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救与拯救（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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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息，烟雾...尔后是长久的沉默。
伤口已经处理干净，嘴里叼着香烟的杰森漫无目的的仰面躺着休息室的长椅上。
时钟滴答作响，空气里弥漫着醉人的烟草味。
而眼前则是无限雪白的天花板。
没有任何玷污的纯白色在视线内扩散开...宛如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
....杰森如此祈求着。
就让它那样过去吧。
然后便又可以抽着前辈给的小奖励，和办公室那群不着调的小伙子们打打闹闹，去度过没有变化的每一天。
不会有什么惊涛骇浪。
不会有任何他曾经想经历的波折冒险...
平静的，接受平庸的每一个工作日。
.......
如果这是神的目的的话，那他真是完成的不费吹灰之力啊。
“比我掸个烟灰都容易。”
杰森掐灭了跳动的烛火...橘色的火光不禁让他回想起上午那惨不忍睹的场景。
他没有被立命去调查这桩车祸，这多半是前辈的主意。
在那之后，受伤的小女孩被调查组送进了附近的公立医院立即接受治疗，对肇事车的询问和笔录工作也在同时进行着。
每件事都在按着它的步调平稳的走向结局。
这世界...就像最初被什么东西设定好了一样。
充满着灾难和厄运，又穿插着喜悦和幸福。
让人从内心深处向往着平庸，又对不知何时会到来的小小意外充满期待。
而这些意外，多半都是不幸而悲伤的。
若仅仅是截止到今天为止的话。
杰森死死盯着荡在长椅下的手臂，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细线垂吊在手腕上。
他被思考所折磨地疲惫不堪的大脑已不再继续运转，像一只散架的巨大木偶陡然瘫痪，四仰八叉的倒在那里，无神的瞳孔直直盯着依然沾染着烟灰的手指。
....一个小小的愿望。
一个期望可以改变他人命运的最佳解决办法，正在杰森跳动的心中逐渐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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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起来有些糟糕....不来瓶冰可乐解解困吗？”
...长椅边上又多了一个影子。准确来说，杰森看不到他的脸。但凭那身制服他可以断言，因为翘了下午的巡视，他的长官兼前辈——比尔找上门来了。
那真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发生的最尴尬意外了。
仰卧在那里的男人，轻轻动了动嘴唇，没有任何反应。看起来他根本不想搭理他的上司...不如说，他的最佳计划就是让比尔因为这件事勃然大怒，然后毅然决然的开出辞职信，马上脱离这种“决定命运”的职业生活。
...对一份他曾经无比珍视的工作来说，真是讽刺。
“我明白，这对年轻人来说并不容易。”
“您说呢？....我是不是...连脑子都变得奇怪了。”
无数气泡在眼前翻滚着...仿佛地狱中求生若渴的无数灵魂在男人的注视下层层上浮。
杰森伸了个懒腰，从昏迷般的气氛中猛然醒来，将比尔递过的可乐一饮而尽。微醉的睡意已被强行开始的对话完全瓦解，他换了个更随意的姿势，好像...只是在和他自己对话一样。
“...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个超级英雄。那种什么恶人都可以一拳打飞的超棒的家伙。只要是非正义的坏蛋，都可以被我消灭。”
“.我以为那些是真的。”
“我想警察或许和他们并没什么差别。不是说...复仇者总是和神盾局联手拯救世界吗，能做正义的一员，绝对比什么都光荣吧。”
...事情本应当如此，杰森的脸上如是表达着，却没有说出口。
沉寂之后，是他有些微颤的声线。
“可如今...我连一个小小女孩都救不了。”
“她还那么幼小，什么都才刚开始...甚至什么都还没开始，就已经被剥夺了获得幸福的权利。”
“而我连替她去揍那个剥夺她权利的混蛋都做不到！”
....................................
比尔能听到厚底玻璃狠狠砸在长椅上的声音，这一声巨响...比任何语言都能证明杰森此刻的心情。
去揍那家伙？你是说命运三女神？这可真有趣。
若是在平时胆敢有下级在他面前说出这种可笑的话，比尔绝不会就此姑息。
可现在他只是听着...又或者思考着什么。
令人焦躁的强烈日射炙烤着两个男人落寞的背影。
...杰森目中愤怒的颜色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冷漠和更多的无可奈何。他盯着远处飞起的白鸽群咬着嘴唇，仿佛在犹豫什么不该说的事。
但最终...这些怒火和无奈化为了宁静。
“抱歉...”
“没关系，杰森。你的想法...或许都是对的。”
比尔简单的一耸肩，又重新给他嘴上叼着的香烟点上火。
“这世上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可以拯救一条生命。然而当我还是个小警察的时候，我也不会这么想...总是希望可以尽全力去救一个人，不是吗？”
回答比尔的是苦涩又干冷的几声冷笑。
“那孩子...格莱特的事情，我们会联系孤儿院想办法的。”
“像格莱特这样的孤儿我也见了许多....她会没事的，那些老师会对她如自己的父母般视若己出。”
....可这些都是骗人的。
杰森心里如是默念着。
要将这些不幸的儿童丢到福利院里，就像是让无能的智障病人解方程式一样不可理喻。
隐形在人性根源的罪恶与凌虐弱者的快感会让亲切和蔼的幼儿老师早晚变成令人作呕的恶魔....到那时候，格莱特会变成一具只会呼吸的破烂人偶，任由那些家伙摆布。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社会对孤儿的黑暗和欺辱。
曾被当成问题儿童的他，在那里度过了人生中最昏暗的日子。
因而离开孤儿院后，杰森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领养证明撕得粉碎，他把那些撒向后院的养鸡场，恶狠狠的盯着曾经啄食过他后背的那些牲畜。
他不会忘记。因为打碎了院长先生喜欢的花瓶而被处以各种不堪入目的“刑罚”....
强迫他在滚烫的热水中泡澡；
惩罚他在冬天光着脚砍柴；
甚至把他钉牢在后院的鸡棚内，在他尚还幼小的背脊上洒满饲料.....
那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就像毒液刺激着身上每一处痛感....每分每秒都像半个世纪那样漫长。
他发誓，永远不会回到这个魔鬼之地。
他也是幸运的。因为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然，那都是...非常遥远的事了。
在挣扎中成长的那段时光中，他明白了没有包含爱意的抚养对那些孩子而言是最大的痛苦。
啊啊，大家都明白...只是我们除了将不幸之子投入“监狱”之外...
还能做些什么呢？
比尔先生说的是对的。
我们，无能为力啊。
信鸽扑棱着洁白的羽翼从杰森眼前滑过，那是自由..也是拘束。
那个充满着爱的小小愿望和少女温暖的笑脸抨击着他的心房。
“走吧，小伙子。你的未来还长着呢。”
这句话在杰森的耳中慢慢远去。
听不到任何话语，仿佛世界已经如此遥远。
他盯着那片纯白...微动的嘴唇中蹦出些许沉重的话语。
“我想...收养格莱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救与拯救（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