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阐教有朵天工花》谢逢君

10、第 10 章

　　平心而论，一定要说姬封对姬昌有多深的感情，那是假话。毕竟他自小就离开父母身边，今年才二十四岁，前十二年还一直以为自己父母早亡，后来虽然意外得知自己父母健在，却也直到今天都只是见过姬昌两面，生母还连面都不曾见过。
　　不过父子温情，似乎生来就在血脉里流淌着。他不知看过多少话本里说起这种冥冥天定的亲缘。
　　仔细说来，这是他第一次认清“死”这个字——这个人再也不会醒来了。
　　平常父子应该做什么呢？
　　像李靖与哪吒闹到现在仿佛冤家一样，当年也曾将哪吒抱在臂弯爱怜非常。
　　……可惜他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姬封一路沉默着走到姬昌棺木前跪下三叩首，嘴唇颤抖几回，最后只喊了声：“爹爹。”
　　担心了一路的姬考略微松了口气，就叫人去请太姒了：小九回来一趟极为不易，母亲正伤心，见了小九也许就转开了点注意力。
　　他所料不错，太姒虽然极伤心丈夫的离世，但因为姬昌今年都九十七岁了，不说她，连姬昌自己都有预感时日不多了。心里有了准备，现在又见到了几十年没有见到的九儿子。
　　她一共给西伯侯姬昌生下了十个儿子，唯独这个九子不在身边，所以也最得她挂念。
　　“小九啊，来跟阿娘好好说说，你这些年，过得苦不苦？”太姒握紧了儿子的手，姬封先是一愣，忍不住回头去看还忙着的姬考。
　　他这位大哥初见他的时候，好像问的也是这句话。
　　姬封抿抿嘴露出个极浅的笑容，很快就收敛起来，专心答话。

　　姬昌丧事一过，姬封就带着雷震子回山了。小孩儿自相貌变成这样后就有点不爱和人说话，这回九十九个哥哥都在，知道他今年只有十二岁后，被塞了许多小玩意儿，没有一个害怕他的，因此回到终南山的时候心情其实很好。
　　而姬封，他平日里就是个将身边人看得极重的性子，这件事更是让他对以哪吒为首的师弟们更纵容了几分。
　　还好他师弟们都算省心，唯一能惹事的哪吒还被师伯师叔们收拾过了。
　　日子就在姬封时不时把自己关进房间精研自己的天工之道，或者哪吒跑来缠着他讨要吃食中悄悄溜走了。

　　次年，黄天化过了十六岁生日后不久，就下山去了趟潼关，回来后神思不属，时怨时怒。清虚道德真君索性就把自家徒弟丢到了九仙山，交给他大师兄安抚。
　　这么一来，殷郊自觉年纪渐长，缠着师兄不像样子，就转头把哪吒从乾元山叫来了：两个人在师兄面前争宠，师兄最喜欢的人肯定还是我。
　　“大师兄大师兄，我师尊让我下山去救什么武成王，你陪我去吧。”哪吒拉住姬封的大袖子摇了摇，“我还不怎么会用那个‘玉石俱焚’丹呢，为什么要用它之前先用什么‘钟林毓秀’‘兰摧玉折’？”
　　姬封摸摸他的头：“好吧，我陪你一起去。”
　　黄天化在旁边哼了一声：“离不了大师兄的奶娃娃。”
　　“你离得了，那你就别在九仙山啊。”哪吒冲他得意的一抬脸，“你分明是看大师兄更喜欢我，嫉妒我。”
　　黄天化五指张开一把按在他脸上：“李三！”
　　“黄大！”哪吒伸手乱扑腾，眼看两个小孩儿从斗嘴要演变成斗殴【划掉】切磋了，姬封一手拎着哪吒的后领：“好了，别闹了。”
　　哪吒就这么保持着被他拎着的姿势下了山：“大师兄，你十二岁的时候多高？”
　　小孩儿还心心念念自己和大师兄之间的身高差问题，姬封瞥他一眼松开手：“不记得了。”
　　事实上是没有小孩儿现在这么高的，不过这件事他就不必知道了。
　　李哪吒哼了两声，转而又被远远看见的人影引去了心神：“大师兄，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冲上去什么也不说就打吧？你说我们找个什么由头好呢？”
　　姬封摸摸下巴：“替天行道？”
　　哪吒鼓了鼓脸颊：“一点也不霸气！”
　　姬封沉吟片刻：“打完回山吃饭？”
　　“今晚吃什么？我想喝桂花粥——哎呀大师兄！”哪吒跺跺脚，踩起风火轮往前冲去，“大师兄你还是看我的吧！”
　　其实这种情况下喜欢沉默着直接提笔打过去的姬封只好叹了口气召出来一个木甲龙跟上去：这木甲龙还是当时司徒一一在水月宫留下的，天工弟子们把还算完整的重新修整了一番，拿来当坐骑了。
　　只不过木甲龙的速度比风火轮差远了，他到时正见小孩儿坐在山石上，小腿荡啊荡，口中还唱着歌：“吾当生长不记年，只怕师尊不怕天，昨日老君从此过，也须送我一金砖……”见姬封来了，忙捂住嘴。
　　姬封拿笔敲了敲他脑袋：“你真不怕玄都大师伯收拾你是不是？”
　　捉着他袖子摇了摇，哪吒讨好的笑了笑：“我这不是为了霸气么！大师兄你别生气啊，我今天想喝桂花粥……”
　　姬封轻轻推了他一下：“来了。”
　　哪吒不放心的一边回头念叨：“大师兄你就算生气，也别不给我做好吃的啊！”一边脚踩风火轮，提着火尖枪立在来人必经之路中间。
　　见只是一个道人带着个小道童，余化命人扎营，催动自己的火眼金睛兽上前询问：“登风火轮者乃是何人？”
　　哪吒回头对姬封眨了眨眼，一脸认真的答道：“我就在此地居住，但凡有来往的人，哪怕是皇帝，也要留下买路钱。”他从乾坤袋里拿出金砖，“喏，这就是旁人给我的买路钱。”
　　大概看他年纪小，余化丝毫不觉得紧张：“小孩儿，你快回家玩去，本将军饶你一命。”
　　“你只要给我十块金砖，我就放你过去。”哪吒把手中的金砖往上抛了抛，“就要这么大小的，少一块也不行。”
　　余化将方天画戟刺到哪吒身前：“你再不退开，下一次可就扎到你身上了。”
　　十块金砖就是他所谓的霸气？姬封无奈唤了一声：“哪吒。”
　　“知道啦知道啦，我速战速决！”哪吒把火尖枪握紧了，“余化！你别耽误我回山吃饭！”
　　他虽然这么说，遇到余化却打的兴起——平日里和师兄们切磋输得多半是他，第一次遇到比他差远了的，小孩儿觉得可开心辣！
　　姬封就坐着木甲龙去解决余化带着的兵卒，将黄飞虎等人救出来，叫停了准备追去的哪吒：“你是下山来办正事的，不许贪玩。”
　　“这不是有大师兄你在么！”小孩儿毫不在意的一挥手，“大师兄，我去把汜水关打下来，送黄将军他们过了关，就回山吧。”
　　黄飞虎等人忙又行礼道谢，哪吒眼一转：“黄将军，你要是真想谢我，就让你长子黄天化别总和我抢我大师兄啦——”
　　姬封拎着他后颈往汜水关方向一抛：“别胡闹。”
　　哪吒在空中就踩着风火轮往汜水关去了，姬封微笑：“我师弟年纪小，黄将军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天化不知比他乖多少。”
　　黄飞虎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才在口头上谦虚了两句，心里其实还是挺得意的：他就知道自己儿子可乖了。
　　这边缓缓而行，姬封就是那种不说话一见面就叫人觉得十分舒坦的人物，何况黄飞虎还曾在潼关时就从自家儿子口中听到过不少这位阐教三代首徒的事。虽然一般都是在夸他大师兄怎么怎么好看、怎么怎么厉害，他那时候觉得天化未免将他这位大师兄看得几乎无所不能了，现在真和对方交谈起来，倒真像是无所不知，连用兵之道两人都能顺利的谈下去。
　　那头李哪吒本来想诓黄飞虎答应他，以后让黄天化不要总和他抢大师兄，还没等黄飞虎说话他自己就被大师兄丢来汜水关了，只好把心中的郁气都发泄在汜水关一众将兵身上了。
　　黄飞虎颇有点意犹未尽的停下话头，再度向哪吒道谢，然后捋着胡须：“姬道长，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相见啊？”
　　哪吒蹬蹬蹬跑到姬封身边死死抱住了他一边胳膊：怎么黄天化和他抢师兄不算，黄天化他爹也要和他抢师兄不成？忙抢先答道：“我和大师兄也很快就要去西岐了，不过现在我们要回山吃好吃的了，后会有期！”
　　他拉着姬封就跑，姬封转头对着黄飞虎无奈的笑了笑：“黄将军，后会有期。”
　　黄飞虎捋着胡须笑着摇头，最小的黄天祥才七岁，也抱住他的手：“爹爹，我也要吃好吃的。”
　　黄家父子一行各自修整不提。
　　哪吒拖着姬封回到九仙山，黄天化刚迎上来准备问一句：“我父亲和弟弟们……”怎么样了？
　　哪吒扭过脸哼了一声。
　　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到他了的黄天化见姬封唇角含笑，心里知道家人一定是平安，索性就伸手去掐哪吒的脸。
　　“黄大！我可刚救了你爹爹！”他绕着姬封躲避黄天化伸来的“魔爪”。
　　黄天化嗤笑一声：“我看是大师兄救了我爹爹吧，李三。”
　　“……黄大你真是太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