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璧连城》唯洛

3、【叁】【窃符救赵】

　　子哭其父，父哭其子，兄哭其弟，弟哭其兄，祖哭其孙，妻哭其夫，沿街满市，号痛之声久久不绝……
　　每每合上眼来，那样惨烈的哭声便在耳畔不绝如缕。
　　一声一声，直直击在他的内心上……从那以来，他的身子便急转直下，如今更是整日卧于床榻，苟延残喘。
　　悲愤又起，堵在胸口，便是一阵低咳。
　　那盏茶伴着来人沉重的脚步一同到了榻边，对方毫不客气地坐下，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终归是软了面色，“长此以往，你吃不消的。”
　　他低低地笑，不去理睬于他，兀自转了话题，“听说秦王与我王在割地一事上又生不和，如今已是真真撕破了脸，看来，邯郸城又要乱了。你不去备战，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一如既往地倔强，半老的脸固执地转向了一旁，只听那人硬邦邦地说：“备战一事自有平原君操办，王既然不信任我，如今又何必用我！”
　　“莫要说气话了，王既然找你，便是知错了，去吧。”他低声地劝。
　　“我不去！你自己不是知道么！又何必来骗我！这个国家已经没救了！邯郸城守不住了！为了这样的君主去守，又有什么用！”
　　他又咳了两声，突然挺起了身子，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腕，“连一块璧都舍不下的君主，当然护之无用……可这是为了国家，是为了百姓啊……赵奢将军已经不在，我如今辗转病榻，赵国的兴衰存亡，便全系于你一人之身了，别再说傻话……”
　　抿紧了嘴唇，是想拒他于千里之外吧，然后最终，倔强的人只是霍然起身，道了一声，我知道了，转头便走。
　　他低低地笑了，只觉得是前所未有的疲惫，他这一生都没有真正地做了自己，但愿这个倔强的家伙，在不多的余生里，能有几日快活吧。
　　也不知，这是不是他最大的奢愿了。

　　“廉将军！”卷着一股寒气，披甲的士兵掀帘而入，匆匆来报，“我城中精锐早在长平损失殆尽，如今城内多为老弱，但皆表示愿同仇敌忾，誓卫赵都！可如今城中粮草殆尽，百姓怨苦，已有不安之势，怕是……”
　　“可有蔺公的来信？”不想再听下去，他生硬地打断了手下未完的话。
　　来人微愣，才道，“只有一句，望平原君与将军求于信陵、春申二君，联魏楚，抗暴秦。”
　　他淡淡一应，挥了挥手示意来人退下，自己在案前烦躁地坐了下来。
　　邯郸被围已有数月，平原君将府内的积粮存衣都已散布，如今仍是耗之殆尽，不知如何是好。还未等理出个头绪，刚刚离开的人居然去而复返，满面喜色地跪倒，“将军！平原君回来了！信陵君窃取了兵符带着魏楚联军在两侧奇袭秦军！邯郸有救了！”
　　一瞬之间，他怔怔地出神，忘了叫下属起身，脑海中晃过那张病弱的面庞，这一次，又叫他猜中了，邯郸城，总算是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