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夜行》沈青鲤

21、天马

　　想起顾绵泽那小绵羊一般的模样，阿池很难想象，他会将上门送糕点送水果的千金小姐怎么样？

　　转念一想，顾绵泽虽然看起来人畜无害，但他天天跟着楚夜，未必不会沾染他的“邪气”。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察觉有人走近，接着便是听到一声“咦”。

　　“是你？”

　　“是你？”

　　阿池和晏清皓同时说道。

　　多日不见，晏清皓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脸色不再发黑，看起来清骨文质，温文尔雅，一派世家公子风范。

　　见到他，阿池很欢喜，“晏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晏清皓向来细心，瞬间便从阿池的问话中捕捉到了许多信息，他微微一笑，“看来阿池姑娘在神威侯府很顺利。”

　　是很顺利，拿到了通行令牌，还有了落脚的地方。

　　“我们家的商铺与忠勇侯府的商行素有来往，天道院还没开课，我便替家里跑跑腿。”晏清皓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怎么会来商铺呢？”

　　阿池正想跟晏清皓解释楚夜和顾绵泽的关系，便听到一个软糯的声音喊道：“嫂子，你来了？”

　　一扭头，便看见顾绵泽裹着一身白色狐裘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顾绵泽并不清瘦，少年气十足，白白净净如一团糯米，兼之身上穿得厚，远远看去像一个精心雕琢的雪娃娃。

　　他径直走向阿池，也不多说话，抱着阿池的胳膊便往外走。

　　阿池还来不及跟晏清皓道别，就已经被他拉到了后院。

　　此时，商行里剩下的两个人都是目瞪口呆。

　　晏清皓早已猜到阿池与神威侯府颇有关联，只是顾绵泽的那句“嫂子”实在太过惊讶。看他们俩熟络的样子，楚夜本人应当也已经接受了与阿池的婚事了。

　　至于方才那伙计，目瞪口呆之后，顿时被吓到不行。

　　他……他居然对楚夜的未婚妻不敬……天哪……这神都还能呆吗？趁着楚小侯爷和绵泽少爷还不知道这件事赶紧逃命吧。

　　……

　　阿池被顾绵泽一路拉着到了商行的后院，便见到有人坐在小院的藤椅上逗猫。

　　定睛一看，那逗猫的人不是楚夜又是谁？

　　“我们三个一起吃饭？”

　　顾绵泽用力地点了点头。

　　阿池还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闭口不言，反是顾绵泽嘟囔道：“难不成你们俩天天一块儿吃饭，都吃腻了吗？”

　　哪有天天吃饭？

　　顾绵泽不在神威侯府这几日，阿池和楚夜的用膳时间总是错开了，最多不过是在膳堂远远见一面。

　　“走吧，上春风楼。”顾绵泽一拍手，乐呵呵地往门外走去。

　　这小院有一道后门，一出门，便看到门口停着的马车。

　　黑车黑马。

　　光溜的车身，没有任何繁复的装饰，只镌刻了一个“楚”字暗纹，离得近了才能看清。

　　而那匹大黑马通身漆黑，背上没有鞍，搭了一块长方的彩布，非常醒目。

　　顾绵泽先登车，阿池紧随其后，可她刚跨上马车，背还没打直，便想起此时身边除了他们三个人没有别人，她和顾绵泽坐车，那……谁来驾车？

　　一回头，便和楚夜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你驾车？”阿池下意识地问。

　　“难道你驾车？”毫不客气的反问。

　　“你会驾车？”

　　“不会。”楚夜冷冰冰的抛出这句话，用手推了阿池一下，将她弄进马车后，自己顺势跳了上来，坐在了顾绵泽身边。

　　这……都坐着……怎么走？

　　算了，还是自己来吧。

　　阿池想着，决定起身去驾车。

　　楚夜看着阿池的举动，只觉得一阵好笑，见她将要起身去驾车，这才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马儿重重地打了一个响鼻，甩开蹄子慢悠悠地开始踏步。

　　“走咯，走咯，出发去春风楼！”

　　因为解决了收款的事，顾绵泽的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快活的神色，时时刻刻都喜笑颜开，一开口就说个没完没了，指着窗外给阿池介绍神都的风土人情，哪儿哪儿是他和楚夜听曲儿的地方，哪儿哪儿是他和楚夜斗鸡的地方，哪儿哪儿的芝麻饼特别脆。

　　“阿池嫂子，你这次来神都是不是不走了，以后我去哪里玩都叫你一起。”顾绵泽说得高兴了，整个人都挪到了阿池身边坐着，亲亲热热的跟她说话。

　　“暂时是不走。”阿池迟疑了一下，“得看事儿办得怎么样。”

　　“哦？”顾绵泽瞪大了眼睛，飞快地说道，“你要办什么事？”

　　“不能告诉你。”

　　顾绵泽撇了撇嘴，目光忽然飘到楚夜身上，顿时笑了，“我当然知道是什么事？不就是让大堂兄娶你的事情吗？大堂兄如果娶了你，你就一直在神都住下去，他如果想退婚，你就得离开神都。”

　　这……阿池不想解释，就由着顾绵泽这么理解吧。

　　只不过她稍稍往楚夜那边瞅了瞅，发觉楚夜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显然来者不善。

　　阿池倒也不慌，不紧不慢地收回目光。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顾绵泽一个人还在叽里咕噜的畅想未来，叫阿池别担心，即使楚夜要退亲，也只是不娶阿池做正室，到时候他帮着求求情，或许能当一个偏房，退一万步说，假如神威侯府容不下阿池，到时候等顾绵泽娶亲之后，到忠勇侯府做一个偏房也是可行的。

　　顾绵泽就这么一直在阿池耳边说啊说啊，吵得她耳朵闹哄哄的，再一看，那马走得叫一个闲庭信步，春风楼远在城墙脚下，照这个速度走下去，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吃上饭。

　　看顾绵泽滔滔不绝的模样，只有食物才能堵住他的嘴。

　　“这马，还能走得快一点吗？”

　　楚夜慢悠悠转过头，扬了扬刚正好看的下巴，“嫌慢？”

　　阿池点头，以为楚夜会冷冷奚落她然后回绝，没想到楚夜竟然罕见的笑了笑，“想快，好办，你别后悔就行。”

　　一直在呱呱说个不停的顾绵泽，这时候也安静下来，歪着脑袋看向前面的大黑马，目光愣愣的，可若是仔细瞧瞧他的目光，便会知道，那不是呆愣，而是两眼放光。

　　楚夜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大黑马又是重重喘息了一声，突然间，大黑马长长嘶鸣起来，前面的双蹄一踏，高高跃起，背上的彩布随之地上落去。

　　紧接着，阿池觉得视线一暗，眼前被什么黑色的东西挡住，定睛一看，那大黑马竟然展开了一对黑色的翅膀，振翅扇动着。

　　这马，竟然是一匹天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