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如晦，君如故》曲夏

3、是敌是友？

　　闲暖楼，暗室。
　　男子一拳砸在几上，发出巨大的破裂声，他一身玄衣，眼角赤红，目光凶狠地盯住脚下伏地的人。
　　“废物，还不去找！”
　　地上的人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地回到，“回公子，属下已……已经派人去找了，目前……仍是下落不明。”
　　男子猛地起身，提起一脚踹上地上那人的肩上，“继续找，滚！”
　　云思轻提莲步上前，恭敬地奉上一杯茶，“公子息怒，想那女子跑不了多远的。”
　　萧竟郁眼神一沉，嘴角牵起讥笑的弧度，从云思手里接过茶杯，将头靠近她耳畔，声音温柔迷离，呼出的气息打在云思耳后，却生生让她打了个寒战。
　　“哼！闲暖楼可是你云思坐镇的，本殿将人放在你身边，现下人丢了，云思，你说可如何是好，嗯？”
　　云思低头，双膝一曲便跪在地上，语气越发温顺恭敬，“公子明察，闲暖楼里人员众多，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云思办事不力，愿公子处罚！”
　　萧竟郁右手衣袖一抖，转身道，“自去领罚。”
　　云思口答“是”，屈身离开暗室。
　　再次回到阳光下，她伸出手抚了抚头上的白玉簪，细细看去便能看到她手指的微颤，只是她一脸笑意，完全不像去受罚，反倒像是行走在落花之间，恬然闲适。
　　层层树影之后，高楼之上，有人玉手执棋，落子无悔，最后一子扭转乾坤，棋局瞬间变换。衣袖无香，抚过棋盘，女子眼神宁静，似是不曾看见那火烧云衣裙般的女子。
　　慕未言握紧手里的信，眼眸涨得通红，嘴角却一直扬着大大的弧度。萧竟寒见他这副模样，慢悠悠地打开折扇，摇头晃脑感叹，“啧啧啧……看慕兄这样子，哪里还有丝毫俊逸倜傥的模样。若是叫那些女子瞧见了，真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将要沦陷。”
　　慕未言淡淡地斜睨他一眼，迅速平息自己激动的情绪，回到了之前那副凛冽的面瘫样。他眼眸也渐渐沉了下来，似黑云压城般让人难以承受，“亏得萧兄还笑得出来。”
　　闻言萧竟寒面不改色，眼睛里却结了寒冰，说出口的话却一如既往地带着笑意，“这次是竟寒筹谋不周，算我欠了慕兄一次，还请慕兄莫怪。”
　　他说着就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整好了衣服，有模有样地向慕未言行礼告罪。
　　慕未言抿了唇，久久才回答，“楚昭国国内形势复杂，萧兄力有不逮也是情有可原。恐怕萧兄也想不到那人居然会出手吧？哼，还好轻儿没事，否则，我定要与他没完。”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手里捏着的茶杯也被重重地放下，萧竟寒随着声音看向那杯子，不多时就发现杯底四周开始慢慢浸染出水渍。
　　他赶紧移开目光，也端起茶杯来掩饰心下的诧异。待心中的惊诧稍缓，这才好奇地问道，“不知轻夕姑娘是如何逃脱的？慕兄可知道？”
　　慕未言听着萧竟寒口中的“轻夕姑娘”四字，眉头微微一紧，手下一愣便将那封信递给他，快速看完信上的内容，萧竟寒眼中疑虑更甚。
　　“你看出什么来了？”
　　慕未言神色沉稳，不紧不慢道来，“你细细感受那纸有什么不同。”
　　“轻如云，薄如蝉翼，触手光滑细腻，”萧竟寒一顿，睁大眼睛不可思议，“这是云翼笺！”
　　慕未言赞叹地点点头，“不错，正是云翼笺。云翼笺七年前出现，七年过去，也仅仅砺崖大陆顶尖的世家勋贵才会用这样的纸张，能用这样信笺的人，实在不知道是何目的。”
　　“哼，目前芒川城的勋贵世家能用得上这样的纸的人也是不多。这人敢明目张胆的以这种方式来告诉我们，若非那人是故意想告诉我们他的身份，那便是他地位尊崇，有足够的资本藐视我们。”
　　慕未言接着道，“夕儿并不知道我们要救她，这人主动送信，看来也是看穿了我们这些人的筹谋了。”
　　一时间，二人都陷入了深思，那人财力地位不用质疑，能躲避众多耳目将信准确地送到慕未言手中，这人势力实在是惊人。
　　好在信中字里行间对慕未言二人多是感激之语，二人对视一眼，心下都清楚这人不是敌人。至于是否是友，慕未言二人心思暗转。
　　离开闲暖楼已有一月有余，轻夕斜卧在榆钱树下的躺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扇，另一只手执着书看的十分入神。
　　直到照到书本上的光被遮去，她才回过神来，抬起头，不无意外撞进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眸，霎时间女子笑靥如花，“哥哥，你回来了！”
　　沈梦年眼角弯起，轻轻拍了拍轻夕的头，满眼宠溺，“怎么不叫菱儿来打扇，也不嫌累得慌！”
　　轻夕顺手丢下团扇，一手揪住沈梦年的手坐了起来，休养了一个月，她感觉整个人都圆了一圈。这样的日子宁静安和，远不是在闲暖楼里能比的，兴许是经历了浮世飘零，她也不再无所适从。只是在深夜时分，孤灯袅袅，心底压抑的不安与凄苦终究抹不掉。
　　说到菱儿，轻夕连眼中都泛起笑意，“菱儿哪里安分得住，我打发她去厨房玩儿了。这一上午都躺树下看书发呆了，哪有累着。倒是好几天不见哥哥了，想念的紧。”
　　不知是不是错觉，轻夕似乎看到沈梦年眼中一闪即逝的失落。相认那天沈梦年白纱覆面，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未曾解开，若说没有怀疑，那是不可能的。
　　也想知道哥哥稚嫩的面容有了怎样的改变，更想知道为何已经兄妹相认，哥哥却不愿放下那块遮面的纱巾。有时候轻夕却害怕看到那副面容，如果岁月流转已经看不到哥哥的影子了那又该如何落寞？
　　一个月以来，轻夕不问，沈梦年不解释。再见到沈梦年，轻夕有欢喜，随之而来的竟还有不知因何而起的防备。
　　沈梦年放开轻夕的手，背过身去将她挡在身后。轻夕一言不发静默在原地，原来是有人进来了。一月以来，她都不曾走出现在这个小院，并不知道这个看似简单的小院实则戒备森严，能不凭通报自行闯入的人，实在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