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之权变》月舞倾风

12、第十一章

　　街市喧闹。
　　青桃跟在我身后，声音有些扭/捏地道：“小/姐，我们这样出来真的好吗？真不需要带些亲兵出来？”
　　我停下脚步，看了看热闹的街市和往来不绝的行人，向青桃吩咐道：“出都出来了，横竖回去都不会太好过。你现在在这里纠结，倒不如把自己想见的都看个够，再将想买的东西都打包买好。后面想出府肯定没这么容易。”
　　青桃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猛地对我点头，道：“小/姐就是想得明白，那我们趁着现在天气大好，把整个京/城逛个够。”
　　其实，大亓男女大防并没有那么严格，不过是闺女们拘着身份不愿轻易在街上抛头露面。我大抵不是个闲得住的性格，再加上府里实在是……
　　我那位父相，只要我不出格，对我是十分不在意的。我那名义上的嫡母对我是实实在在地不喜欢，自打我进相府那日发作了几个恶意怠慢我的下人后，那位嫡母对我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那时，我就知道下人敢拿了这么副嘴/脸见我，已然就是得了这位当家主母的受益。我以为，既然无论横竖我做什么她都能挑出错来，那她的想法我便不必十分在意。
　　“我记得这巷子里有个‘四宝斋’，你便去那里替小/姐我买些纸笔来。我记得园子里的墨我也用着不顺手，你便顺便替我捎些好的来。挑仔细了，别被人忽悠就买了些不实用的来。我不指望你能挑了李廷珪墨这样的珍品，倒也别把加香墨当成宝贝。”我对青桃吩咐道。
　　青桃听得有些晕，连忙讨饶道：“我的好小/姐，这么多的条条道道青桃可记不清，还是您带着我挑吧。”
　　“挑不好，我就把你抵给‘四宝斋’的老板换些好墨就是了，保管你一次记个明白。”我如愿地看到青桃扁起了嘴，就对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考得近些，道，“你知道最让人主人家长面子的是什么吗？”
　　“什么？”青桃有些跟不上我转变话题的速度。
　　“你说大家公子和小/姐都为了争个才名时，一家公子或是小/姐的小厮或丫鬟都能见识不凡地分出好品、次品，那这公子和小/姐是不是特有面子？”我道。
　　青桃闻言，眼中一亮，连连道好，说：“小/姐就放心地交给青桃吧，青桃铁定要给小/姐争来最大的面子。”
　　我突然觉得约莫让青桃这么个娇憨的丫头去干这样的事有些强人所难，但一想到出来的目的，不由拍了拍青桃的肩膀以示鼓励：“你便去仔细地将墨挑来，我在这‘百味居’等你。你若是挑好了墨，小/姐我就点了你最爱吃的菜犒赏你。”
　　青桃一路兴/奋地就向着“四宝斋”的方向走了过去。我看了看百味居前络绎不绝的行人，又打量眼百味居旁甚是文雅的“元瓷斋”抬步走进百味居。
　　才一进门，就见无数目光向我这里投了过来。我将双眉一挑，略略扫了一眼，那些人就将目光又收了回去，大厅一时安静得紧。
　　小二连忙迎了过来，赔笑道：“姑娘这是……”
　　“‘千宝阁’。”我道。
　　小二停下脚步，吃惊地看了看我，忙做了个手势将我往楼上领。才上到第二层，他就道了句失陪，往一旁找自己的管事。我在二层待了一会儿，就见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迎着我走了过来。
　　男子先向我做了个揖，道：“我是这百味居的掌柜。今日实在不巧得紧，我这‘千宝阁’已经订了出去。姑娘要是不嫌弃，不如换个雅间。”
　　我打量眼这二层的布置，并没有看到哪个雅间写着“千宝阁”，心想这“千宝阁”也不在这二层。这楚慕白约我的地方虽是安静，却也惹眼得很。
　　我看了眼上在我面前屈膝弓腰的掌柜，笑道：“在不在这百味居吃饭，我倒是无所谓。这转身便走也行，掌柜的也不必担心得罪我，毕竟我也不是闲来无聊就得给别人找些不痛快的人。不过我走了，那位订了‘千宝阁’的公子前些日子的种种可就是白费。”
　　掌柜抬起头，将我从头到尾一番打量，仍有些不确定：“姑娘是？”
　　“那位公子订下‘千宝阁’的时候，应该就已经交待过掌柜的‘不该问的不要问吧’。”我说。
　　掌柜又躬了下腰，指了指楼梯的方向，道：“姑娘，请。”
　　我跟在掌柜身后，一路曲曲折折，楼梯也是两上两下，走了近半盏茶的功夫才在一雅间外停了下来。掌柜先我进入雅间，关上对街的窗户才才迎着我走了进去。
　　这百味居外面看着不过是占地面积广，没想到里面倒是别有洞天。掌柜向我拱手，示意我稍等后便退了下去。
　　这“千宝阁”里面倒是一宝也无，只支了张/平常的八仙桌，摆了两把木椅，所用的木材也极为普通。平素雅间那些为了招揽名士摆设的字画和瓷器也是全无。若不是此间位置隐蔽，我几乎都要怀疑这是百味居刚遭了打劫还未来得及修缮。
　　我挑了其中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暗暗猜测我今日将要见到的这位楚二公子约我到此一叙的目的。
　　这位楚二公子消息传得极为隐晦。他先是借布置府邸的名义在京外的驿馆等我和亓旻棣的队伍抵达那里，让我们入住他们腾出的院子；接着他又借赔打碎的茶壶的名义，让小二将一个绘着竹林和琴、棋的茶壶送了过来，引我留意他故意留下的线索。
　　先不说其他，这位楚二公子着实心思细腻得紧，也算得上是位玩/弄人心的高手，这其中的一环扣一环，与其说是“巧合”，倒不如说是他计算得分毫不差。他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将所有的计划呈于旁人面前，甚至是借助旁人之手将计划推动下去，却又让人完全找不出一点刻意的痕迹。
　　他在荷花池畔待了很久，让小二以为那里景色独特，所以一和小二聊天，小二便为我推荐了那里。他在那里留下“千层宝阁势”残局和动了手脚的古琴，让我一看到就想起他白日特意赔给驿馆的茶壶，甚至挑了最切合竹韵芳华的图案，令驿馆中的人拿到茶壶就只能送往那里。
　　那一日他留下的棋局的是“千层宝阁势”，即使旁人看见的也只是一局未来得及收起的围棋残局；那日他在琴弦上动了手脚，出的毛病也只是稀松平常的断弦。
　　“千层宝阁势”，千宝阁；弦一，弦七，初一相见是个好日期。
　　我走神的功夫，这千宝阁的门口忽然出现一个穿着月白衣衫的青年男子。他手里端着一个摆有甜白釉的茶壶和茶杯的茶盘。
　　男子与我的目光相对，微微一笑，走到面前见茶盘放了下来，开口做了我做梦也想不到的开场白。
　　“师/妹！”男子轻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