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之洲》南十四

5、在河之洲2

　　“回家啊？”那天放学后，我刚健步如飞身姿矫健地冲出教室，何川几步就凑了上来，一把揪住我的书包带，厚颜无耻地笑：“同桌，我刚来这儿......”说完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儿，我有点犹豫。
　　“干嘛？”挥开他的手。
　　“学校挺大的啊 ......”冲我眨巴眨巴眼。
　　越听越着急，他妈的你林黛玉转世是不，说话不欲语还羞要死啊，“大爷，大爷，你直说吧。我......”其实我想表达再迟一点陈朗就走了，他可不会等我。
　　然后我就惊恐地发现何川眼睛里迸发出神奇的光线，刺得我四肢僵硬。后来他不要脸地形容那种僵硬叫做神魂颠倒。“那你是答应不？”
　　“我......”答应你什么了。难道是风太大，扭曲了我说的话？
　　“现在还早，你陪我逛一下校园吧。”不由分说地捉住我的手腕。
　　我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又没什么不对。
　　下楼梯时，几个同学颇为暧昧地眯眼打量我俩。我觉得自己有必要装下矜持，说：“何川，松开你的蹄子。”
　　“这些小屁孩懂啥。”他直哼哼，只是加快步子。
　　我停下来看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找到了知己，差点喜极而泣。“也是，这些脑子里装八卦图的兔崽子不懂。”
　　“洲洲，我真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他锲而不舍地拖着我继续走。
　　我打了个冷颤，但我是不会承认自己被他恶心到，“是啊，川川。”秉持着人有我也有，人恶心我比他更恶心的原则。
　　他回头看我，眼神里溢满深深的鄙夷与嫌弃，但我自动把那种眼神经过重重过滤加工为崇拜。
　　路上，我俩不谋而合不约而同地忽视外界投射的种种□□目光，在一群脑子里只有书本和八卦图的高中生面前，觉得自己都特超然脱俗与众不同。
　　“陈朗是你喜欢的人？”他突然冷不丁地问。
　　“是吧。”我低头闷声回答。
　　然后各种迹象表明他果然身怀绝技，脸皮厚度简直一次又一次刷新我对世界的认知。“我帅吧，我是不是把她们都帅晕过去了？”看我时却无比幽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了什么抛夫弃子的勾当，“那什么陈浪比我帅？”
　　“陈朗。”我纠正。
　　“我觉得‘浪’比‘朗’更适合他。‘朗’听起来多阳光多活泼多可爱。”
　　我抬脚对着他腿肚子猛地一踢，略有不满之意:“你又不认识他。”
　　他松开捉住我手腕的手，抱住小腿一阵嚎叫，“真踢啊，好狠。”隐约之间仿佛有泪光忽闪忽闪。
　　“ .....”我瞥过头不敢看他。
　　“哎哟，哎哟。”嚎得更起劲了，周围的路人频频回头。
　　“干嘛呢。”我凑近，压低声音吼道。
　　“你看，”他眉毛似乎应景地跳了一下，示意我看某处，“那有个人刚刚就一直看着我俩。”
　　回头，那时夕阳下的云彩像艳丽的花朵，铺天盖地的盛开，朦胧了整个天空。陈朗仿佛就站在天地交接处，依旧面无表情，反而是身旁的吴欣微微蹙了眉。
　　莫名有种被丈夫捉奸在床的窘迫担忧之心，我急急忙忙跑向陈朗，慌张解释。“陈朗，他是我们班的新同学，不是很熟悉地方......”
　　他看我一眼，立马转身离开。
　　“陈朗！”吴欣一把挽住他胳膊，展颜莞尔，“慢一点。”
　　我静静柱在那，没有说话，看着缓下步子的陈朗，只觉得头疼，钝钝地。
　　“不怎么样嘛。”何川扶住我的肩膀，幽幽地说：“韩之洲你的水平越来越差了，向谁看齐呢。”
　　我一愣，这句话特耳熟。
　　“不是。”
　　某人故作潇洒地拂过头发，挑眉：“我可是第一眼就认出你了。还不记得？”
　　“我又没怎么大变，倒是你，”我低头，再也压抑不住内心席卷而来的空旷。“何大胖。”
　　“认出来了？”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哭什么，见到我喜极而泣？在我面前你特自卑，被我帅哭了？”何川瞟一眼我，突然急得跳脚，“别哭啊，你。我不说你了成吗？”
　　“谁说老娘我哭了？”我捂眼，“老娘是被你迷花了眼，你的光芒太刺目。”
　　“ ......”他睥我一眼，没有再说话。
　　我亦无力言语。走过旧校区，就恍若路过曾经的小学时代。那时早恋盛行，为了顺应时代规律，我决定也随波逐流一番，但是，我和谁恋呢？经过连续三个月的观察考究，邻居何川遥遥领先其他同龄孩子。他浑身都是白肉花花堆砌得像坨棉花糖，怎么看怎么闪闪惹人爱，当然现在我为自己小学时期的审美感到不耻。连续三年送达的情书围起来可饶地球两圈，正当我早恋的热情渐渐消弭时，何川羞涩地塞给我一封信，写着这么一句让我终生难忘的话：韩之洲你的字越写越差了，看谁看齐呢。
　　一定是阴影太大，导致我的字迹一路朝着乱七八糟的康庄大道撒丫子狂奔，拖都拖不回转。别人的字那叫龙飞凤舞，我的却叫鸡飞狗跳。
　　“要不是你我的字才不会这么丑。”我泄愤似的踢着石子。
　　“人的长相由父母决定，且字如其人，综上所述，我就是你......”
　　“给我圆润的滚开。”我打断他的话，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