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醉醒梦中人 ...
-
小南暮看着树上的小男孩，那一脸不屑的表情仍是让她心中泛起不明的怒火，看他的眼神不自觉得多了几份敌意。
“你刚才说我什么？”沈南暮鼓着腮帮子，皱着眉，小脸竟多了几分可爱。顾桀站在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双手横抱在胸前。
“请问您今年贵庚？”顾桀挑着眉毛说，虽然用词客气，但语气却听不出一点客气。小南暮愣了愣，什么贵庚？什么贵了？莫名其妙的歪了歪脖子，树上的人一声嗤笑。
“若不是上了年纪，怎会连个牙齿都没有？”顾桀仍旧在高树上傲慢的看着她。不过这下小南暮听明白了，他这是笑她缺的门牙，笑话她的容貌呢！沈南暮握紧了拳头，冲着顾桀大声呵斥起来。
“站在树上算什么本事？只有小偷小摸的人才总是站在高处！”顾桀一听，他竟然说堂堂的顾家小少爷，竟被人说成了小偷小摸！？心下一气，抬脚从青松上跃了下来。
“你……说什么！”顾桀站稳后，却发现自己个头不及沈南暮高，隐藏住内心的尴尬，微抬着头，气势也顿时少了半分。沈南暮这下心中乐了，看这小男孩似乎是要吃了瘪，小嘴又是一咧，笑而不语。看着沈南暮光笑不说话，顾桀心里似乎没了底，这小妮子到底是谁？
“小姐。”郭妈远远便看到了沈南暮与顾桀，看着两个孩童斗气的样子竟觉得有趣，便无声的来到了沈南暮身边，轻声唤了她。
“郭妈！”小南暮扑到郭嫂怀里，亲昵的蹭着，别过头挑衅的看了看顾桀。顾桀眸中的傲气顿时又添了几分，歪了歪头。
“你们是什么人？”顾桀问道。
“我们是什么人？我还没问你咧！”小南暮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又指了指他的，气呼呼的嘟起小嘴。
“你……”顾桀正欲还击，郭妈一把搂过小南暮，晃了晃手中的野兔。沈南暮看到野兔，眼睛突然像是放了光，身旁的顾桀似乎无法再入她的眼。她一手捧过野兔，兴奋地对郭嫂撒娇。
“郭妈真厉害~今晚回家吃炖兔！”说着拽了拽郭妈的衣袖，顾桀似乎发现了沈南暮把自己当成了空气，急忙干咳几声，沈南暮扭头看看他，吐了吐舌头。顾桀似乎第一次感觉被人忽视，忍着心中莫名的怒火低下头，眼神踌躇着。
“少主！”忽然，几名黑衣的侍卫似乎从天而降，规规矩矩落在了顾桀身后，单膝跪下。顾桀定了定神，这么快就找来了？不过沈南暮似乎被这场面吓到了，不由得往郭妈身后躲了躲，郭妈此时也是慌乱，急忙护住自家小姐。
“少主，主公命在下速速送你回客栈。”侍卫低头毕恭毕敬的禀报，顾桀皱眉，好不容易出来潇洒，为何这么快就又要回到那个破客栈中？不过余光一扫，这个小丫头似乎被这个场面吓到了，顿时，心中一种莫名的自豪感涌了上来，小丫头，竟敢对我无礼，那就让你见识见识。
“好了，我知道了。”顾桀嘴角微微一挑，露出几份邪魅，这小家伙，长大是会祸害多少少女啊。随后，转身对像小鹿般躲着的沈南暮缓缓说道。
“别怕，他们是我的侍卫。”
小南暮，探出头盯着他。顾桀心里忽然畅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脾气和心智总是这么可爱，顾桀清了清嗓子，开口又说道。
“你若是想见我，便来城中的如月客栈道出我顾桀的名字便可。”小南暮心下嗤笑，谁还想再见你这个毛小子啊，脸上不由的苦笑一下，顾桀满意地看着沈南暮的反应，挥了挥衣袖，转身便随身边的侍卫走去了，才走了没多远，侍卫们便拥着顾桀，轻功一运，如飞燕般消失在了沈南暮面前。沈南暮愣了愣，果然，这小孩看来还是有点来头的，待确定他们不见了，沈南暮缓缓从郭妈身后出来，郭妈似乎也是才缓过神来，急忙蹲下安慰小姐。
“小姐，你没事吧？”郭妈蹲下身关怀的打量着沈南暮。沈南暮摇摇头，却瞥见脚边雪地里一个金色锦绣荷包。小南暮弯腰将其拾起，只见荷包上工艺精美的绣着翔龙，似乎是金丝勾边，又看到荷包一角绣着笔画分明的“桀”字。
“桀？”沈南暮心中默念，桀？刚才小男孩好像说自己叫什么桀？顾桀？这八成是他落下的吧。本想丢下不管，仔细一想，这荷包工艺精美，莫不是对他很重要的信物，心下一软。
“郭妈，咱们去一趟街里吧。”
顾瑾辰与顾瑾南策马挥鞭，一前一后在路上急奔，银白色的山地之间平添两抹俊影，犹如两阵清风，映着高山与青松，留下一串坚定有律的脚印。放眼望去，如画般的景色在眼前急速闪过，忽然勒马，马儿长鸣一声，顾瑾辰与顾瑾南在悬崖边停住。
顾瑾辰微微扬起下巴，傲视着眼前的景象，整个城的景色尽收眼底。他的眸子静静的散发出一股傲气，又隐约闪着让人难以捉摸的星光。顾瑾南在他右侧停立，从容的望着眼前的天地，天下苍生，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顾瑾南仍是一袭白衣，凌冽的寒风吹来，鬓间的屡屡青丝悠然的飘动，浅褐的眸子中此刻无比深邃，没有人看得透到底他心中所想，侧过头，望向身边的兄长，眸子里一丝忧伤转瞬即逝。
这一天，终于到了。
沈南暮和郭妈寻寻觅觅，终于来到如月客栈。郭妈唤来小二。
“我们想找寄宿在此的顾桀小少爷。”郭妈一手牵着小南暮问道，小二摇摇头，说这里没有叫顾桀的住客。郭妈皱了皱眉，递过一点银两。
“我们这真的没有这个人，你们请回吧。”小二推了推手，便走了开去。
小南暮跺了跺脚。
“你们骗人，他自己说是在这里住宿的！”小南暮握了握手中的荷包。郭妈也为难的看着她。好吧，我等。小南暮执拗的性子又上来了，牵着郭妈在茶桌前坐了下来。自己这是做善事，虽然那个小鬼头傲慢无礼，但是这东西若是亲人的信物，丢东西的人肯定很着急，那种亲人的牵绊，小南暮似乎能深深地体会到，今天，便是坐在这里等了！
心里想着，和郭妈聊着天，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不知不觉天色已经不早。
“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沈南暮心中难过，低头不语。
“老奴知道小姐心中所想，明天，再陪小姐来这等可好？”郭妈抚了抚沈南暮的头，沈南暮低头不语，半晌点点头，一手拎起打的野兔，一手牵着郭妈的手，缓缓的出了客栈。
暮色已过，天空在经历火烧后冷却成了静谧的深蓝。
“郭妈，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小南暮路上低声的问。
“快了……”郭妈轻声应道。
“郭妈，我什么时候能长大成人啊？好想快点长大啊……”
“小姐为什么着急的长大？”
“长大了好保护爹爹和郭妈！”说着挥舞了一下小拳头。郭妈先是一愣，低头望了望眼前小小的人儿，心中泛起一阵阵说不出的温暖，便是这句话，她郭嫂已经足够。
“小姐，我们哪里需要小姐保护，小姐只要保护好自己便足够。”郭妈柔声说道。
“小姐，长大后，可有什么愿望？”
“愿望？”沈南暮嘿嘿的笑着，这倒从来没有想过，衣食无忧的日子让自己没有什么想要而得不到的，不过，突然想到昨晚那神仙哥哥，心中一暖，脸颊竟不由烫了起来。
“嘿嘿，不告诉你，这可是个秘密~”郭妈宠爱的看着眼前的小人儿，若是自己有幸，在她成人后仍能陪在她身边，看着她能幸福地活着，多好啊。不过，年纪大了，定是不能等到那时了，郭妈心中长叹一声，低头不语。
就这样，两人回到了丞相府。
“春英。”进了府门，郭妈轻声唤着侍女。但诡异的是，过了半晌没有一人回应，怕是没有听到，郭妈抬高了嗓子又唤一声。
仍旧没有人回答。
死一般的静谧。
小南暮手心莫名的发了凉，一种诡异的寒冷静静的笼罩着整个丞相府。郭妈心里紧了紧，握着沈南暮的手稍稍用力了几分。
太安静了，冬日的夜，没有蝉鸣，此刻，安静到喝出的气似乎都能听见声音，空气中，弥漫着隐隐的一丝血腥，郭妈心道不妙，疾步穿过庭院，缓缓地推开了主厅的门。
顿时，刺鼻的血腥味迎面扑来。眼前的景象更是令人顿时僵住。
十几名家丁的尸体，散散落落在主厅的地上，血流成河，不断翻涌出刺鼻的腥味。小南暮吓得愣是后退了几步，谁知脚绊倒门栏，身子向后倒去。郭妈此时又能好到哪去，胃中翻滚着，急忙去扶身后的小南暮。
小南暮像是痴了一般，圆圆的眼睛望着眼前的景象一眨不眨，小嘴微张，忽然，胃中翻云覆雨，急忙伸出手捂住嘴。
“小姐！小姐！”郭妈急切的晃动着小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丞相府这是被一夜灭了门！忽然，大门口闪过几道黑影，郭妈心下一紧，暗叫不好，急忙抱起沈南暮，向厢房跑去。
一路上，步伐变得跌跌跄跄，二姨太的尸体，刚刚从脚下迈过。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都躺在地上不起来？小南暮双眼无神，只觉得郭妈的脚步声扰得人更加心惊胆颤。来到自己的卧房，郭妈急急忙忙的锁住门，小南暮仍是站在那里发呆，郭妈用木栓顶住了门，也是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抱着沈南暮在房里急切的寻找着，终于，卧床之后与墙的缝隙，勉强的将小南暮塞了进去。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小姐，答应老奴，接下来无论发生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一定，要活下去！”小南暮痴痴地点了点头，但是手还是紧紧拽住郭妈的衣袖，郭妈眉头一紧，用力的甩开，随后放下床帏，用装着花盆的凳子堵住没有墙的空隙一端。
“哐！”门被人一脚踹开。小南暮浑身颤抖，用力屏住呼吸，捂住嘴巴。
“你，你们是什么人……”只听得郭嫂颤抖的声音问道，没有人回答，小南暮透过床帏之间的小缝，借着月光偷偷地看着。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你——”只听得郭嫂的声音突然消失。利器快速划过皮肤的声音，一股鲜红又腥鼻的血红簌的泼洒在沈南暮脸面贴着的床帏上。
沈南暮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触电一般，纵是自己想尖叫也发不出声，整个人像被施了法术般定在那里，竟觉得一时无法呼吸。
郭妈！小南暮似乎想到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鬼使神差的眼睛又向那条缝隙看去。只见两名黑衣男子站在倒在血泊中的郭妈身旁，一名男子手中持剑，剑锋滴落着冷冷的鲜血，背影对着沈南暮。另一位男子站在一旁，背手而立，幽幽的月光洒在他身上，蒙着面纱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忽然，他的脸转向卧床，似乎与沈南暮对视着。沈南暮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她答应过郭妈，她答应过郭妈……
男子向卧床这边缓缓走来，南暮看到他腰间佩戴的一块白色双龙纹玉，显得苍白诡异。又往前一步，沈南暮觉得自己脑袋就快要炸了，豆大的眼泪硬是被自己困在了眼眶里，冰冷的双手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又一次移动，更近了。
月光倾下，四周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沈南暮恍惚间看到，那黑色面纱上，苍白的脸上映着的，那一双浅褐色的双眸。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醉醒梦中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