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层》绿杨

13、都市时尚贫民（４）

　　“张慧妹，有人找你。”同行的一位小姐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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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小姐。”漫不经心的小张抬头看到一位似乎很有身份的先生满脸堆笑。看多了也不觉得奇怪。这是一位常客，而且是跟老板很熟悉的常客。
　　“有什么事儿吗？”小张直起身子。
　　面前的男人身材高大，相貌英俊，显然是男人堆里的难得的模子，男人该有的显示富贵的东西他都有，这男人有个明显特征就是装傻，小张也好像听到曾有人管他叫“傻模”。
　　“我想约你——能不能赏脸——给个机会——聊聊。”
　　“我又不认识你。”
　　“但我认识你，你叫张慧妹，你们老板已经向我们介绍过了。”
　　“你们？介绍？”
　　“是的——”
　　“我没空——”小张好像也有她母亲的脾气。
　　“不是有人有空，晚上不上班吗？”
　　“人家那是老职员，可以调休。”
　　那人仿佛又明白了点什么，“噢”了一声走开了。
　　第二天清晨，在晨会课上老板点名批评了小张，特别强调“雅士”是正规单位，决不允许小楼里的员工跟社会上的人在小楼里玩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张似乎可以听出，那几句话，其实并不是说给她听的。好象另有所指，或是话中大有文章。
　　又过了几天，老板找张慧妹谈话，也算了解情况。
　　“小张，现在适应这里的工作吗？”
　　“老板，还可以。”小张有点紧张。
　　“家里有哪些人呐？”
　　“这个？——家里人较多，我们家在农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
　　“你们几个都不错，今年进来的，算你工作最出色，学习也最认真，也给‘雅士’赢得了很多生意。我想听听你自己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打算？”
　　“老板，我才来了几个月——”
　　“五个月吧。”
　　“我现在基本上洗头、洗脸都会了；按摩、敲背、踩背的技巧只能算基本会——”
　　“不错了，我已经认为挺满意的了。你很机灵，人聪明，也长的漂亮。好好干，一定不错。明天我给你加薪——”
　　“谢谢，谢谢老板。”
　　“我也觉得你很拎得清，适当的时候，我带你出出场，见见世面。”
　　“嗯？！——”
　　在小张的心里，她觉得老板倒挺宽容的，上次尽管批评了自己，但还是客观地看到了自己的成绩，特别是对“雅士”的贡献，对自己比较赏识，还给自己加薪。
　　她认为，老板是一位很有才气，有胆识，很精明，会交际，很正派的人，她是一位女强人。老板虽然年轻，但有她母亲一般的成熟，也有她母亲一般的傲气，但老板有男人般的魄力和大度，是她母亲这般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人。张慧妹由衷地敬佩她的老板，由心地里打算学习她，以她为榜样，我张慧妹也要做这样的人。
　　一个周末的下午，老板关照好总台上的协理，说要带张慧妹出去办点事。
　　其实老板只是带她一起出去休闲休闲。类似的情形也许不止一次，小楼里没有谁投来诧异的眼光。
　　显然这是张慧妹首次零距离接触到老板级的生活，目睹富贵女人的时尚享受，感受金钱带来的种种快活。
　　张慧妹乘坐老板亲自驾驶的宝来轿车，到金鹰国际去购物，到大时代浴场泡浴，到庄臣鲍翅馆吃饭，到花之林去喝茶。
　　夜色笼罩整个城市，汽车在流光异彩中穿梭，窗外是乡下人几代人都没见过的景致，是从前过去城市里从未有过的繁华，同样的世界人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张慧妹心中涌出许多的不平，她有太多的感悟，仿佛一下子明白自己十八岁的价值，还好我是十八岁，一下子拥有了她爸早初时候到达南方时的感觉——活着真有意思，这辈子得好好活着。
　　接近午夜的时候，老板将小张带到了夜总会。
　　“小张，唱歌还是跳舞。”
　　“老板，我不会。”
　　“以后可要学会。这样吧，今天我们听人家唱，看人家跳吧。”
　　二人走进了超级表演秀吧。里面很是繁忙。
　　震撼的音响声，杂乱的笑闹声，台上表演秀的歌声，台下闹酒甩塞子声。那声音响彻脑海，一下子似乎将人融化了许多。
　　小张忙低头看看自己的脚，那地板也在震动，刹那间弄清楚是自己走了进来。她跟在老板后，半弯着腰，手情不自禁地捏着衣角，小心翼翼，怕碰着什么似的，又急着抬头看里边，又有点不好意思。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舞台前一张别致的点着粉红色蜡烛的小圆桌旁，正好两把椅子，于是坐下了。
　　放眼望去，大厅坐候着许多小姐，她们将自己打扮得十分漂亮，发型都不一样，但个个头发都是一样的柔顺，飘逸，染成黄色或是棕红色。每个人的脸上皮肤都非常白嫩细腻，由于年轻几乎没打什么粉底，天然的白皙加上淡淡的腮红，在流动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好看，那或是说个不停，或是笑个不停，抑或是喝个不停的小嘴唇上涂上了发光的土红色唇膏，在男人们眼里显然分外迷人，充满挑逗，流淌着性感和诱惑。身材个个出色，都是模特走台的料，薄薄的仿丝裙遮不住涌动的青春活力。就她们坐着、站着或是走来走去已经是吧内不错的风景了。
　　刚喝过茶，又要喝咖啡，吃东西。张慧妹有些不习惯。
　　此时的她已不想吃东西，连喝的也不需要了。她完全看呆了这里的一切。
　　台上那舞动的长裙，伸展的秀腿，扭动的腰姿，以及借助五彩的追光，透过飘逸的长裙，忽隐忽现衬映出来的女人柔美的曲线。犀利的歌喉和那婉转拖沓的闽南情歌仿佛在美酒和香水的掺合中挠动者场内的气氛。台边七八个穿着清一色红色吊带裙的年轻貌美的女子，正在陪着对面一排散漫地斜坐着的男人，他们三三两两地围着红衣女郎喝酒、聊天、甩塞子。有几个稍微喝多了点的先生，一个在喋喋不休地点动着食指，不断比划着，不知讲些什么。一个双手垫着下巴，两眼无神地瞪得老大，漫不经心地看着对面一直微笑着的脸。一个不停地抽着烟，三两口猛抽，抽完抽不完都掐掉，再让小姐不停地给他点烟。还有一位老是伸出手去在空中舞动着，他想跟小姐握手呢。
　　显然，这是都市时尚者赚钱和花钱的地方，借助混浑夜色，钱来的来得快，钱去的也去很快。
　　再外围，是两个两个地坐在小圆桌旁，一般是一男一女，少有象小张她们这般两个都是女士或两个都是男士的。
　　他们中的大多数基本上不在看表演秀，有的聊天、吃东西，静静地喝着酒或是饮料。有的卿卿我我，女人的秀发和男人的脸贴得很近。有的干脆就扭抱在一起，你看那靠角落的一对，仿佛呆在夜花园里，闲情自得，浪漫无边。当然也有三四个男人坐在一起的，他们不吃太多的东西，撑足基本消费，他们的穿着很朴素，头发也不讲究，为了看得更清楚一点，他们坐在紧靠舞台的正前方，几双眼睛直钩钩地看着舞台。随着那旋律，他们一位中指斯文地敲打着椅子的扶手，一位晃动着双腿，一位几乎整个身子都在抖动，好象音乐是从他身上抖出来的似的。他们即便在吃东西的时候，眼睛也不离开舞台，除非那些赶场子的姑娘们刚好从他身边走过，下意识地期盼着能够有意外的收获。
　　这个场所对张慧妹来说是陌生的，在她看来看去时的一刹那，她好像看到一张男人的熟悉的面孔从眼前一晃而过。光线昏暗，没有看清楚，那身影应该在“雅士”小楼出现过，当她看到时，那人有点躲躲闪闪的，看上去他不是来这里消费的，好象是“傻模”。跟着老板出来，她也不敢多想，要么那男人是小楼的顾客，顾客那么都谁也记不清。
　　“小张，这里来过吗？”老板打破两人的沉默。
　　“没有，这里是高消费的地方，我也消费不起。”小张回答道。
　　“消费不起没关系，现在是我带你出来玩，你就尽兴地玩。我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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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人是很简单的——就象我，在小楼我就得一本正经拿出老板样，但是出来了就要开开心心地玩，赚了钱就是为了提高生活质量。”
　　“嗯？！——”
　　“哎，你认为这里的小姐怎么样？”老板两只眼睛盯着张慧妹。
　　“挺漂亮的。”
　　“她们收入很高，比我们小楼里的人高——”
　　“为什么呢？”
　　“你看她们这么大一个吧，每晚至少进出一百人，每人连门票、基本消费就是八十元，一些顾客还要烟酒、水果和小吃，加上小姐陪酒、陪聊、陪甩塞子的服务费，少说人均消费三百元，这样一来，就超级表演秀吧一天的营业额就是三万元，我看她们连小姐加服务员差不多三十人，这样人均营业额就是一千元。而我们才两百元，是我们的五倍。”
　　“这么厉害啊？”
　　“当然，她们固定投入大，这叫高投入，高风险，高回报。”
　　“但我们小楼在美容行业也算较大了。”
　　“但我们是正规企业，正当收费。‘雅士’有‘雅士’的规矩，决不允许在小楼有任何不规矩的经营。我们和夜总会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的地方。”
　　“那她们？”
　　“她们这种服务的就是要有够出色的小姐来撑门面，打点这些以男人为主的服务对象。有人经营商品、有人经营企业、有人经营城市，但夜总会与其说经营的是服务，还不如说经营的是小姐。”
　　“噢？！——老板。”小张一下子明白了许多。
　　“以后在外面不要叫我老板，叫我恬姐。”
　　“噢——恬姐。”
　　外界好象变得很静，那歌声、那旋律、那美女秀已经成了二人聊天的交好背景，让张慧妹很投入，很兴奋。她认为今天真是见了大世面，懂得了很多知识，明白了不少事理。进一步加深了她对老板的崇拜和敬仰，并由心底里产生了一种力量，一种赚取更多金钱的勇气和欲望。
　　夜已经很深了，张慧妹没有一点倦意，她在回味，在感受，在思索。舞台上的表演也越来越刺激、过瘾，吧里的人们越发狂热，任凭饮料和酒水怎样喝，还是止不住狂热人们心头的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