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凰劫》何夜生光

22、第二十二章：气急攻心

　　王翳轻轻笑着:“琴仙子没拦你？”

　　“幻神不必再打马虎眼。”

　　“凭你那五级的实力？呵！”

　　妙淑灵手中妙风剑出鞘三寸，剑芒闪过:“幻神以为呢？”

　　她好歹也曾是九级，又有妙风剑、天水灵凰与灭凰剑法加持，在护国神阵中虽不敌王翳，却也不是只有挨打的份。

　　铮——

　　剑扇相接，火光四射。

　　妙淑灵面色沉静，淡然地看着面色微异的王翳，道：“幻神使得一着好棋。”

　　“哦？看出来了？”王翳呲笑一声，不以为意。“这流川城，可是我的天下！妙姑娘可是要与王某切磋几招？”

　　话音未落，手中折扇一翻，向妙淑灵的手腕切了下去。

　　“卑鄙！”于欣在旁啐骂道，却又不敢上前，生怕扰了妙淑灵的心神。而林晓莹进人兽门时用冰冥石使了些小手段，她仍是九级，不过是压制了实力，伪装成五级，万谟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所以才一直盯着她。

　　对了，万谟……

　　林晓莹偏过头，看着扶着案几的万谟。万谟的手抓了桌沿，似是用力过度，指尖泛着白。林晓莹愣神，再细看，却发现万谟的肩微颤着。万谟抬了头，却是看向妙淑灵的方向。林晓莹就在他对面，自然将他眸中的绝望收入眼底。

　　万谟他……怎么了？

　　这时妙淑灵与王翳的打斗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许是王翳放了些水的缘故，妙淑灵虽落于下风，偶尔也能反击几次。

　　“灭凰三式龙摆尾！”

　　见得盘绕于妙淑灵周身的那道白龙虚影，王翳瞳孔一缩：“有点意思！”

　　“灭凰四式龙啸！”

　　“……”

　　王翳的面色终于变了，这女人每使一式气势便长一分，这才使到第四式便和他的实力差不多了，一式一级，这是什么鬼剑法？！

　　当然，妙淑灵现在的实力只能使出前六式，也只有前四式她能发挥出全部威能，纵使使出第六式也到不了十级，只会白白浪费大量灵力。

　　突然，万谟冰冷的声音打断了王翳的思路，也让二人的打斗停了下来。

　　“你是如何习得这剑法的？”万谟盯着妙淑灵，语气不善，“你跟龙堂轩是什么关系？”

　　他是万谟，却也是凤凰沫。

　　如今万谟受了献祭契约影响失了记忆连带凤凰沫也受了牵连，根本不记得曾教授妙淑灵灭凰剑法一事。

　　凤眸微眯，涌动着淡淡的杀意……与黯然神伤，还有些许不易察觉的苍凉和愤恨。

　　面庞惨如金纸，似乎只要轻轻一碰，便会破灭成虚无。本就未曾着色的淡唇已无半点血色，一张一合，久久不能言语。忽地嘴角一勾，笑得凉薄。

　　是谁，曾执她手于桃林中练剑，日日深情？

　　是谁，曾对她道：“我这一生，只教你剑法。”？

　　而如今……

　　念到此处，凤凰沫攥了拳，呼吸有些急促。

　　说好的只教她呢？竟将它传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她想杀了这女人！

　　只是，那张脸……

　　龙堂轩……会如她当年一样绝望吗？

　　“万大哥！”于欣惊呼一声，却见凤凰沫眉头一皱，捂着心口后退几步，闷哼了声，竟是一口鲜血喷出，瞬间便染红了地板，将其涂成一朵凄美的血海棠，而后，缓缓闭上双眼软倒在地。

　　“万谟！”妙淑灵与林晓莹也是大惊，忙与于欣一齐将她扶起，欲探其脉象，却被她身上昙花一现的血光抛飞数丈。只一下，三女便已重伤。

　　一旁的王翳摸了摸下巴，紫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扑哧！

　　妙淑灵跪倒在地，玉指紧抓着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随意拭去嘴角的血迹，她咬着唇强忍着不让自己晕过去。

　　应是契约的缘故，她竟能感受到对方心中浓浓的悲痛，似一根锥子狠狠插入心房，将血液与空气吸噬殆尽，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窒息感，连张口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万谟定是误会自己与龙堂轩的关系了。

　　龙堂轩，灭凰剑法。

　　真是可笑。

　　“救她……”

　　谁在说话？

　　“救她……”

　　在其呼唤了数声后妙淑灵才发觉那声音是从兽神戒内传来的，元神进入其中，但除了沉睡中的天水灵凰外什么人也没见到。

　　“救她……”

　　“水灵？”她低低唤了声，只因其似从它体内传来，声音也好像是它的，它不是还是疗伤吗？

　　“……嗯……”声音停顿了一下，片刻之后才再次响起，却带了分不易察觉的诱惑，“救她……”

　　“快……再拖些就来不及了……”见得她沉默，声音似有些急切了，诱惑人心的力道加了不少。

　　“好！”

　　见她元神回归，那声音狂笑不止。

　　这女人也太弱智了些，这样就被骗倒了，哈哈哈哈！欠了五百万年的债，我该跟你讨回来了！！！龙堂轩！！！

　　王翳见妙淑灵利用契约联系，强行靠近万谟为其疗伤，也没了看戏的心情，便离了去。

　　待得万谟情况好转，林晓莹才问:“淑灵，我记得你明明……你怎么恢复的？”

　　妙淑灵道了声“说来话长”，便讲起了两天前遇到王翳的事情。

　　两天前。

　　月色朦胧，空中是一块如墨般幽邃的巨大帷幕，唯有几粒微星睁着沉重的眼皮，静静地注视着人间。皎洁的月华化作一笼轻纱泄在大地上，似下了一场银雪。

　　一名白衣女子端坐于屋顶上，任由晚风掠过她单薄的身子，白裙与幕篱上的长纱随风而起，留下一条不间断的唯美弧线。

　　她沐浴在月光中，伴随着淡淡的清冷与落寞，仿若月宫仙子，明月也只能作其陪衬。

　　月光般清透的古琴声轻轻响起，而后逐渐扩散开来，如同茶汤中袅袅而起的氤氲雾气，在心头泛起一圈圈涟漪。

　　她的琴音带了淡淡的凄婉和对往事的缠绵，又隐了分超然世外的淡然与平静，很矛盾，却不违和。

　　手指愈来愈缓，最后一抡、一扫、一拂，七弦齐鸣，像是在述说着往事，传递了阵阵哀思，扣人心弦。

　　手一压，抹断了余音。

　　一曲终。

　　直到这时，才看清了那一双手。很修长，却有些枯黄干燥，尤显怪异。也不知是不是眼花了，露出的整个手掌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衰老！只片刻，便成了枯瘦的老枝。猛地咳嗽了两声，声音沙哑得可怕，将夜寐的群鸟尽皆惊起。

　　“好曲。”一道紫影跃上屋顶，站在她身后，正是幻神王翳。

　　“此曲名《夜无霜》。”女子抚摸着琴身，不愿罢手。“此琴，名溪潆，为万谟所赠。”

　　王翳勾唇:“想不到以嗜杀闻名的杀神也爱好风趣。”

　　妙淑灵轻轻一笑，未曾搭话。

　　“你看这夜月，”王翳却转了话题，抬头仰望苍穹上的那一轮皎白，轻轻一叹，似有些神伤，“很美吧，每天都能看见，却少有人能静下心来好好看看。”

　　妙淑灵轻轻摇头，尽管声音有些刺耳，仍能感受到其中的淡然：“纵使无法驻足，只要有那份淡泊之心，便更一筹了。”

　　“姑娘好性情。”王翳赞道，“寻常女子若是摊上这事恐怕得发疯跳湖了。”

　　“美貌只是外在的装饰。”

　　“可你仍心有不甘，”王翳看着她，道，“你的心未完全静下来。”

　　“完全静下来就说明我死了。”她开了个玩笑，而后道，“若说全不在意，那只能是假话，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你后悔吗？”

　　“后悔？为什么要后悔？”她反问道，一脸的平静与祥和。“这世界是公平的，有得，必有舍。以我五十年寿命换取万谟一时平安或许看起来很蠢，对我来说，他就是我的生命。”

　　“不知妙姑娘与杀神相识多久了？”王翳不禁问道。

　　“到现在的话，算是十七天零六个时辰。”

　　“姑娘有心。”

　　闻言，她耸耸肩，毫不在意他的质疑。

　　“一个月都不到，妙姑娘竟舍得为她献祭？一起长大、生活了数十多年的兄弟姐妹都会反目成仇，你们相识甚短，竟可以为她做到这一步……到底是人心难测啊……像妙姑娘这般的好女子怕是世间难得一见，杀神倒是有幸。”

　　妙淑灵只是应付性地笑了笑:“如今他已记不得我，我又容貌尽毁，说再多也是无用，我不可能再去见他。”

　　“哦？现在呢？”

　　见王翳递给自己一块绿色的扇状物，妙淑灵不明所以：“这是？”

　　“渌生冥龙的护心鳞，”王翳指了指上面的黑色线条，道，“我已在上面施加了幻阵群，若贴身佩戴，可还原妙姑娘的容貌——但只是幻术，无法起到治疗的效用。”

　　“倒有些自欺欺人了，”话是这样说，可她还是将其接过，刚入手，便是刺骨的寒意，令人不得不打了个寒颤。

　　龙鳞质地很软，却韧性十足，其抗打击能力也应很强，刀剑都不一定能将其斩出一丝裂纹来。

　　其上寒光一闪，而后顺着手臂流遍周身，低头一看，手指恢复成了原先的青葱，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脸，传至大脑的感觉是柔软、光滑。

　　不禁惊讶出声，却发现声音也变了回来。

　　太神奇了，这是什么幻阵？视感、听感还好说，可触感又怎是能轻易蒙蔽的？

　　“要注意的是，这护心鳞必须贴身佩戴，在空间法器内是不会起作用的，还有，如果它受到超过承受力的攻击而破碎的话，幻术就消失了……”

　　“为什么要帮我？”虽然只是幻术，她已很满意了。

　　王翳却是诡异一笑:“你会知道的。”

　　“那时王翳让我留在城主府，后来我感应到万谟这边出事了，这才急忙赶来。”

　　于欣疑惑道:“王翳会这么好心？没看今天他对万大哥做了什么吗？”

　　妙淑灵摇头表示不知。林晓莹则是蹙眉:“王翳这人城府太深，完全看不出他到底想干什么。我们还是尽早离了这流川城，免得夜长梦多……”

　　“话说，”于欣忍不住问道，“晓莹你为何非要去冰国？明明素国近一点。”

　　林晓莹苦笑一声:“事到如今，我也不好再瞒你们……我本是冰国三公主，半年前二皇子林韶逼宫篡位，父皇母后都死于他手，我与大哥逃到了万兽山，万兽之王为我们开启了人兽门，但当时形势危急，大哥为阻拦杀手没有跟来……

　　“那时的我根本就不足以抵抗时空风暴，肉身尽毁……我利用冰皇令重塑肉身，冰国那边命牌的破裂也为我争取了时间强大自己。无垠岛只在阴阳倒换之时现于人间，所以我才在那日与你们一同前来。我有冰冥石相助，还在九级。不过，冰国那些人可以感知到冰皇令，我猜他们已经开始动作了。因为，冰皇令可以动用冰国的神秘力量……”

　　“所以你赶着回去是为了启用那神秘力量与二皇子相抗？”妙淑灵不禁问道。

　　林晓莹眸色一深:“是。”

　　昏暗的灯光下，一老一少，一坐一站，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显得极为诡异。

　　但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身着皇袍的青年动作十分僵硬，脖颈处是一道正朝头顶上方不断蠕动的红色符纹，他射向红袍老人的目光中竟含有强烈的憎恨与懊悔。

　　这红袍老人正是万家家主万火。

　　万火轻轻拨弄了一下茶盏中的茶沫，慢悠悠地道：“皇上，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助你登上皇位。老夫既然能让你成为九五至尊，亦能让你身败名裂、沦为阶下之囚。”

　　“你这老狐狸果然够狠。”林韶厉声道。

　　“那可不然，要比狠，有谁能比得上皇上你呢？”也不管林韶吃人似的目光，万火幽幽地道，“弑父、弑君，还对自己的兄妹赶尽杀绝，登位后又以莫须有之罪杀了近半大臣——天下之狠莫过于此吧？”

　　“朕也不知当初为何眼瞎认了你这逆贼做老师……”林韶叹了口气，道，“竟鬼迷心窍，听信了你的谗言……”

　　父皇、大哥、三妹，对不起……

　　“可这些是经由皇上你的手做的，这是事实啊。不想这一切公诸天下的话，”万火缓缓抬起头来，略显浑浊的眼睛冒着精光，那是强烈的兴奋，“就将那控制我冰国百万雄狮的另一半兵符……交予老夫吧……”

　　啪——

　　一阵阴风吹过，宫灯竟诡异地熄灭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