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求道》行云暮雨

11、十一、妖

　　“兰卿瘦了。”

　　“娘瘦了。”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这句话，都是一愣。杜月华目光盈盈地看着他，慈爱道：

　　“哪里就瘦了，不过是天热了，吃的有些少罢了。”

　　“那儿子也觉得，儿子在山上住的久了，和师弟师妹们练习术法，还长结实了呢。”荀兰卿笑道，口气里不自觉带了些撒娇意味。

　　杜月华略带嗔怪地瞥了她一眼，岔开话题道：“就你会说，好了好了，这么久不见，兰卿长结实了。也不知道这些年来，给你做的衣服合不合身。”

　　“衣服？什么衣服？”荀兰卿奇道。

　　“大哥不在家中，娘总是挂念着，逢年过节总要给大哥做几件衣服。”柔曼道。

　　“诶~说什么呢。平日里在家无聊，就做几件来打发打发时间，哪里就每逢节日就要做衣服啦？”杜月华转过头对着柔曼呵斥道，从荀兰卿这个角度来看，仍能看见母亲杜氏眼角微红，想必这几年母亲十分思念他。

　　“娘亲好手艺，不知我能不能看看？”荀兰卿不愿气氛一下落入伤感中，主动转移了话题。

　　“啊，对，对，快叫绿桑把东西拿来。”杜月华忙不迭地吩咐下去，须臾便有一位穿着碧罗衫、白绫裙的大丫鬟捧着一盘衣物款款走来。

　　荀兰卿飞快地在那叫做绿桑的大丫鬟脸上一瞥，随即低下头伸手抚过绣纹精细的衣袍，微微笑道：

　　“娘亲做的东西，总是极好的。”

　　“兰卿也不要客气，要是不合身，只管送回来就是，你娘我给你改改还是行的。”杜月华言语里满是拳拳慈母之心，极是令人动容。

　　“要是不合身，那我就尽管来找娘亲换就是。”话虽这么说，荀兰卿到底还是不会这么做的。

　　“好了好了，你千里迢迢回家来，看你累的，赶紧歇去吧。好好睡一觉，待会还要到堂里吃饭呢。梧桐轩我叫人打扫干净了，里面的摆设一点都没动呢，快去快去。”杜月华见他疲色渐浓，挥手赶他去休息，荀兰卿还欲逗留，被她轰出去了。

　　荀兰卿回了梧桐轩，也不搬运气息，倒头就睡，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有人来叫他为止。荀兰卿梳洗完毕，由人领着往堂里去。堂里只得王妃柳氏和几个弟弟妹妹在一起闲聊，见他前来，也亲亲热热地拉他过来说话。还没说几句，荀琨便带着杜月华来了，便一齐住了嘴，整整齐齐坐了一排。

　　柳氏绞了绞帕子，脸上虽有笑容，却无笑意，杜月华好似没看到王妃的眼神，依旧故我。柔云坐在一边，只做个木头人。柔曼心里了然，但也厌烦王妃挑起争斗，索性捧起茶盏撇去浮沫慢慢喝着，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荀兰卿早已习惯了荀琨这些姬妾之间的暗流汹涌，也不甚在意，真正令他注意的倒是立在母亲杜氏身后替他布菜的大丫鬟绿桑。

　　方才甫一见面，荀兰卿就发觉绿桑并非人类，反而有隐隐妖气在身周浮现。若非是在母亲和两个弟弟妹妹前面，不好动手，他就要立刻将其施法把她拘来询问了。饶是如此，也暗中取了那绿桑一抹气息。

　　他素来敬爱母亲杜氏，如今有妖物在她身边潜伏，怎不令他心惊。更何况，钧儿和柔曼都还不大，跟着母亲杜氏住在一块儿。若是妖物心怀歹意，岂不是连三个人都一起害了？

　　身边温重黎也似乎发现了什么，周身剑气引而不发，遥遥锁定那大丫鬟绿桑，绿桑有感，脸色青白交错。

　　这顿饭荀兰卿是吃得食不知味，在座哪个不是人精，发现他有些恹恹的，以为他赶路太急，累着了，却无人知道他是为了这个忧心。

　　回了梧桐轩后，荀兰卿驱走下人，将那缕得自绿桑的气息放入一块玉牌，放进桌上一套符阵中。

　　桑中苑。

　　一个鹅蛋脸，气质温柔可亲的丫鬟正带着两个梳着总角的小丫鬟收拾箱笼，忽然激灵灵打了个抖，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扑到在箱子上。

　　“绿桑姐姐，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我给您倒杯茶。”见她脸色糟糕，其中一个连忙扶着她，另外一个小丫鬟拿了个马扎过来。

　　“没事，就是突然有些不舒服，坐会儿就好。”绿桑温柔道，只是还是有些虚弱。

　　“姐姐可别强撑着，病了给主子告个假，养着就是。主子最是仁慈不过，定能准的。”那两个小丫鬟道，却不知绿桑根本就不是病了。

　　“要是我真的病了，还得来劳烦你们两个呢。”绿桑笑道，揉了揉小丫鬟的头发，一面沉下心暗想：这日子就要到头了，府里来了两个修士，怕是注意到我了。今个儿午饭时那股剑意死死锁着我，真是可怕。

　　绿桑坐着歇了半晌，见两个还不到她腰高的小丫鬟收拾起来吃力，就又站了起来给两个小丫鬟搭把手。

　　东西收拾完了，天也擦黑了。绿桑径自回了和那两个丫鬟共住的耳房，早早洗漱干净，躺到床上。一时闭着眼睛想，趁这两个修士还没动手，早点出了王府，免得被其斩杀；一时又忽然醒悟，自己本体笨重不能移动，哪怕是逃到海角天涯，只消本体还在这王府，往本体上一砍，就一了百了了。

　　绿桑躺在床上，思绪纷乱，辗转难眠。忽然虚空中一股力量扯动魂魄，绿桑身体不由一僵，暗道终于来了，便顺势魂魄出窍，卷起一股阴风，往那力量来处而行。

　　绿桑魂魄飘飘荡荡，轻若无物，又有蒙蒙绿光绕身，在暗夜之中看起来极为瘆人。好在绿桑熟悉府中布局，挑的都是些少人经过的路来走，倒没人发现。

　　越往前走，这股牵引的力量就越发强劲，景物也越来越熟悉，绿桑四下一望，便知道这是梧桐轩的布局。召她前来的，当是主人的大儿子无疑。

　　她“嗖”地一下穿过木门，便见到一个少年坐在桌边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屋中四处贴着令她十分不安的符纸，微微发着暗淡的红光。绿桑深吸一口气，盈盈一拜。

　　“起来吧。”那少年把手往上一抬，她便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你究竟是何物成精，为何在府内藏身？”

　　“小妖，小妖乃府中老桑成精。”绿桑低声道，似乎是十分畏惧荀兰卿，竟不敢抬头直视，“恰逢府中一婢女大病将死，便附在了她身上。小妖可从没害过人，小主人高抬贵手！”

　　荀兰卿沉吟许久，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十年前他离家的时候，就连杭桑子真人也没发现家里哪颗桑树成了精，那就是这十年内发生的事。可家中的桑树大多是移栽而来，就算是年份足够的老树，挪了个位置也要元气大伤，没见过这么快就成精了的。

　　况且，景阳乃是一国之都，帝王龙气鼎盛之极，就连修士都要受其压制，更别说一般的妖物了。这等草木精灵，是断无可能成精的，真是奇也怪哉。荀兰卿忽然心头一跳，冒出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景阳怕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了。

　　荀兰卿压下不安，面上若无其事问道：

　　“你虽是草木成精，又无劣迹，这次就放过你了。”那桑妖松了口气，神色也缓了下来，“但是，你在我家中，实在令我难以放心，便与我结个契吧。”说罢，便有一缕紫光往桑妖魂魄上一转，带回来一丝绿莹莹的神魂，荀兰卿将之收入泥丸宫，化入河洛图中。又揭开一个玉瓶，弹出一小滴甘露，桑妖原本散乱的神魂立刻稳定不少。

　　既然收服桑妖，就没了桑妖撒谎的后顾之忧，荀兰卿继续问道：

　　“你究竟是如何成精的？”

　　“我当初懵懂之中，也不懂如何修行，更遑论像现在这样。只是忽然有一日，朦胧中感到有几股强大妖气横空，有一丝落到了我身上，便给我开了灵智。从此之后，我吸取日精月华，终于能勉强附在人身上。”

　　强大妖气？荀兰卿眉头深锁。

　　“你可知有几股？”

　　“小妖当时尚且懵懂，确实不知了。”见荀兰卿脸色有变，又慌忙道：“不过自那几日以后，这城里的妖物就多起来了。小妖人小力微，怕被那些大妖捉住，就没敢出去。”

　　“还有呢。”

　　“哦，就在小妖附身的第二年，城里来了个道士不道士，和尚不和尚的人，跑来跟城外金仙观的人斗法，结果金仙观的高人落败。那件事闹得挺大，听说皇上因此想要把国师之位传给他呢，可惜那人没有接受。自那以后，金仙观就衰败下来了。”

　　荀兰卿挥手叫她回去，桑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但见月光朗照下，少年身上仿佛披了一层薄纱，更见俊美清华，只是不知为何眉头紧锁，似被什么事困扰。

　　桑妖退出去后，荀兰卿敲了敲头。事情有点大条了，金仙观是冲和派下院，虽然冲和派人多，但真正的精英大多在山上修行。只有突破无望，或者寿元将尽之人才会常驻人间，而景阳的金仙观修为最高之人，也只不过筑基巅峰快到金丹而已。

　　能够打败金仙观的修士，要么同样筑基境界，要么就是金丹了。回家探一趟亲而已，竟然趟了这么一趟浑水。荀兰卿叹了一口气，明日要和师弟好生合计合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