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短篇合集②》饭三碗

13、二

　　林钦万这辈子没有什么大愿望。

　　只想安安静静做人，沉沉稳稳做事，大学毕业了踏踏实实的工作，再娶个温温和和的妻子，生个可可爱爱的孩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好自己一生。

　　所以当他抬眼看见面前已经睁开眼的少年时，全然不会想到，打碎他这些愿望的，就是面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

　　“你醒了。”

　　林钦万的声音和他想象中一样，干净，温柔。

　　“嗯。”蔡汶坐起身，笑着对他说，“学长，谢谢你送我来医务室。”

　　他笑的可爱，看起来单纯而乖巧。全然不见刚才操场上一脸冷漠旁观他们打斗的模样。

　　林钦万本以为少年醒来会做出些什么不在他控制范围内的事，结果少年这么乖巧，令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蔡汶掀开被子下了床，三两步走到林钦万面前，弯腰拿起他手上的书，“学长，走吧。”

　　林钦万看了眼他额头的纱布，关心的问了句，“额头没事吗，再休息会吧。”

　　对方却拉住了他的手，带着他往门外走。

　　“没事。学长，我请你吃饭吧。”

　　林钦万缩回手，放在身侧，“应该我请你才对，毕竟你受伤也是我引起的。”

　　蔡汶眼里划过一丝波澜，笑着回他，“好吧，那就让学长破费了。”

　　从医生那拿了药，医生叮嘱，这几天别洗到额头，每天记得定时更换药，大概一个星期就可以好了。

　　林钦万谢过医生，接过医生手中的袋子往外走。蔡汶本要拿药的手一顿，放了回去。

　　***

　　一路无言，走到操场边时，操场上已经没人了。

　　估计凌宇和叶倾已经回家了，林钦万低头看了下手表，4.58。

　　“要五点了，你父母来接你吗？”

　　“我不回家，”蔡汶问他，“学长你呢？”

　　“我？这周家里没人，回去也没干嘛，待学校看看书好了。”

　　蔡汶点点头，没再说话。

　　“对了，你的一个同学让你醒了给他打个电话，染着黄发的那个。”林钦万想起许巍临走前的话，告诉蔡汶。

　　蔡汶摸出手机，按了几个数字，贴到耳边。

　　林钦万不知道许巍和蔡汶说了什么，只看见蔡汶一边听里面讲了什么，一边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他不禁有点慌张。

　　接着蔡汶挂了电话，挑眉看着林钦万，“学长，许巍说，我是被你公主抱抱过去的？”

　　林钦万脚步一顿，面上有点尴尬，“我就是试了下，结果真抱起来了。”

　　“哦？一般人会公主抱一个像我这么大的男人？”他加重了“男人”二字。

　　“……”

　　“学长。”蔡汶突然笑的灿烂，“我的名节可是被你那一抱给毁了啊，学长要不要补偿我？不如——”他突然贴到林钦万耳边，轻轻吐出一句，“以身相许怎么样。”

　　林钦万一愣，蔡汶又退开一步，“我开玩笑的啦，学长你还会当真了啊。”

　　“我也没当真。”他有点无奈，“你语文老师是谁，没教过你以身相许的使用对象是异性吗？”

　　“哦？是吗。”蔡汶顿了顿，拿过林钦万手上的药，“那可不一定哦。”

　　接着转移了话题，抬手勾住林钦万的肩膀，像是好兄弟一样，“学长，既然你不回家，那就请我吃饭吧，这可是你刚才自己说的。”

　　林钦万点点头，也没移开他的手。在他眼里，蔡汶勾住他的动作，就像叶倾他们打完篮球勾着他回教室一样，是兄弟感情好的体现。

　　林钦万是个独生子。

　　但又渴望有个弟弟。

　　如果有个弟弟，他会教他写作业，教他打篮球，带他去游乐场，给他买玩具枪，给他所有能给的一切。

　　但林妈生了他后身体开始不好，所以他这个心愿，只能放在心底，时不时拿出来想一想，又在现实里回到原来的状态。

　　林钦万是个很温柔的人，由内而外的温柔。

　　他也是个淡然的人，对什么事都不想争，不想抢。对朋友保持距离的交往，不会太深，也不会过浅。

　　所以熟悉林钦万的人都很容易喜欢上他，因为他是个不麻烦人的朋友，一旦朋友惹了事，帮忙的人里，他总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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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钦万去打菜时看了眼蔡汶，他正乖乖坐在位置上等着他，也没玩手机，眼神四处转，突然和自己对上眼，马上就笑了起来。

　　他突然想，如果自己有个弟弟，肯定也和蔡汶一样，乖乖的等着自己，然后很依赖的跟在他身边，总爱冲他“哥哥，我跟你说……”“哥哥，今天我……”的叫。

　　林钦万打了菜，发现蔡汶已经打好了饭和汤，有些欣慰，就像看见不懂事的弟弟一下子懂事了一样。

　　他把菜放到两人中间，拿起碗，示意蔡汶一起吃。

　　然后下意识从盘子里夹了块肉放进蔡汶端着的碗里，“你太瘦了，多吃点肉。”

　　“好的，谢谢学长。”蔡汶看见碗里的肉，眉色一皱，面上却是乖巧的很。

　　林钦万吃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少年叫什么。虽然少年身边的同学都叫他老大，实际上却没人说出他的真名。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蔡汶吃饭的动作一顿，“学长，你不知道我？”

　　林钦万疑惑的问他，“你见过我？可我印象里没见过你，不好意思啊。”

　　他摇摇头，“学长，我是蔡汶。”然后停下来看他反应。

　　“哦，我是林钦万。”林钦万自报姓名，觉得这名字在哪听过，然后想起来了，可不就是高一据说很神的那个蔡汶吗。

　　“你就是被传的神乎的那个高一的蔡汶？”林钦万仔细打量了他一下，“不怎么像啊。”

　　他心里一块突然揪紧了一下，他见过太多人，听见他名字的，要么是羡慕，要么是厌恶。

　　喜欢他的人，喜欢他学习好，长的好。

　　厌恶他的人，讨厌他打起架疯狂的样子，讨厌他目中无人的高傲模样。

　　林钦万是第一个听见他名字，依然用温柔的眼神看向他的人，不在意他的流言，就像他这个人，只是蔡汶，而不是被冠上了一堆头衔的蔡汶。

　　他突然想知道，如果林钦万看见他隐藏起来的另一面，还会不会用这双温柔的眼睛注视着他。

　　但他什么也没做，而是换上一副他最厌恶的表情，用他最厌恶的声音冲对面撒娇般说道，“是啊。不过学长可不能因为大家传出的流言，嫌弃我啊。”

　　“知道啦，你吃吧，我去下商店。”

　　蔡汶醒来后就是换了个人似的对林钦万，林钦万一时忘了初见少年时少年一脸冷漠看着自己的样子。在他看来，少年就像弟弟一样，虽然不懂事，却只要受到挫折，就又会乖乖听话。

　　他向来不是个爱听流言的人，比起耳朵，他更觉得自己亲眼所见更来得可靠。

　　所以对于少年的撒娇，他只当是弟弟害怕哥哥会因为别人说的话讨厌他。所以同样的，他也该像个哥哥一样，安抚住弟弟不安的情绪，让他不要担心。

　　被毒蛇看上的猎物，一无所知的展示着自己最好的一面。没看见躲在暗处里牙上淬了毒的蛇，正用那双充满欲/望的眼神望着自己，准备伺机一跃而上，一口咬掉猎物的喉咙，将它吞入口中。

　　林钦万走后蔡汶就摸出了手机，手机屏幕亮着，上面写着“老大，那学长是高二（五）班的。这次这个怎么对付，是要打断他的手还是像上次一样断他的脚。”

　　蔡汶敲了几下，发了出去。

　　“他，你们谁都别动，我会解决。”

　　然后端起了剩菜，往门口回收处走，饭碗里，刚才林钦万夹的肉和那块肉覆盖的一片饭，完好无损的在里面，蔡汶碰也没碰。

　　***

　　林钦万拿了几个面包，打算当明天的早饭，又买了瓶饮料，是给蔡汶的。

　　刚到了收银台，蔡汶从外面走了进来。

　　林钦万正要拿卡，他已经递上了卡。

　　“刷我的。”

　　收银台的小姐姐在林钦万开口拒绝前就按下了价钱，他只好收回了卡。

　　蔡汶一样样装好了东西，提着先出了门。

　　天色有些暗了下来，留校的人不多，大多吃过饭就回寝室了。

　　“学长，你接下来要去哪？”蔡汶问他。

　　他一时想不到去哪，只能先回寝室，“回寝室吧，你呢？”

　　“我也和学长一起回寝室。”

　　蔡汶再次搭上了林钦万，林钦万见他乖的可爱，更觉得像自己想象中的弟弟一样了。

　　***

　　走到寝室楼下，一直没开口的蔡汶突然开了口，声音里像是充满了羡慕。

　　“学长这么温柔，女朋友也很漂亮吧？”

　　“没有，目前没找到合适的。”林钦万平静的回答，也跟着问他，就像哥哥关心弟弟一样，“阿汶呢，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

　　蔡汶听见林钦万突然叫他“阿汶”，脸上有一瞬间的怔楞，然后恢复了神情，“没有找到喜欢的，学长要给我介绍一个吗？”

　　林钦万想摸摸他的头，奈何他比自己还要高些，只好作罢。

　　听见他问，不自觉摆出一副兄长的姿态，告诉他，“阿汶还是学习为主好，谈恋爱什么的，你上大学再谈也不迟。大学女孩子更多，阿汶遇到喜欢的女孩子概率也会更大。”

　　“所以学长，你也不要谈恋爱哦。”蔡汶的眼神一下沉的可怕，林钦万看着前方，没发现他的异常。

　　“当然，我也是学习为主。”

　　***

　　林钦万的寝室在B栋，2204。

　　蔡汶的也是B栋，不过在五楼。

　　蔡汶把林钦万送到了寝室，抬眼看了下门牌，记住了。

　　“学长，那我先上去了。我在2510，你有事就来找我。”

　　林钦万送他出了门，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到了床上才意识到忘了把饮料给蔡汶，刚走出了门，又走了回去。

　　就算蔡汶再令他喜欢，也不过是个认识半天不到的陌生人。

　　就算他再乖，自己也不想再和他扯上关系了。

　　处的越久，他怕自己越会把他当弟弟一样疼爱，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再亲密的关系，破裂的也十分容易。

　　他本就不是个心热的人，所以朋友不多，只有那么几个互知秉性仍保持联系的人。

　　他的生活本来就想的很简单，所以就算这一刻对蔡汶的念头很深，他也是压下了。

　　就像以前闹着父母要弟弟，得知母亲生下他后身体开始变得不好时，那一刻突然懂事一样。

　　他不是没有想要东西的欲望，只是当他压抑久了，欲望再次产生时，也只是习惯性把它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