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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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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期滿了一個月,宮中除去了各個院落的孝飾,當法師念誦完最後一字後象徵替先皇守靈的結束,太后高氏因感到疲累先行回宮,皇上也回勤政殿處裡政事,其餘人也三三兩兩的離去。
「公主該走了。」
「再讓我待一會吧,妳先在外面等我一下。」看著那與眾多先祖一起的靈位,明明已經看這麼多次也知道難過的淚水再多也挽不回從此失去最慈愛的父親這個事實。
在離去前她又對著先皇靈前磕頭才離去,見外頭院子裡蕭條之姿不禁感到愁緒萬分。
「十三姑姑」一名年輕男子以不失禮的步伐快速走來,顧長樂見來人越加靠近這才看出這名少年是她四哥的孩子也是目前的安親王府主事世子顧子衍。
「好久不見了,子衍。王府和四哥一切安好嗎?」
「王府一切無慮,倒是父王的病還是一樣不見好轉。」
「這樣啊......」
弘顯十四年安親王顧安在自己兩位兄長去世兩個月後莫名發瘋。有人說安王爺出事的那晚見到安王府的上空有朵紅雲飄在其上讓人感到異常心悸;也有安王府剛進府辦事的小廝說在安王爺房外看到一名穿著血淋淋戰甲的人站在王爺房門外,他一走近那人就馬上消失讓他當場失禁,據說那長相與穿戴皆像已故的二皇子顧裕。當年在趙國封地的顧裕趁著父皇病重大權在太子和皇后手上時心起奪位,派宮中內應毒殺太子及當時也在場的三皇子顧泰並起兵要宮入皇城,誰知事跡敗露皇后高氏早已派人埋伏中途,兩軍交戰數月趙王兵敗如山倒最後自刎。人們說他是不甘心所以回來索命。
顧長樂是不願意相信這些閒言蜚語,但當年事實的真相究竟如何也無人知道,只是在她的印象中二哥是個極為良善的人,這樣的顧裕她實在不相信他會做出這等大逆之事,只是事實就擺在眼前也無法忽視。
旁人談論的聲音熱烈的讓她從回憶中醒了過來,她正想仔細聽眾人在討論什麼時就見交情好的像姊妹的姪女千金公主顧喜悅跑了過來對她說著八卦。
「聽說小境安王昏迷不醒多月了。」
「這怎麼回事?」小境安王是三哥顧泰唯一存活下來的孩子,由於一生下來就是個傻子所以被自己的父親忽視,後來那場悲劇後顧泰的幾個孩子都死得差不多了,唯一的男丁只剩這被人遺忘的孩子,於是當年的先皇便將這孩子給境安王作為嗣子,也算是為自己的孩子留個根。
據顧喜悅聽到的是小境安王不曉得得了什麼怪病,某一天就寢後就再也沒有醒來,然而王府的人卻不敢通報皇室就怕因照顧不周而染上殺機,上下將秘密守的嚴實。但誰知道先皇駕崩那傳旨的御史一到便將詭計戳穿,此刻太后正鳳顏大怒,境安王府上下命懸一線。
「那小王爺呢?」
「據說一口氣被藥吊著,死不了。」
她嘆了口氣,內心希望小境安王可以早日甦醒,王府上下可以逃過一劫;但其餘二人卻是想著這一次不曉得會死多少人?每個人都陷入沉思。
「不說這些了。其實子衍想問姑姑近日可否前往王府見見父王?父王總說皇姑明明答應要替他做個錦袋但卻一直沒給......姑姑妳也了解父王這病發作起來真讓人......」
「很難招架,對吧?三哥也真是的明明知道我的手藝很差還不准我拿其他人的隨便給他。」她從懷裡拿出一個錦袋,上好的寶藍色布面搭配著有些歪扭的縫線看起來真是不怎麼美觀又浪費。只見顧子衍看到那錦袋也忍不住偷笑,而她也只能滿臉無奈。
「這麼醜的一塊不也可以拿出來見人嗎?」只見錦袋被人一手搶走,十二公主顧芙蓉端詳著錦袋鄙視著笑著,一旁的顧子衍趕緊向她問安。
「皇姐可以還給我嗎?」顧長樂在一旁顧做鎮定。她與顧芙蓉相差不過兩個月但因為際遇不同所以待遇也不同,從小顧芙蓉就愛找她麻煩此刻也不例外。也不曉得十二駙馬跑哪去了,多希望他趕緊將顧芙蓉帶走。
「別這麼愛欺負人,這樣只會顯得妳這人心腸狹窄。」顧喜悅一把就將錦袋搶回來遞給她然後馬上就跟顧芙蓉槓上,明明輩分有差但也許因為年歲相近個性又不合所以顧喜悅非常討厭顧芙蓉,兩人見面就愛吵架。而此刻不曉得是採到什麼地雷顧喜悅的火氣更大了直接講出要不是當今皇帝顧寧仁慈友愛要不然憑顧芙蓉的母親低賤的身分根本不可能被封為公主出嫁,顧芙蓉氣得牙癢癢,只見她抬手就要打人,這時有個聲音介入打破這困境。
「妳們這樣成何體統。」排行第八的太平公主顧明月走了過來皺起眉頭,儀態舉止溫順婉約又不失皇家氣範,三兩句話就讓即將爆發的場面給挽回。這時十二駙馬剛好回來顧芙蓉趕緊拉著夫婿快速離去。
「姐姐有孕在身怎麼不先去休息呢?」顧長樂走上前攙扶,顧喜悅也走在她們身側,而顧子衍則尾隨其後。
「我剛才在母后的宮裡已經休息夠了,想說喜悅出來許久都沒回來所以就出來找了,誰知道妳們竟然還在太廟而且又差點吵起來,這要是傳到皇上和母后那免不了責罰的。」
「是那女人太討人厭了......」見顧明月那與太后相似的容顏瞪過來讓顧喜悅的話聲越來越小。
「長樂也想去母后的宮裡請安,正巧子衍也來了不如就一同......」
「我剛才離去時母后說要休息,妳們還是不要去打擾她比較好。」顧明月趕緊打岔,但顧喜悅卻接著出口讓眾人感到尷尬。
「可是皇祖母剛才不是才叫崔姑姑去找錦惠妹妹的嗎......」話還沒說完就見顧明月示意的神色而閉上嘴。但長樂一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只好假意不在乎決定跟顧子衍一同去安王府,顧喜悅聽到也說要一同出宮,正巧八駙馬循線找了過來所以眾人一起離開皇宮並在半路分道揚鑣。
安王府位於皇城西邊,諾大的建築只略遜於當年二皇子跟太祖胞弟十三王爺顧容桓的府邸。安王府的總管早一步接到消息早就派人在朱紅大門等候,一見到她倆及主子便趕緊迎了過去。
總管在心底實話說要不是常常見到顧長樂的話他會以為顧長樂是公主的隨侍。畢竟與自家兩位主子和眼前的長公主顧喜悅那傾城絕色之貌相比顧長樂那張面容就只是小家碧玉,這樣的面貌在大街上隨便抓就抓得到了,頂多就是比一班人膚質較好罷了。
當然,他是不會那麼多嘴的講出實話的。
「世子,王爺人現正在後花園。」
「我了解了。皇姑,子衍還有事要去忙,妳......」
「我和喜悅自己去就可以了,你不用擔心我們。」
「那好。」雖說如此顧子衍還是不放心,再三命總管要好好仔細地招待公主他才離去。不過如果不是顧喜悅罵他婆媽性格怎麼能擔當重任的話,也許顧子衍還是會放下工作跟在她們後頭吧?
管家領著公主們來到後花園後顧長樂命所有人離去。遠遠的就見顧安一人正坐在泥堆中專心的搓起一顆又一顆的泥丸子,專注的不知身旁有其他人。她們二人走近時顧喜悅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樹枝,正在專心搓泥丸的顧安生氣的抬起頭惡狠狠的瞪過去。
「妳踩到筷子了。」
雖說很久前顧喜悅早就見識過當年四皇叔的瘋樣但此刻還是感到詫異,那全身上下沾滿泥巴不繫頭冠的真是以前那個神武的王爺顧安嗎?
「喜悅她不是故意的,要不然我把筷子拿去洗乾淨。」
「已經被她的腳踩了我不要,我要新的。」顧安像個孩子賭氣般的別過頭不看她們。顧喜悅碰到這情況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看向長樂要她想想辦法。只見顧長樂早有動作。她從袖裡拿出一條素白的錦帕然後走至遠方不知在找什麼,回來時手裡的錦帕除了樹枝外還有幾朵殘花。
「別氣了,你看我帶了雙新的筷子還有一些甜點,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吧。」她將那手帕及囊袋一同遞給他。
「妳承認妳是小人了,哈哈哈妳是小人。」顧安接過手帕開心的大笑,拉著顧長樂一同席地而坐玩起遊戲。見沒人理她顧喜悅只能百般無聊的坐在一旁乾淨的石頭上,沒想到顧安卻做了一個舉動害她趕緊跳下石子一掌拍掉顧長樂的手,顧安見了嚇一大跳害怕的躲在顧長樂背後。
「笨蛋,皇叔他以為那是丸子也就算了難道妳也要傻傻的吃下去嗎?」
「有什麼關係,妳又不是沒看過我被四哥硬逼著吃些有的沒的,反正只要讓四哥高興就好。」安撫好顧安後她彎下身撿起地上有些破碎的泥丸拍一拍便張口咬了一口,那噁心的土澀味不管幾次還是讓她很想馬上吐出來,但見到顧安的快樂的模樣她還是硬吞下去。顧喜悅見了落下一句隨便你們後就轉身決定去書房找顧衍。
「那女人好兇喔,我不喜歡她。」顧安皺著眉頭見顧喜悅走遠以後又開心的笑了起來要她繼續吃,見她不吃又要皺起眉頭好似要哭出來一樣,長樂只好認命一口一口吃了起來,眼淚都流出來了。
也許下次她要裝病推辭?但每次這麼一想就想到四哥孤單的背影及子衍疲憊的身軀,她就為自己的壞念頭感到可恥。
所以顧喜悅總是說她很好拐,因為只要讓她有罪惡感就行了。
或許是太過安靜了,她抬頭看著顧安,後者眼神平靜地盯著她瞧。
不知為何,顧長樂打從心底覺得涼涼的。
「我改變主意了,我要把糕糕給妹妹吃。」顧安拿走她手上的泥丸換上那幾朵包在帕子的花朵。
「這糕糕很好吃要小心拿。」顧安想了會接著說:「不要給剛剛那位姊姊吃,兇婆娘沒人要。」說完起身還生氣的跺了跺腳,見她還傻坐在原地他斜著頭看著她問她是不要吃糕?她搖搖頭將那幾朵殘花放在暗袖裡才起身。
也許是她看錯了,但......一瞬間她認為顧安沒有生病,彷彿還是當年那帶兵領軍的馳騁風雲的安親王。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喂,妳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難不成是被剛才遇見的那人薰的?」
「別這麼說人家,要是被人聽到就不好了。」離府前她們遇見顧子衍正巧要送客,那位客人身上有一股羯族特產的香膏,一聽她認出並且說去過羯族就跟她小聊一下,只是她記憶模糊在加上有些身體不適而心不在焉,對於自己說了什麼不太記得了,也因此她沒看到在場眾人看向她的古怪神色。
一路上她們兩人一同坐在馬車上,顧喜悅見她神智有些恍惚擔心問道並一口咬定一定是吃那泥丸生病的,一回宮就趕緊遣人請來御醫診治,御醫留下藥方後說吃個幾帖就沒事。
「娃兒,妳覺得這香味如何?」
「這味道好臭。」小娃兒皺著眉頭捏著鼻子站著遠遠的,男子見了哈哈大笑,笑小娃兒不識貨,一跨步就將幼小的身軀整個抱在懷裡,小娃兒越是掙扎他便樂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