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茫》梅飞燕舞

6、青梅竹马，恩断情长（5）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宁水现在有了深刻的体会。
　　似乎每天都在翻山越岭，永远有走不完的路，过不完的山。
　　这一层层的大山将外面隔绝起来，厚厚地包裹住他们。宁水难以想象大山里会有什么样的生活等着他。
　　那日王公公临走的时候，居然“好心”地提议让爹在塞北和蜀地选择流放地，也许他想多看一下雷公的痛苦和不堪。
　　宁水想爹一定会选塞北。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能在如此瑰丽的天地中纵马弯弓，一饮豪情，是他一直的梦想。而想到梦想居然是因为流放才实现，又不禁戚然。
　　岂料爹竟然不假思索地选择了蜀地，第二日全家匆匆收拾后，便踏上了南去的路途。
　　“阿水，过来，靠爹坐着。”
　　雷公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周围的人也都四散休息。有家奴端来山泉，众主子各饮了几口。阿水坐到大青石上，仰脖倒了一大口，泉水清冽甘醇，让他想起一个人的眼睛。
　　“阿水，知道爹为什么宁愿辛苦也要不辞千里地到蜀地吗？”几个月的奔波让雷公整个人疲惫下来，连一向精锐的眼神也有些浑浊。
　　阿水对爹安慰地笑：“爹，别担心，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安的活着，到哪里都是好的。”
　　雷公放心地叹了口气，说道：“阿水，爹知道你懂事，也知道你想去塞北。只是眼下西藏叛乱，蒙古对我国早就虎视眈眈，我不希望你再卷进那些无谓的事端里。所以，远离喧嚣的蜀地，未尝不是我们的福气啊。”
　　“爹……”阿水心里五味杂陈，爹的全盘考虑和决定都是为了他，而他之前心里其实是有所抱怨的。
　　“爹，咱们走吧，早点到了，您也可以好好休息一场了。”
　　一行人随便打点了一下，又继续开始了长途跋涉。

　　木府书房。
　　管帐的砰砰地敲着算盘，紧张核对着这个月的开支。
　　不一会儿，额头渗出了一层薄汗。审完一回，他似乎有点不甘心，又要进行新一轮的复核。
　　“算了，别敲了。”木爷从椅子上站起来，挥了挥手，“你就直接告诉我数吧。”
　　“爷……”管帐的抖抖索索地拿起一沓帐簿，小心地念起来，“这个月金店收入30万两，支出40万两；银楼收入45万两，支出60万两；当铺收入50万两，支出48万两。加上咱们的其他生意及府内开支，共计亏损16万两……”
　　“快说，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木爷双眉紧拧，脸色分外沉重，将天生的笑意掩盖。
　　“听说，听说这三个月里咱们店铺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光拿东西不给钱。伙计们自然不肯，缠住他们不让走，可那些人一出手就下辣招，好几个兄弟至今还躺着呢。临走时那些恶人竟然还说什么‘木青款待不周，定要上报王公公’之类的话。”
　　管帐的左右横顾了一下，刻意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道：“听看见的兄弟说，那些人都男不男女不女的，看起来像是宫里的阉人。”
　　砰地一声，一个杯子从木爷手中飞出，在墙上炸开，碎屑横飞。
　　“哼，这只老狐狸！”木爷恨恨地咬牙说道。
　　回到木府的书房，木爷着急地招来管家老福，询道：“雷公的探子回消息了吗？”
　　想当初雷公离开的时候，曾单独告诉过木爷他派出的探子的信息和联络方式。雷公曾以为能在圣旨下达之前揪出幕后黑手。
　　谁料前方的探子数日内毫无进展，似乎有个强大的对手在他们周围层层织网，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要对付多少人，但是，每往前走一步，都好像离事实更远，却离危险更近。
　　不久前，探子终于摸到了一条来自宫里的线索，可是圣旨来的太快，让人猝不及防。圣意不可违，他不得不即刻流放。
　　现在，事情已到了箭悬于弦的紧要关头。一旦线索中断，所有的一切等于前功尽弃。
　　为了局势的安稳和更多的无辜者免受牵连，雷公只得将这个沉重的担子交给最值得托付的人。
　　木爷慨然答应后，雷公忍不住潸然，临走时他一再叮嘱老友“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只这一句，木爷觉得就是为了雷公，他也要继续查下去，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回爷的话，昨儿个确实来了消息。听探子回报，前段时间那些滋事的盐商都曾是大牢里的犯人，一年前不知怎么的就被放了出来，居然还做起了贩盐的生意。说也奇怪，这些人入狱前个个家境普通，出来后居然都是锦衣玉食的。最蹊跷的是，自从雷公被流放后，这些人全都被朝廷予以重用，最差的也捞上了一个县官的位子。不过眼下他们都在偏远地区上任，且分散开来，似乎有人刻意想让他们远离京城和闹市。”
　　“哼，自古以来，让秘密消失自然有更好的办法，那个人这样大费周章的布置，怕是在宫里的地位不低啊。越是靠近皇上身边的人，越是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倘若他干净利落地把那些个盐商杀了，我反而不会这么忧心啊。”说完这话，木爷用右手撑着沉重的头，微闭双眼，陷入了沉思。
　　老福知道爷的脾性，不敢叨扰，只静静在一旁侯着。
　　半盏茶的功夫，木爷踱到桌旁，刷刷几笔，挥毫写下了几行字。
　　他小心地折成一个特殊的形状，塞进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纸袋里蜡封好了递给老福，仔细叮嘱道：“给四王爷的时候小心点，你一定要亲手交给四王爷，切记，不可再经第二人之手。”老福赶紧诺诺点头，匆匆离去。
　　“爷，云儿最近总是跟那个老五混在一起，你这个当爹的怎么也不操心啊！”
　　老福前脚刚出，木夫人便满腹怨气地跨进了书房。
　　木爷不禁摇了摇头，夫人这么多年怎么还是没变，倒是他，年轻时的锐气早就磨掉了。
　　“爷，你说说，我们云儿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成天这样，以后还怎么和那些世家子弟交往？！”木夫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两手逮着木爷的袖子不停苦诉。
　　“你说的那个老五，是镇上卖烧饼的老刘家的孩子吧。”木爷没有抬头，不以为然地收拾刚才未干的笔砚。
　　收拾妥当后，木爷才坐好，抬眼看向夫人，“我觉着那孩子不错，比你说的那些世家子弟都好。”
　　木夫人依然不依不挠道：“云儿这孩子从小都被你宠坏了。现在可好，你们俩一个鼻孔出气，真是……”
　　木夫人越讲越气，旋即一跺脚，“好，算我瞎忙活！”然后愤愤地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