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第 19 章 ...
-
章十九
待山本彩情绪平复睡去之时,美优纪轻轻把她从怀中扶躺至床榻上,抽身之后才发现两人的衣衫凌乱得犹如欢愉过后的痕迹,若让下人看见便是多有闲话,于是便替山本彩里回外服,然后拿起湿布轻轻替她抹脸去热。山本彩的体温一直都没有下降的迹象,那便是毒心攻身之兆,待三日后,若依旧没有把冥毒解除,便是必死无疑。
美优纪伸出五指轻轻抚过她的脸廓,终究是再也忍不住,俯下身在她胸襟前哭了起来。
为何自己会如此的难过?明明此人原本与自己便是敌对的关系,甚至能说她的死活与自己其实莫不相干,按照情理来说,根本不值得自己为她落下如此多泪,只是当美优纪知道她中下自己引进的毒时,知道她即将失去五感之时,还有知道她即将离开自己之时,心中便涌出一股莫名的撕心的难过,所感所受的痛,便已不能以字眼来作解释了。
美优纪躺在她颈窝处,悄悄抬起手拭泪,对于自己这种奇怪的感觉,有种解释不来的意境。本来以为自己多是对外人不会有多大的关怀,一直以来对待城外各种少城少主也都是如同自己对待山本彩一般,都是普通的以礼待人,尽管贴切来说,其实是爱以自己看似容易亲近的笑容来收买别人对于自己的信任,从中换取各种好处也说不定。只是,她忽然发觉,自己好像未真正从山本彩身上获取什么好处,但如今已然对她如此特殊了,回头想了想,这种待遇,为何只发生在这山本彩一人身上?
美优纪疑惑的从山本彩怀中抽离,近距离的看着对方拧着眉头的睡脸,忍不住又伸手去替她抚平那眉头,此刻无论她如何思考,终究也只是希望此人能平安度过此劫便好,一切繁琐碎事,待那人好起来的时候,再思考也不迟。
“美优纪。”
此时门外传来呼唤自己的声音,美优纪急忙擦干流不止的眼泪,转头看向门口时,只见小笠原立在门口走廊处,神色凝重的与自己对视着。
小笠原先是移开了视线,转到床榻上的山本彩身上,边踏入房内边道:“彩世子,可还好?”山本彩被送回渡边府之时,小笠原刚好在大殿内办事,忙碌了一整天,到了夜晚时分才有空闲时间来探望她,可不知她其实心中也焦虑之极,她怕那毒是麻友故意下的,又担心那毒其实是美优纪让麻友下的,种种猜疑,在踏入含烟阁廊外那刻,便不攻自破。
因她从未看过自家二小姐落泪。
是如此撕心撕肺之痛而落下的泪,她真的一次都未见过,适才她立在门外见美优纪伏在山本彩身上哭了那么久,心中所担心与忧虑的,便瞬间烟消云飞。
至少她担心的,并没有真的发生。山本彩临行之前,小笠原已隐约察觉出了什么有地方不妥,服侍主子这么久以来,虽说是第一次在城中引来外城的质子,可她清楚渡边姐妹做事手法,必然把那人试探个够才会真的让她踏进渡边府里头的。而这次中毒,小笠原担心是美优纪或麻友所为,可适才见美优纪哭得如此失态,便心知定是自己猜错了。
美优纪双眼冒红,不想直视小笠原,便低下了头,轻声道:“还记得冥毒?她中了此毒,只剩三日的时间来寻解法。”
小笠原自然是知道冥毒,因为那正是她亲身与美优纪从西方运过来之毒。万万没有想到,今日会落在那人腹中。小笠原走近床榻,也没有理会美优纪是否介意自己如此唐突,随即见山本彩是一脸痛苦的熬热入眠,心中贸然微痛,说道:“那如今,如何是好?”
美优纪脸上仍然留着略为明显的泪痕,只是在月光的照亮下,已经逐渐消去痕迹,她松开了山本彩的手,冷然道:“姐姐已派人去找前田医师,尚若救不活她,只怕会因此与海津城结下梁子。”小笠原听她语气忽变,而且转得彼为冷静,不禁毛骨悚然,回道:“可麻友殿下不是已经一早已决定好了吗?战略海津城,是迟早之事。如今又为何畏惧于得罪海津城?又为何非得下冥毒于这人?”
小笠原此言一出,便有着质疑渡边两姐妹的意思,她那句反问,其实便是暗示着冥毒是两人故意策划之事,美优纪听在耳里,便是一怒,随即又冷声道:“你以为我从西方特地引来那冥毒,是我一早便知晓这人会到和歌山城来?还是觉得我一早便知道姐姐会让这人去艳楼演一场好戏?”
小笠原自然不畏惧于美优纪,这人是从小与自己长大的主子,共同学习,共同面对困境,出入和歌山城都有彼此在身边,关系一早已远超普通主子下属关系了。小笠原听她语气中带有不满和质疑自己的意思,便直言道:“我只知,美优纪从来不对外人如此这般。”她看了一眼山本彩,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名古屋人山腰之行,是你与我一起从外出途中探听回来的。艳楼之行,你也一早便已知晓,冥毒之事。。。”
“够了!”美优纪忽然喝道,阻止了小笠原再继续说下去,山本彩中毒这事,她比府中任何人都觉得更难受,为了她落泪的人,除了自己还有谁?如今小笠原说得如同自己是陷害那人的规划之首,莫名的冤枉便是让美优纪动怒起来。
小笠原得她怒吼,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只怕再坦言,便让两人更不悦而已。
此时渡边麻友从外进来,便把两人对谈都听清了一遍,她见那两人因山本彩而争执起来,丝毫没有把大局顾虑到而贸然吵了起来,实在有失渡边家家臣身份,她立在门口,冷声道:“你们俩,都给我适可而止。”
那两人听是麻友,也不敢再说下去,都静了下来,听见麻友脚步声踏进房内,逐步逐步靠近着床榻。
“明日待前田过来,这人是死是活便有所着落,你俩这般争吵,又有何帮助?”麻友向前到床榻,并不是为了要探看山本彩,而只是牵起了美优纪,让她随自己离开了寝院,步出了含烟阁。
美优纪被她引至竹亭,那时已夜入黑漆,附近只剩巡逻的侍卫,麻友到那时才松开了美优纪的手,道:“如今不是要担心那人的时刻,可知晓?名古屋人只怕已跟金子达成协议,不久后,待我城兵力武力减少,涉及的,已不只是海津城与我城,而是三城之间的纠结。”她转身看了一眼始终咬着唇的美优纪,失望道:“我那冰雪聪明,从来只会摆布人,而不被人摆布的妹妹是到哪里去了?”
美优纪低头抬眼,回道:“始终都在这里。”
麻友叹了口气,又道:“若是如此便是最好。父亲离世早,这城托于我俩手中,旁人皆不知晓,这秘密得一天是一天,若外人知道原来和歌山城的幕府将军只是两名软弱女子,那该如何说服世人?到时候和歌山城被重重外城攻击,我俩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麻友此番训言,便是在提醒美优纪莫过于伤神以至失去理智,她必须明白此刻必须看重的是和歌山城安危,而非山本彩之死活。
美优纪闻言,低着头,良久没有回话。她其实也深知自己确实有失一向以来的冷静,从得知山本彩中冥毒开始。对于自己的失态,美优纪固然是抱有歉意,可这并不代表如此就能看轻那人的死活,她想了想,于是道:“我城安危确实重要,可那是一条人命,人命关天之事,绝不能如此看轻。”
麻友冷哼了一声,又道:“若那是其他人,又或者是与你莫不相干的人,你是否还会如此着急?”
美优纪淡下神色,其实她知道姐姐暗示着什么,若她要打破砂盆,那自己便奉陪到底,于是冷然道:“若那是由纪,你会否像我一般着急?”
麻友闻言皱起眉头,转过身看向一脸淡然的美优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