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余响》纳蓬泽尔

21、无权言说的事实

　　跟何兴柯们分开后，夏苍径直坐车去了夏栮的公寓。
　　本以为晚上九点公交会下班，神奇的却是，她刚好赶上了末班车，省了坐出租车的一大笔钱。
　　稍微回忆了一下她的房间号，她有些忐忑的来到707门前。
　　这种时间不知道她在不在家，刚要抬手敲门。咔嚓一声，门却自己从里面开了。
　　黑色西装？以及西装口袋里露出的赭红色方巾边角，目光所及是一个宽阔的胸膛。夏苍犹疑的抬头，目光恰恰对上了同样犹疑的一对狭长凤目。
　　但不同于夏苍的惊怯，这对黝黑瞳眸的主人，他满面清肃严正。借着走廊的微弱灯光，夏苍可以清晰的看见他蹙起的剑眉，不是愠怒，更似惘惑。对面前这个挡住自己去路的女生，她的清楚表现在脸上的抗拒塞责实在是让人不解。
　　“介意让一下吗？”虽然疑惑她为什么在初次谋面的情况下就对他怒目相向，但现在确实是她挡住了他的去路。
　　闻言，夏苍侧了侧身，眼看颀长冷俊的男人消失在走廊尽头。
　　夏栮头脑昏昏沉沉的被敲门声吵醒，开了门，门外居然站着夏苍。
　　“学校放假，所以就过来了。”

　　两人没有过多的交谈，因为夏栮看起来非常疲倦，带她进屋的时候不时的揉着太阳穴，仿佛身体不适。
　　帮夏苍铺好床她就回房去了。简单洗漱一下，刚躺上床就接到周沈禾的电话。听筒里，她先是沉默很久，然后轻轻一笑。
　　“突然很沮丧啊，他今天第一次在背后叫了我，却是一脸失望的表情。仿佛有什么是不可思议的事。”
　　“什么？”
　　“秦树啊。”她语气轻松的说，“丫的竟然跟我说对不起。”
　　“的确挺莫名其妙的，为什么突然说对不起？”夏苍的语气依旧平和，只是周沈禾看不到，她皱起的眉头。
　　“其实也不是‘突然’说的，只是对我‘做我男朋友’提议的回答而已。”随意的，口气相当随意的说出，让夏苍突然心颤的话。
　　她知道周沈禾不是故意说出这种话，可某方面，无法控制的厌恶情绪却陡然升腾。
　　“他说他有喜欢的女生。”
　　让人无法界定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一句话。
　　一阵沉默后，夏苍深吸一口气道：“那你就正好有参照物了，打败她就好。” 然后语气自然的抱怨说：“好了好了，大小姐你能睡了吧，我可困死了。”
　　“那好吧，晚安。”
　　枕边的手机渐渐转黯。
　　——“所以我就更没希望了吧。”
　　闭上双眼，巨大的黑暗灭顶而来。

　　夏栮在极度偏头痛中醒来的时候被面前睁大眼睛的夏苍惊得噌地坐起。
　　“你身上有淤青。”夏苍神情严肃“脖子也红红的。”
　　夏栮微怔。
　　“你房间很乱。”女生也不作答。
　　夏栮无谓笑笑。“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是啊，我想说什么？我能说什么？你我都已成年，很多事我们都只能看在眼里藏在心里。我无法质问昨晚的男人是谁，无法反问你为什么会留他过夜，无法细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这样頽滞不安。
　　因为我自身难保。所以在事态超乎我所预料的可测范围之外时，我无话可说。
　　见夏苍不说话，夏栮也转了语气：“放几天假？”
　　“三天。”
　　看了看妹妹，放下刚拿起的烟。“天凉了，怎么不多穿点？”一件单外套，看着很单薄。
　　夏苍耸耸肩，“没带棉衣来学校。本以为这个月会回家的。”
　　“今晚怎么样，今晚咱们逛街去。给你买衣服。”夏栮一下子来了兴致。
　　“为什么是晚上？”夏苍疑惑。
　　“今晚我要参加市长儿子的生日聚会，就在光华门。完了直接去买。”
　　生日聚会？
　　“对了，好像也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呢。叫秦什么来着？”
　　秦树？
　　“哦！秦树。就叫秦树。”
　　唯物辩证法称所有事物间都存在普遍联系。一件事与另一件事，一个人与另一个人。可以是一句“靠，走路不长眼啊！”的不可避免糗事满篇的无谓联系。也可以是“嘿，我喜欢你”这样充满美好寓意的曼妙联系。
　　而关于冥冥之中那个出乎意料的牵扯，哪里是你一个小小惊叹就能体悟。从他轻巧一笑开始，还有什么事是可以独立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