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信尚浅》鱼弋

4、“初次“见面

　　翌日一大早，郁清浅刚刚起床，沈若就命人送来一条淡紫色云锦百花曳地长裙，说是今天要带她进宫。给郁清浅梳了个如意髻，捧来一个大大的梳妆盒问她戴哪只簪子。郁清浅看到一盒子亮闪闪的头都大了，随手一拿，却发现正是之前顾衍送给她的那支。叹了口气，正准备放回去，沈若就进来了：“这支紫玉钗正好配衣服了！”说着就给她插到头上。郁清浅无奈，想了想，虽然不想承了顾衍的情，但一支玉钗而已，扭扭捏捏倒显得自己小气了，于是便没有反对，带着两个丫鬟进宫了。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就在郁清浅感觉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皇宫终于到了。下车前，沈若又细细地叮嘱她要注意宫廷仪态举止，听得郁清浅头都大了——作为一个现代人，郁清浅实在是不能忍受古代对女子那些三从四德的要求——“这是对人性赤裸裸的束缚！”郁清浅一边迈着小碎步跟在沈若身后，一边暗暗地抱怨。本就不是淑女的性子，上课快迟到时一步能跨三级楼梯，饿了的时候三口能解决一个包子，开心时会哈哈大笑，气急了偶尔也会爆几句粗口……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在玄明宗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远离朝堂且是男子居多，大家又都是习武之人，如今到了京城，每时每刻要压抑着假小子的本性去当什么大家闺秀，真是比自己高三冲刺的时候还累：“还好没有丧心病狂到强迫女子裹脚！”到了瑶光宫，抬眼处，只见一片金碧辉煌，琉璃瓦顶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世人都说瑶妃得宠，看来还真不是盖的啊！座上的女子三十岁不到的年纪，一身淡粉金丝软烟罗，及地的裙摆处大朵大朵的牡丹衬得女子面若芙蓉，一双凤眼媚意天成，郁清浅不得不再次感叹郁家的优良基因。上前行礼，瑶妃已笑意吟吟地开口了：“嫂嫂不必多礼！浅儿都长这么大了，上一次见你还是个刚出生的小娃娃呢！”姑嫂两人拉起了话常，郁清浅不善和不熟的人交流，就在一旁静静地坐着。一盏茶后，一个宫女过来传话，说是太后要见郁家小姐，郁清浅顿时紧张起来——哇，要见大Boss了！沈若也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
　　跟着领路的公公走在御花园的石子路上，郁清浅抬头望了望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便偷偷拎着裙摆大跨步，又不敢做得太明显，只好别别扭扭地走着。不远处日月湖畔坐着一抹鹅黄色的倩影，郁清浅少不得要过去见礼，但又不识人，看那女子的装扮应该是个妃嫔，又隐约听到她身边的女子唤她娘娘，郁清浅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福身：“臣女郁清浅见过娘娘！”只见那女子温婉地笑了笑：“起来吧，原来是辅国公家的千金 ，果真是个娇俏的可人儿！”“谢娘娘！……太后召见臣女，臣女先行告退！”郁清浅打了个腹稿。“既然太后有命，那本宫就不耽误你了，快去吧！”那女子依旧浅笑吟吟。退后转身快走几步，郁清浅长舒了一口气——这古代不仅规矩多，还得咬文嚼字，累死姐了！那领路的小太监见郁清浅不似一般大家千金面带骄纵之色，便大着胆子说：“刚才那是明妃娘娘，可算是这后宫里最和善的了！”郁清浅扯着嘴角点了点头，心里却翻了个白眼：“她和不和善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怕她！”这样想着，没发觉前面的小路子已经停了下来，于是一头撞上一具墨色的身影。郁清浅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脱口而出一句“Sorry！”说完才发现对方应该听不懂吧，于是囧囧地抬起头刚想补一句“抱歉”，冷不防一双冰冷的眸子撞入视线，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啊——冷峻深邃，在那张如刀刻出来的清俊的容颜上闪耀着犀利的光芒，仿佛能一直看到人心里面去似的，看得人心头一颤。小路子在慌乱地跪下身去：“奴才给左相请安！”左相？传说中十一岁夺得文武状元的少年丞相赫连云尚？郁清浅一愣，随即回过神来福身行礼。尽管低着头，仍然能感觉到那种像鹰一样的目光。郁清浅从来都不喜欢被人用这种锐利的眼神盯着，眯了眯眼睛，抬起头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却看到对方眼底的那一抹戏谑，不由心里一阵恼怒，却又不肯收回视线认输。赫连云信转开眸子，抬步擦身而过，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留下青竹的气息淡淡飘过。
　　郁清浅撇撇嘴，弱弱地鄙视了一下赫连云尚，继续向太后住的永寿宫走去。太后看上去倒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脸上始终挂着慈祥的笑容，不过郁清浅能清楚地看到那笑意未达眼底。本来嘛，太后是皇后的亲姨母，偏偏自己的姑姑夺了人家的恩宠，换了自己也没那么大度。不过您老要是不高兴就别见我了，偏偏还要摆出一副笑面虎的姿态，也不嫌累得慌。郁清浅默默地发现自己今天怎么这么喜欢吐槽，想了想又觉得，怕是不得不忌惮辅国公府的势力吧。哎，这古人啊就是心思多，又要顾忌这又要顾忌那，烦不烦啊！还是赶快想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去才是正事！郁清浅一边神游天外一边回太后老人家的话。好在老年人比较容易乏，见太后面上显出疲色，郁清浅松了口气：“总算可以走了！这老太太真不可爱！”
　　身心具乏地回到了瑶妃处，沈若一直提着心，眼见郁清浅毫发无损神色坦然地回来，便放下心来，用过膳后便带着女儿出宫了。
　　古人的娱乐活动真是乏善可陈，尤其是入夜之后更是无聊，没有电视可看，也不能上网，连用手机刷个微博也不行，郁清浅沐浴过后，只得早早地爬上床，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只有每晚躺在床上的时候，才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又过了一天。不知不觉来到这个世界快两个月了，回去的法子还是没有丝毫头绪，又不能逮着个池塘就跳吧，万一没回去还把小命给丢了就不好了，只是不知道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怎么样了。心头酸酸的，只好安慰自己，或许这就是命运吧，它指引着你来到这个未知的世界，遇见这些被命运安排的人们。郁清浅脑子里闪过这些日子里见过的一张张面孔，威严的、温和的、善意的面孔，庆幸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也能感受到来自亲人和朋友的爱。至于太后、明妃和左相那些人，好不好都与自己没多大关系。左相……郁清浅又想起那双仿佛能看穿人的眸子，赶紧甩甩脑袋——好端端想起那个没礼貌的家伙干嘛！以后得离这个危险的人物远一点！还有那明妃，看上去温和无害与世无争，但是既然她能在皇宫里安然无恙地生活这么多年，肯定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总之宫门深似海，离皇家的人远远的就是了，只是不知道皇帝是个怎样的人，自己长着么大还没见过活的皇帝呢！这南郢国泰民安，有贞观之风，应该是个明君吧……胡乱地想着，郁清浅觉得越来越热。郢都不比天召山海拔高，清凉舒适，这里风都是温热的，难道古代也有热岛效应？偏偏这古代的衣服纷繁复杂层层叠叠，尽管身上的里衣料子轻薄，也扛不住从上到下包裹得严严实实。还有自己那一头青丝，看着是挺美的，可是现在湿湿地贴在背后，让人有一把剪掉的冲动！看来要改善一下生活条件才行！心动不如行动，郁清浅让人给她拿些适合贴身穿的布来，小丫头不解，但还是抱来一匹上好的天蚕丝，开口道：“小姐是要做衣服吗？奴婢明儿吩咐金缕楼的十三娘来给小姐量尺寸！”郁清浅摆摆手，边拿条丝带给自己绑了个马尾，边让简兮和凉音给自己帮忙做衣服。
　　三个人忙了半天，捣鼓出了三条吊带短裙，外加几条小内内……郁清浅对自己的成果感到十分满意，臭屁地换上自己做的衣服，准备把剩下的两套送给两个小丫头。结果那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摇头——虽然看着小姐这样穿是挺好看的，但毕竟有些不合礼数。况且自己也不敢和小姐穿一样的衣服啊！郁清浅对此表示颇为遗憾，只好吩咐她们各自去休息，自己也滚到床上四仰八叉地躺着，一会儿便睡着了。
　　转眼又是两天，这两天郁清浅都呆在府中哪儿也没去。倒不是遵循古代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传统“美德”，只是作为一枚宅女，不用上课的日子除了有点无聊之外还是很美好的，整天缩在房间里看看书，了解了解时政热点风土人情什么的还挺有趣。并且沈若担心她不熟悉京城，何况十五岁还未真正到来，便不许她出府走动。好在自己原来读书的时候对中国古代文学很感兴趣，这些繁体字文言文什么的看起来倒也不太费劲。郁昭偶尔会过来跟郁清浅讨论一番，发现自己这个小妹头脑聪慧，颇有些想法，心里也十分高兴。

作者有话说

　　喵~