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九章 ...
-
我在东昌、西蜀、南陵几地进京必经的宋城驿馆中醒来后,就一直没见过楚慕白。
第二天一早,楚慕白派人给罗郎中下了指令后,就带着自己的亲兵先行。罗郎中被楚慕白留了下来,继续给我清体内“余毒”造成的伤害,帮亓旻棣治外伤。
我们这一队走走停停,到达进京前的最后一个驿馆时已经是十天之后。
我们下马车登记时,竟然看到西蜀这边的人在驿馆外清理物品。因为西蜀算是对我们这一行有恩,双方见面不免寒暄。
青桃上次被甩出车厢后,身上受了些伤。但一养好伤后就马上回来,照顾体内“余毒”未清的我。我虽对她还有些不信任,但这一路上的照顾,我都记在心里。更何况,除了恭权还总与我有些龃龉外,亓旻棣和他的手下因我上次救了亓旻棣,与我的关系都有所缓和,想来亓旻棣也不会再在这个时候利用青桃害我。于是,我对青桃也亲近许多。
同青桃不亲近的人都觉得青桃安静得紧,可一旦熟起来这丫头就表现出得有些跳脱。随我坐了一路的马车,她也着实无聊。看她对外面一副向往的模样,我也就放她出去。
没过一会儿,青桃就走了回来,急切地和我分享听到的消息。
原来,我和楚慕白分别从东昌、西蜀进京不是巧合,是万国来朝的大朝会将要举行。亓家得江山不过十七年的时间,但因前朝打下的基础,大亓在周边还是很有威慑,每三年一次的万国朝会便如期举行。
再则,这几年,皇帝诸子女渐长,皇帝很是存了一番心思,便琢磨着要在年龄相当的臣属子女中考察性情。因此,东昌、西蜀和南陵三藩王年龄差不多的子女便被提前招了来。
南陵王世子余声早已于月初抵京。我们与楚慕白前后脚,稍晚一些。据说西蜀还有位比楚慕白大上半年的大公子楚慕轩,和比楚慕白小两岁的三公子楚慕言也是年龄相当。只是楚慕言出行前跌伤了腿,而大公子楚慕轩行至一半收到自己的母亲生病的消息,急忙赶了回去。
因几府的公子在京住的时间较长,所以皇帝特意在京中赐下了府邸。因此,楚慕白虽比我们先行至京城外,却为了布置在京中的府邸而特意在此羁留,今日才动身进京。
青桃滔滔不绝,正讲得尽兴,罗郎中却忽然跑过来辞行。
罗郎中本就是西蜀人,既追上了楚慕白的队伍,回到楚慕白那里也是应该。不过,我同罗郎中还有些事未了,这么放罗郎中回去,心里实在不甘心,就想着要不去见见楚慕白,磨他再将罗郎中借我几日。
“承蒙二公子留下罗郎中一路照顾,小女子心中感激罗郎中,更是感激二公子。更何况,二公子此行也只带了罗郎中一位郎中,如此仗义,小女子自当同罗郎中一道往二公子处表达感激之情。”我说。
罗郎中似是看出我心里打的算盘,道:“二公子一早已经先行入京了,只特意留了口信下来,待与贺小姐所在的队伍碰上后,要老夫跟押送物品的侍卫们一起进京。贺小姐的美意,也需留在以后了。”
罗郎中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对一旁的青桃说:“烦请青桃姑娘去取些纸笔来。老夫再为姑娘留些调养的方子。”
青桃应声走了出去。
罗郎中看了看青桃离开的背影,上前一步,小声对我道:“丫头问老夫的问题,确实有了些眉目,不过老夫劝丫头还是放弃。”
“既然有眉目了,为什么还要坐以待毙?”我不解地问。
“你这失忆本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是因为头部重创,所以头中存了血瘀。只是之前给你治病那人用了些药阻碍血瘀散去,才让你这里变得棘手。”
“如果我一定要恢复记忆,有几成把握?”
“半分。老夫知你这丫头性子烈,所以才要提醒你别贸然行动。你不怕死,可你也要清楚,若是出了问题,脑部会有所损伤。”
我看着罗郎中严肃的神情,整个人安静下来。若能痛痛快快地也是一种洒脱,就是死,我也不惧。可若如罗郎中所言,脑部受损,我就必须要仔细斟酌。我不知哪来的笃定,却是万分相信,我若是脑损伤便也是必死无疑。同样是死,我却不能将刀柄送予别人手上。
“既如此,罗郎中总能想个办法,帮我把封住的穴道解开吧?”我问。
罗郎中捋捋胡子,道:“丫头是不记得了。但失忆前,你用药和针灸的功夫可不比老夫差。仅有的几次召老夫包扎,还是伤了手,无法自己动手。”
“解开我身上的穴道有那么麻烦?”
“丫头,不是老夫不帮你。你身上的穴道应是你自己封的,过程及其繁杂,顺序和分寸稍微差了一点,你整个人也就废了。”
罗郎中向外探了探,招呼外面候着的青桃进来,结合我身体状况,留下几个调理身体的方子,就随着西蜀的人进京了。
我们住的是楚慕白他们腾出的几个园子。料想亓旻棣需要同自己的手下有自己的空间商议事情,我便选了这些园子最为清净也最为偏僻一些的住下来。
这地方叫“揽竹苑”,同字面意一样,是个遍植竹子的院子,除了单劈出来的“竹韵芳华居”和前面的一个小院,隔着月亮门便能看见满院子的竹子,布置得很是雅致。
因为搬进来得急些,再加上楚慕白一行人在这里住的时间较长,院中满是上一位驿馆的客人留下的痕迹。小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我,连忙表示要尽快将院子收拾好。
我对小二表示无妨,毕竟我也只是在此就和一晚,待我们都离开后再收拾好迎接下一位客人就是。小二觉得我好脾气,也就和我多说了些。从他的谈话中,我的知道上一位住在这里的就是那位西蜀的二公子——楚慕白。
我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心下却又一番难以言说的感受。刚刚未让小二重新收拾,一则确实是因为我住的时间短,犯不着再一番劳民的折腾;二则就是“竹韵芳华居”现在的很多布置却莫名切合我的某些习惯,就连我平时摆放物品的位置都是如出一辙,住起来倒趁手许多。
不过越是这般熟悉,就越是莫名地觉得事情值得玩味。怎么说呢,楚慕白前脚走了,我后脚就挑了他们腾出的最清净的院子,发现所有的布置都切合自己的喜好。若说巧合,这一切也未免巧合得太过,简直就像楚慕白知晓我会住在这里,特意按照我的喜好提前布置一般。
更多时候,我不喜欢有人在一旁跟着,就大发了青桃去收拾屋子。跟了我一段时间,青桃也有些习惯,就到竹韵芳华居的外间收拾。
我坐在石桌前,就这么安静地看着院中的景物。阳光透过茂密的竹子,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影子。我看着地上的斑斑点点,想着进京的事情,竟莫名地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同这些斑点一般细碎。
其实前天就已经是我同秦殇约定的一月之期,可是他一直拖到今日都没有现身。他是在江湖上横行的一教之主,为人嚣张得紧,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可以让百姓们增添半个月的谈资。江湖上没有他的坏消息传来,就说明他身上确实没发生什么意外。
对于秦殇拖延至今仍未出现,我除了感慨这位大教主有些不靠谱外,也着实觉得心情有些抑郁。
明日进京,可我却依旧对京城和自己的事情一无所知。京城里的人说句知道我失忆了简单,但会怎样对失忆的我就不会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我不禁向前探手,准备自斟自饮,喝上一壶好茶,没想到这石桌上倒是空空如也。我不禁一笑,这楚慕白也不是十分了解我的习惯。
正准备唤青桃为我送一壶茶过来,驿馆的小厮却急急忙忙地捧了些什么过来。小厮见我坐在院中,就调转个身直接向我这里走来。
小厮手中捧着的是个颇有几分意趣的茶壶。图上绘的是两位做竹林中的散仙,一仙抚琴,一仙轻拈棋子,却有几分意境悠远的意味。
“若不是楚二公子特意遣人回来,小的倒是忘了咱这‘竹韵芳华居’今早上刚打碎了茶壶。”小二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茶壶放到我面前的石桌上。
我招呼青桃泡一壶毛尖上来。小二陪了好久不是,我便岔开话题,出言赞了驿馆意趣高雅,竟送了这样有意趣的茶壶来。
“小姐倒是折煞我们这里了。我们这里经常招待出入京城的达官贵人,和旁的小店比确实雅致几分,但用‘元瓷斋’里的瓷器来做招待客人的日常用品,小店就是有心,也是没力啊。”小二道。
青桃适时将茶壶捧了上来,我又细细端详起眼前的茶壶,向小二问道:“哦?那这茶壶是……”
“说到这,还就得说说之前住咱‘竹韵芳华居’的楚二公子了。”小二顿了顿,继续说,“小的们在这驿馆里横竖也待了这么五六年,要说见过的来来往往的达官贵人们也很是不少,仪容风采也都很是不凡,却是独没有见过像楚二公子这么不凡的公子哥了。”
“难不成这楚二公子身上长着三头六臂不成?”青桃玩笑道。
小二抬头看了眼青桃,反驳道:“楚二公子那般人物又岂是你可以诋毁的!”
“青桃!”青桃在我的唤声中噤声,我转向小二道,“小二哥要是不介意,倒不妨为我们介绍下这位楚二公子,也可为我们这等闺阁中的女儿家长些见识。”
小二看了看一旁的青桃,转向我时一愣,复又低下了头,道:“小的读书不多,不知怎样形容才好。若说这楚二公子好看呢,确实当得起美男子这一称赞,不过比起京中的几位公子确实不够看。不过若说为人和气度,确实不逞多让。单说这茶壶,本就是楚二公子不小心打碎的,就是结账时也按东西的价赔了,结果还担心着驿馆因为少了茶壶招待客人不周,专门派人买了茶壶送来。”
我抚着茶壶轻笑。旁边的青桃却有些不服输似的,继续道:“似你说的这般,这楚二公子顶多算是为人和善,会做事罢了。这样的人千万,又怎当得起你那‘人物’二字。看你刚才说话都不敢抬头的样子,定是诳我和小姐。”
小二抬起头瞪了青桃一眼,却又在看到我时将头低了下来,道:“你个黄毛丫头又有什么值得骗的。不过是一日之内见到两位都是这般气度的人,小的有些不确定罢了。”
“你才将那位楚二公子夸得不一般二般的,怎的现在又反口说是见到两位?”青桃道。
小二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道:“小姐便是和那位公子的气韵很像,都是放在人堆中便能让人一眼认出的人物。所以猛然一间小姐,小二便是有些不确定那楚二公子的气韵到底是不是算作独特了。”
“我家小姐,那自是独一无二。用不着你在这里阿谀奉承。”青桃有些自豪地说。
小二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说:“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