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肆水

31、第三十一章

　　玄炎嘴角笑容一僵，赶紧道：“怎么可能！单城主久居九阳山，城主来苏城之时我早就已经到炎城了！”
　　玄炎心里暗自捏了一把汗。
　　要说当初见到单容的时候自己只有五岁大小的模样，现在长了十多岁，单容应该不记得自己才是。
　　若是被单容认出来了……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毕竟，即便是火族中灵力上乘的后裔，也从未听说过能够骤然提升灵力，致使身体骨骼发生巨变的事例。
　　所以还是不要被人知道的好。

　　单容面容古怪地又看了玄炎一眼，虽然疑惑却没有再说什么。

　　萧云飞站在旁边眼波一转，忽而凑到玄炎身边，压低声音悄声说道：
　　“炎公子，我看那单容和你聊得很来，不如接下来你陪他逛炎城，我飞奔去找小睢儿成不成？”
　　玄炎睁大眼睛奇道：“我？为什么是我？我也不是很熟悉这里啊。”
　　萧云飞笑道：“嘿嘿，熟不熟悉不是问题，反正他也不知道。就当是帮我一个忙，你不告而别这笔帐就一笔勾销了！记得午时到了后把他送回我家哈！”
　　玄炎一愣：“啊？”

　　萧云飞趁着玄炎发愣的空档乐颠颠地跑到单容身边，脸上的笑容那是一个明晃晃：
　　“单城主，我忽然想起还有一些私事尚未处理，正好在这里碰到了玄炎，不如让他陪你四处走走？”
　　单容顿了顿，看了看玄炎道：“也好。”

　　萧云飞闻声冲玄炎眨巴眨巴眼睛，咻地一下迅速地朝荆防药铺跑去了，玄炎看着他飞奔而去的背影以及他手上那袋肉包子神情那叫一个呆怔。
　　呃……敢情那肉包子是要被萧云飞借花献佛去了……

　　玄炎看着单容抱憾笑道：“其实我对炎城也不了解，单城主还请见谅啊。”
　　单容目光定定地看着玄炎，眼珠黑得发亮。他停了停道：“没关系，比起看炎城，我对和你交谈一番兴趣更大。”
　　玄炎的笑容滞在嘴角。
　　“啊哈哈，单城主真是风趣，我一介布衣，那有什么好话题和单城主聊的。”
　　单容目光幽黑，缓缓沉声道：
　　“比如，为什么你知道我久居九阳山？”
　　玄炎听了浑身一僵，赶紧说道：
　　“单城主自成为苏城首领后身名在外，九阳山乃是城主修炼玄术的宝地，自然是为人所津津乐道的。”

　　单容面色那叫一个诡异，直盯得玄炎心里发毛。

　　玄炎哈哈哈哈干笑了几声，低头看看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小龙，笑着说道：“小龙会不会觉得闷呢？要不我先送你回家，你去找隔壁邻居家的小孩子玩好不好？”
　　小龙听了玄炎的话，面色虽然不变，却伸出一直被玄炎的手握住的小手，反手握紧了玄炎的大拇指。
　　玄炎笑道：“不想回去就不会去，待会儿一起在外面吃饭好了。”
　　单容静静看着玄炎和小龙。忽然一字一顿说道：
　　“戈戈。”

　　玄炎浑身又是一个激灵。
　　……不、不会吧？他、他、单容，怎么还记得自己当初胡诹的所谓“小名”?

　　单容看见玄炎的反应，眼睛一亮，道：“小屁孩，果然是你！”
　　玄炎嘴角抽搐。

　　……就知道，被单容认出来了，绝对会是这番情景……

　　“……我说，你是不是跟我解释下，你怎么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呢？”

　　沙滩上，玄炎和单容并排坐着。
　　眼前是浩淼漫漫的溯江，江上有几条渔船缓缓飘荡着，悠闲自在，远看如柳叶般细长美丽。
　　江滩上的沙子很细很软，微微的江风鼓动着他们两人的衣裳，发出小小的呜呜声。

　　刚才去了趟荆防药铺，先是和凌睢莫伯打了声招呼，又把小龙暂时安顿在那里，等和单容叙完旧再一起回家。
　　凌睢虽然没有多问什么，玄炎还是解释道前几天是回了苏城，萧云飞看着玄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直说放心，小龙就交给他了。

　　这么着，玄炎和单容就离开了荆防药铺，转眼在溯江江滩上坐了下来。

　　听到这预料中的问题，玄炎笑道：“说来话长。”
　　单容一皱眉，道：“那就长话短说。不过，如果你要编谎话的话，那还是不要说了。”
　　玄炎忍住笑道：“单公子的脾气我怎么会不知道。简单说来，我原本就是二十岁的样子，因为灵力未恢复，当时才是五岁小孩的模样。现在虽然已经恢复不少了，但身体还只有十七八岁而已。”
　　单容恍然道：“难怪。当初我就觉得你这个小屁孩不一般，小小年纪胆识过人，原来是灵力受损年龄倒退啊。”既而又奇怪道，“不过，我可从没听过灵力受损会有这样的症状。”
　　玄炎笑道：“我本是火族旁支亲缘，出现这种症状也许是血缘决定的。”
　　单容了然地点点头。
　　忽而笑道：“我一向讨厌那些个贵胄，凭着天生就有的灵力横行算什么本事。不过刚才萧家的那个小伙子还有你倒是例外。萧家的那个小伙子，几天下来，看得出他为人直率心无城府，也没有一般贵族的傲气，是个不错的少年人。你嘛……哈哈……”
　　玄炎忍不住追问道：“我怎么？”
　　单容大笑着拍拍玄炎的后背，道：“除了师父，我也就只和你谈得来了。”

　　娘唉……
　　单容使的劲一点也不比萧云飞小，玄炎再次痛得龇牙咧嘴。

　　玄炎的脸皱成一团，苦笑道：“你就不能下手轻点吗！”
　　单容白了玄炎一眼，轻哼道：“书生就是书生，一点力气都使不得。”
　　玄炎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老兄，如果是“一点”，他至于疼成这样吗？！

　　单容又瞧了玄炎两眼，问道：
　　“对了，你弟弟呢？上次那个叫你‘哥哥’的就是你弟弟吧？他可没有在苏城，几天前你也没回苏城，我每天都安排了人汇报苏城的情况，这段时间苏城可是一个进出城的人也没有。至于你不告诉方才药铺里那几个人实话的原因我不想知道，我只是对你弟弟有些好奇而已。”
　　玄炎听了一怔，恍然笑道：
　　“你说夭儿？夭儿他确实没去苏城。只是，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单容哈哈大笑道：
　　“怎么，两兄弟吵架了？”
　　玄炎苦笑，说道：
　　“没有。只不过他有自己的事要处理罢了。”

　　单容面色古怪地看了看玄炎，忽然认真道：“我说，你弟弟对你可真不错，你们要是吵架了，你还是先找他和好的好。”
　　玄炎笑着看着单容：“你怎么又知道夭儿对我好了呢？我们三个充其量不过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单容嘿嘿一笑，道：“当初他可是瞥了我一眼，我是记忆犹新。他的眼光里的戒备、保护欲可都是明摆着的，这么关心你，能对你不好吗？”
　　玄炎听了，淡然一笑。

　　面前是茫茫的溯江。
　　当时渡江时夭儿正发着烧，又遇九龙飞天，情形之险峻让他担心不已。
　　不过一个月。
　　溯江依旧神秘而美丽，朦胧胧的江雾就像是一层薄薄的面纱，轻缓缓地罩在她的面庞上。
　　可是，夭儿现在，又在哪里呢。

　　玄炎淡笑道：“夭儿确实对我很关心，都是我这个哥哥做得不好，没有好好照顾他。”
　　单容看着玄炎，大笑着又用力拍了拍玄炎的后背道：“臭小子还会伤春悲秋啊！不说这个了，后天是新王选举比试的日子，你可得给我来啊！”
　　玄炎轻轻点点头：“哦。”

　　溯江江滩上。
　　玄炎和单容面朝溯江，忽然静默了许久。
　　单容看看玄炎，只见他脸上一丝表情也无，目光放到溯江上，仿佛已经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住了。
　　茫茫江水。
　　暖暖金光照射在江面上，偶尔有一两条锦鲤跃江而出，被午后的阳光照得浑身金黄，灿若朝阳。
　　单容低头，看了看摊开了的右手，那上面满是由于苦练刀剑而磨出的厚厚的老茧。

　　单容暗暗笑了笑。
　　这臭小子，刚才自己最后拍的那一下明明故意下重了手，他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江水迷茫。
　　单容和玄炎各怀各的心思，一起静静地在沙滩上坐着，直到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