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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在河之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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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我的幻觉里,他依旧会伤害我,体无完肤。该有多念念不忘,才敢爱着他的铁石心肠。
在经历过如此五雷轰顶的打击后,完全不知自己是如何浑浑噩噩地回到家,躺上床的。家里依旧冷冷清清,我开始怀疑世界是不是全然遗忘了我。还记得高中时期,我日以继夜不屈不饶不卑不亢地奋战在追倒陈朗的前线指挥部时,同桌曾语重心长地感叹:“太投入一段感情,如果没有回报,你最后会发现自己一无所有。”那时我整个眼睛都被陈朗给糊住了,根本听不进忠言。据同桌何川事后回忆,我整个眉毛都竖立起来,吓得他如此猥琐的人都猥琐不下去了。
如果说陈朗是我青春里的橙色黄昏的话,那么何川绝对称得上我猥琐时光里的带颜色刊物,想探究却不敢实践,名曰有色心没色胆。当然这并不说明我水性杨花三心二意,要那样说误会就太大了。我诗意地将他比作单恋陈朗曲折路上的一抹绿意,那些活出真本性的时光,是我在路上捡拾回的不朽。
按日头来算,我与何川相识比陈朗晚上那么一年。那年我高二,何川随他爸妈从天朝北京回到小市。北京,多有名多气派的城市,对于小市里长大的人来说,北京简直好比灰姑娘想象里的皇宫。所以当何川站在讲台上君雅地说,“同学们好,我叫何川。刚从北京转过来”时,全班五十几道视线唰唰唰齐齐地射向他。讲台上说话带沫,牙黄头秃的班主任,在何川的映衬下,格外抽象。而在满脸坑坑洼洼的班主任面前,他勾起唇角笑的样子倒特惊为天人。一束阳光恰好顽皮地跳跃过何川的耳廓,滑过脸颊,身后传来嘀咕声“沐浴在阳光下的太阳神”,一定是看多了陈朗,我并未对之产生多大反应,只是惊讶于何川的出现竟大大提高了本班同学语言描述能力。
何川垂下眸子,样子特欲语含羞。如果没看错的话,他的耳朵似乎染了一层淡粉。事实证明是我想得太多,后来,当我谈及这个问题时,何川挠头思考了很久才回答:“害羞?你他妈的想太多了,那太阳晃得老子眼睛疼。”
台上的班主任扫一眼澎湃着的同学们,发现就属我最冷静最超然脱俗,于是他老人家又开始喷唾沫星子了,“新同学,坐那儿”,用手指着我左边的空位,那个历史性的转折时刻,我正以蓬勃的幸灾乐祸之心同情着前排同学,并琢磨班主任这似水龙头的嘴这么能喷口水,一节课下来他们是不是都得出去晾晾晒干?恍然间,感到有一大片阴影罩在头顶,仰头,何川就站在面前,笑着说:“你好。你叫什么名字?”露出一口平齐大白牙,就仿佛他的嘴角挂起了一泓新月。
明显的听见 背后的一阵抽气声,我挠头的手停顿了一下:“你好,韩之洲。”夹杂着的“跟陈朗有一拼”的轻声议论让我不由火大。我对陈朗有着莫名的崇拜,为了表达对他全校第一地位的支持与拥护。我回头翻个白眼,扬头叉腰,恶狠狠地说:“我们陈朗宇宙第一你们懂个屁!”
似乎被我吼得怔住,过了一会才从角落传来幽幽的回答声。
“还不是倒贴,人家陈朗根本就不想理你。”
“韩之洲是吧。”何川眼神里依旧是盈盈笑意,仿若未闻般继续往桌肚子里放书,“你知道诗经里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吗。”
我不理,其实也不是在意别人的看法,这群念高中的小孩是不会懂这么深奥哲理的。当时在想,这厮笑得如此荡漾定是有什么诡计,但我是不会屈服的,许是我的神色表情太具有光辉太刺目,何川终于忍不住了:
“在河之洲。知道吗?”
我觉得他一定是在嘲笑我极其没有文化,于是哼了一声,“怎么会不知道,我妈怀我的时候天天都读这些诗。”其实她天天都在看鬼故事。
“我,何”他坐下来指了指自己,“你,之洲,挺有缘的。”对于他这种无故装熟的行为,我表示相见恨晚。也许是他的出现修复了我在陈朗面前千疮百孔的自信,我感觉自己也不是那么找人嫌弃。又或许是他的出现短暂的冲淡了陈朗对我施加的诅咒效应。自他转来后,我热脸贴冷屁股的频率大大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