就把想给程子浩的水递给了他，转身出门等。
不一会儿，那几个同学都出来了。
同时，校医室里，只剩下邱少青和程子浩。
过了良久，邱少青似乎好了些，终于能开口说话：“我还是输了。”
“嗯。”
“可我不能输。”他的表情又痛苦起来，眉头拧在一块儿，“我不能······我不能······”
“别多想了。”程子浩看起来表情十分沉重。
“可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筹码。输，是理所当然。”他的眼神没有了光彩，似乎无法聚焦，只漫无目的地看向程子浩的方向。
“······”程子浩不再言语。
大概又过了些时候，急救车到了学校门口，听说邱少青绷带拉伤，却莫明坚持跑完了全程，导致伤更重，情况不容乐观，有可能还要动手术。
程子浩看着邱少青被送上救护车以后，就转身向我走来，我拿着一个金牌，属于程子浩的金牌，刚才广播喊他的名字让他去领奖，可他在邱少青这边儿忙着，我就帮他去领，现在我把奖牌递给他。
“这是你的奖牌。”我把金牌递上前去，他却没接，只看着我。
忽地，他转身上了楼，我只好也跟着，他回了教室。
大家都去看比赛，而且有规定只能呆在大本营休息，而不许回教室休息，所以教室空无一人。
他进门，转身又邀请我进门，尔后关门。
偌大的教室里，只有我和他，连呼吸的节律都能抓稳。
我又把金牌拿出来，递给他，笑：“恭喜你，拿了第一名。”
他也笑，却是从未见过的灿烂，笑意从眼睛中溢出：“谢谢。”
然后，他忽然把金牌挂到我脖子上：“这是我最后一次拿第一名。”
“什么？”我愕然于他的举动，他这是做什么，我莫明紧张，有些惊慌失措。
他却依然宠辱不惊，看着我的眼神藏不住的温柔，说：“因为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第一名。”
“啊？”我更是不明白了。
“吴希妍同学。”他说。
“啊，在！”我对眼前发生的事情莫名其妙，更不懂他的话，心跳加速，没有办法控制它，它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他的语气极尽温柔，“我的人生，从小就有定数，而你，似乎就是上帝安排给我的不定数。我曾经以为，我会喜欢一个跟我一样沉默少言的女孩儿，却偏喜欢上你聒噪的话语。”
他说得直白，我终于是懂了，却怔住了：“你······”
程子浩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神竟是掩不住的温柔，我心头一紧，那一刻，空气都似乎凝固了。我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孩儿，无论是相貌、性格，还是其他的任何方面，几乎无可挑剔，他的笑似乎是阳光，能融化这世界的任何一块寒冰。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成了属于他的小向阳花，他走到哪儿，我就望去哪儿，茫茫人海中，眼神只为他停留。
如今，他却说他为我着迷，我从来没有想象过这一刻，就像我从来没有想象过有一天地球竟然绕着月球转，没有想象过汇入大海的水会倒流回江湖。而眼前，这一切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从给我吹灭打火机，到献血给我勇气，再到陪我回家，似乎每一幕都像电影一样重播在我眼前，每一个他，都不曾虚假，而我，的的确确为他心醉。
“我愿意，早就愿意了。”我说。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金牌告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