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层》绿杨

10、都市时尚贫民（１）

　　小张十八岁那年也来到城里。
　　来的时候，她刻意将梳好的辫子打散了披在肩上，她不想让人知道她的真实年龄，身上穿着一件素雅的蓝黄相间的格子长裙，人显得格外的修长和精神，这也不至于让人一下子看出她是新来的农村打工妹。
　　由于是夏天，她带的行李不多，只带了一只随身可以携带的旅行包，她也没有考虑到出来呆多久。
　　她认为，能活得下去，啥都可以买到，要是活不下去，她估计不久盘缠用得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在别人看来，她倒是习惯于出差的人，轻装简从，来去自由。
　　来的时候，她的姐姐孝妹进了乡下镇上的一家工厂做针织工，她不愿离开家，她是老大，她要种田，家里六口人要吃饭，尽管自己还不太会种田。可家里也离不开她，爷爷奶奶年岁已经高了。三妹四弟都在读书，她放心不下，而且到城里去，她心里没底，什么思想准备都没有，她不敢去。
　　慧妹到城里来，她很谨慎，在她的心里也意识到身边可能会出现的人物。她对各类风险和危机也有一定的思想准备。在她的原则中就是，一般人不搭讪，这世道好人没几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赢得自己，就会赢得整个生活。
　　当然慧妹的高中算是读完了，在乡下这算是不错的学历。
　　十八岁的夏日充满了太多的矛盾。
　　在城里，每天的太阳都是要靠自己撑起来的。
　　“老板娘，你们饭店招不招临时工啊？”
　　“姑娘，不招了。”
　　“我挺勤快的，做事一点也不会偷懒，我也保证不让你生气。只要——”
　　“不招——不招——我们自己还没事干呢。”
　　“哎，这姑娘长得倒挺好看的——”
　　“好看你个头，快干你的活儿去。骚老头。”
　　……
　　“小姐，你买电脑吗？”
　　“师傅，我是来应聘的。”
　　“小姐，他是我们老板。”
　　“噢，老板——”
　　“你懂电脑吗？”
　　“——不懂。”
　　“不懂，不懂做什么助手呀？”
　　……
　　五个月后，那季节已经走过深秋，迎来隆冬。这时的张慧妹依然留在城里。
　　现在，她有了固定的住所，固定的工作和相对固定的收入。吃饭不愁，风雨不怕。她远离了最初的陌生、茫然、恐惧和无助。
　　最初的日子里，她熟悉了城市的繁忙、喧闹，宽阔的道路，孱动的人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夜晚，古老的街头到处是那么明亮，亮着灯，灯光下人群依然忙忙碌碌，车流照旧奔来奔去；古城里的商店橱窗布置得花花绿绿，商店里的商品琳琅满目；城里人好象都是架子很大，说点儿事都得看他的脸色，弄得好也只能听懂半句，一来大概是语言不懂，二来不知是问话心切还是那人语速太快，说实在的问你话是看你面善，看得起你。
　　最初的日子，她应聘过许多工作，有的名不符实，有的要求太高，有的环境太差，有的做了十天半月，有的三两天走人。虽然慧妹还从来没拿过工资，可太委屈了她，她还是不干。
　　最初的日子，她找过老乡，托过朋友，在一个考进大学的同学那里还住了两宿，也在那个不买门票的大公园里熬过一夜。
　　最初的日子，她帮人家饭店刷过碗，端过盘；帮人家家里做过保姆带过小孩；帮人家工地上写过一些材料算过几笔帐；还帮汽车展销公司擦了一个月的汽车，最后都是走人。
　　如今，五个月下来，慧妹已经顺应了这里的一切，俨然一位老于世故的江湖客。
　　她已经比过去漂亮多了，头发染成了黄色，长长的头发越发飘逸，时新的穿着平添了许多现代气息，窈窕的身姿显得更加楚楚动人，那不经意看人的眼神更是充满含蓄和妩媚，藏在头发后面的半张脸还是不喜欢留驻笑容，不过手指、口唇、耳垂并无什么特殊装束，骨子里的平淡和冷漠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